“只要她願意,孩子也可以不用姓顧。”龍北川一副似笑非笑的看着一臉震驚面色鐵青的顧博文和林亦青,“你們不覺得當顧家的人太累了麼?”
有一個終日算計連自己的小輩都不肯放過的老爺子,受苦受罪的也只有姓顧家的小輩們了。
顧博文聞言,瞬間就怒了,“龍北川,你不要太過份了,我顧家的子孫還輪不到你來決定。”
真是太過份了,這兩個人外人完全不拿自己當回事,這兩天出入別墅,倒更像是這裡的主人一般的姿態,現在又對顧家未出世的孩子指手畫腳,就算是天逸的親叔叔他也不會再給他面子。
“呵呵,顧家的子孫,小若有事的時候可不見你伸出援手,反而見死不救,它不是你顧家的子孫麼?爲什麼不救它?”
林亦青也怒了,被他一口一個顧家子孫給激怒了,當奶奶的輸點血救自己的孫子(孫女)難道不應該麼?
就算再不喜歡夏若,可她肚子裡的孩子卻是姓顧的,但是林亦青卻猶豫了,如果當天她沒有過來,林亦青是不是就能眼睜睜的看着她所謂的子孫而失去生命,這麼自私的一家人,她是真的很難生出好感來。
同時又覺得自己的眼睛真有的問題,當年她怎麼會跟這樣的人成爲朋友。
對面秦曉曼的質問,林亦青的眸光有些心虛的閃爍了一下,緊抿着嘴脣沉默了下來。
顧博文不知道當時的情況,只當秦曉曼在故意刁難,“什麼救不救的,當時有那麼多醫生在都差點救不回來,小青又不是醫生。”
原本這是女人之間的事,但是爲了維護愛妻不受委屈,顧博文算是跟她槓上了。
“阿嫺,算了,不要跟這種人多說話,免得降低自己的智商。”龍北川擁着秦曉曼走到餐桌前,拉開椅子讓她坐下,熱騰騰的飯菜已經上桌,雖然不算豐盛,但也是很精緻的家常菜。
“你說得很對,好歹我也是顧家子孫的救命恩人,可是卻沒想到有着良好教養的顧家人居然會這麼對待自己的救命恩人,北川,我在想,她們口口聲聲說的自己的子孫,會不會是顧老爺子派來故意要害死自己子孫的,畢竟之前顧家已經這麼做過,你覺得我說得對不對?”
秦曉曼故意大聲跟對面的龍北川閒聊,說完便拿起桌上的碗筷開始吃飯。
顧博文和林亦青兩人氣得不輕,雖然對方的話不中聽,但是有一點沒有說錯,那就是對方真的救了他們的孫子一命,不對,加上這一次是第二次了。
就憑這一點,他們就不能反駁,只能生悶氣。
秦曉曼心情大好,尤其是看到像是吃了蒼蠅一樣的林亦青,眼中的笑意一直沒有散去。
到了傍晚,雨下小了,可是外面的天氣卻依然沉悶,灰濛濛的天空給人一種不安的感覺。
顧以恆坐在牀前,大手握着夏若冰冷的小手,仔細看去便會發現夏若的手雖然軟如無骨,但蒼白得嚇人,臉色也是一樣,就兩天的時間,以肉眼的速度迅速消瘦了下去,毫無血色。
“我錯了,我不該自負的認爲自己有足夠保護你的能力。”
顧以恆俊美的臉龐涌現出一絲痛苦之色,佈滿血絲的眸子泛起了濃濃的沉痛,握着她軟如無骨的小手緊緊貼在自己的臉上。
他的每一次疏忽都會給她帶來傷害,一次比一次傷得重,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承受多少次這樣的痛苦,所以他要給她找一個足夠強大可以保護她的孃家,這樣他才能安心的跟外面那些牛鬼神蛇鬥法。
“對不起。”顧以恆附身上前親吻她的額頭,秀眉,眼瞼,鼻子,臉頰到嘴脣。
低沉的聲音裡帶着濃濃的痛苦和懺悔,“我錯了,我應該相信你的。”
一滴清淚落在夏若蒼白的臉上,那是顧以恆悔恨的眼淚。
十三年前的真相他知道了,而且整個過程都被人拍了下來,拍下那些東西的人就是郝亮,他是學攝影的,當年發生在小木屋裡的一切也是他無意中拍到的,郝亮讓顧淮轉交的U盤裡無比清晰的記錄着當年所發生的一切,包括他昏迷之後所發生的事。
夏若迷迷糊糊之間,便聽到一陣低沉壓抑的抽泣聲傳入她的耳畔,還伴有顧以恆的聲音,她艱難的想要睜開眼睛,看看那個在她身邊抽泣的人是不是他,可是卻發現自己渾身無力,小腹處還隱隱的傳來一陣陣疼痛。
阿恆,是你麼?是你在哭麼?不要擔心我,我很好。
她想開口安慰他,可是卻怎麼也做不到。
或許是因爲她有了感知,原本那些被顧以恆當成擺設的儀器此時發出了一聲長鳴,這種聲音只有在病人死亡的時候纔會出現。
“小豬,你怎麼啦?你別嚇我?你醒醒。”顧以恆看着儀器上那些跳動很不規律的線條,那雙一向銳利得令人發怵的眸瞳此時滿是絕望和恐懼。
剛纔還算溫暖的雙手此時冰冷得讓人發寒,顫抖着去抱着她的頭,緊緊的抱着不敢鬆手,似乎怕一鬆手她就不見了。
一直留在後院的醫生聽到這一聲長鳴也匆匆趕來,正好看見顧以恆面色蒼白而絕望的抱着夏若的上半身,眼淚從他佈滿血絲的眸瞳中流出,周身流露出一股濃濃絕望的氣息,趕過來的醫生怔了怔,最後小跑着過去檢查了一下儀器。
“顧少,請把夏小姐放下來,我們要替她檢查。”這個時候趕來的醫生鼓足了勇氣跟顧以恆說道。
顧以恆只是抱着夏若,彷彿沒有看見已經趕過來的醫生,只是一個人沉浸在無窮的悲傷裡不可自拔。
“不要離開我,你走了我怎麼辦?我怎麼辦?”顧以恆低聲喃喃自語,“我已經把你弄丟了一次,好不容易纔找回來的,好不容易纔找回來的,不要對我那麼殘忍好不好?”
一聲聲的低語帶着濃濃的乞求和無助,現在的他不是那個高高在上不可高攀的冷傲顧少,其實他始終只是一個想要愛和被愛,害怕失去和背叛的普通男人,他相信過不該相信的人,因此遭到過背叛,他相信過應該相信的人,可是一個錯誤的認爲卻他失去了與她相守的十三年。
他錯了,後悔了,可是現在卻來不及了。
“阿恆,是你麼?”
因爲躺了太久,所以聲音有些嘶啞,因爲被他抱得太緊,讓她無法看到他的面貌,憑着熟悉的氣息小聲問道。
原本還沉浸在悲傷之中的顧以恆突然愣住了,他並沒有第一時間扳開她的身子去看,就這麼傻呆呆的愣在那裡。
“阿恆,我難受。”夏若虛弱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因爲抱得太緊,再加上維持這個姿勢有點久,所以有些不太舒服。
“小豬?”
顧以恆輕輕將她推開,眨了眨眼睛看着她,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痕,那雙充滿血絲卻依然銳利的眸瞳此時卻是迷茫無措,髮絲凌亂,雙眼下的烏青尤其明顯,一向愛乾淨的他下巴一圈冒出了青色的鬍渣,整個人顯得極爲憔悴。
這樣的他看得夏若心裡泛起鈍鈍的疼,緩緩擡起手想要去撫摸他的臉,卻發現好像有點困難。
“是我,我沒事了。”夏若扯了扯有些乾澀的嘴角,虛弱的笑了一下。
“真的是你?”顧以恆不敢相信的擡手去撫摸她的臉和脣,最後把手放在她眼角上,直到與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對視了良久,顧以恆才鬆開她。
“是我。”夏若不知道他這是怎麼了,但還是很配合的回答。
突然之間,顧以恆便笑了起來,笑得很傻,但那雙眸瞳卻猶如璀璨至極的煙花一般,讓人着迷,沉淪其中。
“原來你是真的。”
笑過之後,顧以恆說了一句夏若完全聽到懂的話,抱着她又親又摸,最後停留在她的脣上,那種失而復得的喜悅充斥着他的內心,他的親吻不帶任何情谷欠之色,他只能親吻她才能真正的感受到她是真實的。
“對不起,我又讓你擔心了。”爲此,夏若只覺得心疼,她總是這麼沒用,每次都讓他這麼擔心,這麼難過。
她徘徊在生死邊緣的時候,他同樣也不好受,是她沒用。
顧以恆搖了搖頭,將她平放在牀上,握住她的手放自己臉上,並且往她手心裡蹭了蹭,“是我不好,沒有照顧好你,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
眸光深深的望着她,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要向她訴說,可最終他只說了這麼一句。
“豆豆它……”
她記得意識模糊之前,她看見了豆豆的眼珠和毛髮,因爲一時接受到了,所以纔會昏迷。
“沒關係,沒關係,豆豆沒了,我們還可以再養一個小豆豆,只要你喜歡,我們養多少都可以。”顧以恆擡手撫上她的臉頰,生怕她會受到二度打擊,趕緊小心翼翼的道。
“算了。”夏若只是輕輕吐出這兩個字,那隻打着點滴的手往腹部摸去,“寶寶怎麼樣?”
醒來的時候她能感覺到寶寶的存在,就證明它沒事,只是腹部傳來若有似無的疼痛又讓她開始擔心起來。
“它很好,不過之後的這幾個月你要臥牀養胎,哪裡也不準去,我會陪着你的。”顧以恆把她的手放下來,把頭靠在她的肩上,像個依賴主人的小狗狗在撒嬌。
那位醫生在夏若醒來之後就已主動消失了,所以現在只有他們兩個,顧以恆可以盡情的癡纏。
夏若脣角上揚,偏過頭垂眸看着他的發頂,突然想到了什麼,說道:“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我生了一個女兒。”
顧以恆一愣,而後轉過身來,趴在牀邊,與她對視,最後輕捏了一下她的鼻子,“雖然我希望是個兒子,但女兒我更喜歡,所以不用胡思亂想,如果你擔心的話,我們還可以再生,只要你喜歡生多少個都沒有關係。”
這一刻夏若有些無語的想翻白眼,“你拿我當母豬麼?”
顧以恆謹重其事的搖了搖頭,“不是,你是小豬,將來我們的女兒就是小小豬,就跟你小時候一樣。”
腦海中很快浮現那張精緻又稚氣的小臉,因爲還小,所以臉上有點嬰兒肥,大大的眼睛忽閃忽閃的看着他,總是讓他無法拒絕。
夏若對他給未來女兒起的小名很不滿意,想要多說幾句話,可是耐不住這虛弱的身體,便又沉沉的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