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濃的不着一點痕跡,有人歡喜有人愁,沒人知道那一晚她到底是怎麼度過的。她在等待中失望再絕望,最後連絕望都省了,閒雲並沒有及時的出現來救她。
陽光一點點的透過窗柩,落在那滿室的春色,凌亂的牀榻間縮着一個小小的身影。剛纔萬飛豔的出現,她閉着眼睛理也沒去理,不知那小少年和她說了什麼又不動聲色的走了,望着頭頂上的水色花紋突然覺得諷刺的可怕,這世界這麼骯髒,我們有什麼資格說悲傷。
不知昏昏沉沉的呆滯了多久,直到萬飛豔的再次不請而入,她笑的依舊春光燦爛,已經入冬的天氣能被她穿成這樣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到,只要風度不要溫度這句話簡直就是爲她量身打造。思緒還沒飄遠就被對方無情的從榻上扯出來,然後一陣花香撲鼻,突然出現的一幫人前前後後的將今朝圍個水泄不通。經過痛苦且漫長的打扮,一隻麻雀活生生的給僞裝成了一隻雞,一隻花哨到隨時可以出售的花雞,你們懂的,那種雞!
被推到若大的立體銅鏡前,今朝壓根就無法從扭曲的畫面中找到自己的影子,那不是自己,她拒絕承認。萬飛豔開心的扯着她出門,她掙扎不過,只得要求至少再給她外面加上一件裘衣,並真誠的告訴她,並不是每個人都有她那樣強壯健康的體魄。
往着客廳上一帶,原來是爲了招呼某人的終於到來,不過話說要用心打扮的人是不是弄錯了?人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會她還真覺得有三秋沒有見到那個人,時間久的都足夠讓人感到片刻的陌生。
感覺到身後的動靜,閒雲旋身,眼神閃過一絲錯愕,這滿頭的珠釵搖搖欲墜,這日子過的看來還挺滋潤的。不過這神情卻是讓他一愣,那一閃而過的冷漠,好像那看重傷剛醒來的神情,對世事的淡然。而今朝自打進門開始根本就沒敢看他一眼,是的,懶的多看他一眼。
閒潭見着今朝平安的出現,風一樣的直接颳了過來,握住她露在外面的小手那是一個激動:“今今你事吧?”小心的說着就近觀察了一下面色,又不放心的開口:“其實我們……。”
“我沒事。”今朝垂下眼,連她也不敢多看一眼,深怕自己一衝動就幹些傷天害理的惡事。
“可是……你這是什麼回事。”閒潭仍是察覺出她突然的變化和疏離。
今朝不再答,只是垂着眸盯着地面的某一處沒有焦距的發呆,靜靜的聽着他虛僞的和萬飛豔客套,兩眼旁觀,什麼心緒也懶得動,只盼着他們快點結束這場沒半點營養的對話,快些回去補個回籠覺。不知聊了多久,終於有個婢女
出來帶他們去安頓。一進廂房今朝再也管不住自己疲憊的身軀直接往牀上撲去,不管不顧後面兩人的擔憂。
“今今,你這到底是怎麼了,是不是哪不舒服,快起來我給你看看。”說着她的手就朝今朝腕上摸去。
今朝一個翻身,捲了被子纏在腰間,滿臉疲憊的開口:“別鬧,我只想好好睡一覺,什麼事等我睡醒了再說,行不?”說完就閉上眼睛,一副你們自便的模樣。
再次回覆神識是被外面吵鬧的聲音給驚醒,睜眼在房間巡視被窗前的一團黑影給嚥了一下,半晌認出那是閒雲的背影,此時正對着朦朧的月色若有所思。也不想開口說話,就這樣半瞅着眼,眯着眯着竟又不知不覺睡了過去,再醒來時已經不見他的蹤影,窗外依舊月光滿地,冷寂無情。
不知是幾更天,肚子終於有了些知覺,許是餓過頭了。門外熱鬧依舊,臨近日子大夥都紛紛上山來,腦子突然冒出一些奇怪的念頭,這麼多人一時涌上山來,不知教中的廂房夠不夠,廚房的師傅和廚娘們是不是已經忙翻天了,這鍋還炒的過來不?
的確,此時她還有心思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硬是沒空去關心此時那個所謂的未婚夫去向。
離園內,靜坐兩抹高大身影,一白一紅,像極了人間的兩種極端,慘淡的白,烈焰的紅。沿着青瓷盞的邊緣,一雙節骨分明的手指,微微發顫。
“公子今日來是爲了名冊一事,恐怕要讓你失望了。”紅衣男子握着瓷盞的手輕輕的鬆開,自覺的撫上一旁的玉笛。
“我知道。”
“自從那件事後,教主一直閉關在碧雪峰,甚少下山更少關教中內務,把大部份的職權都轉交給了萬飛豔。生死相隨的毒也是她流傳出去的,至於名冊。以她的性子,爲保安全一定還留有備份,甚至……有可能比教中手中拿到的還要詳細幾分。”
一笑公子用着摺扇若有所思的打了幾個拍子,方緩緩道:“那他現在人依舊不在教中?”
“估計要到後日開典纔會出現。”
“其實我今日來主要是想向你打探你們教主,他究竟是誰?”兩眼閃過一抹精光,指間的扇面打開一折又很快合上。
“呵,你也懷疑到了嗎?我來教中數年,只道他脾氣有些古怪,很少管教上內務,雖然從未見過他出手,不過武功造詣方面應該不低,可能都在你我之上。”影子頓了頓,看他的目光轉向窗外又補上一句:“你打算夜探行宮?還是去碧雪峰。”
閒雲神色一澄:“還不知道。”
影子握着笛子的手鬆
鬆緊緊,左右躊躇了半刻終是不在自的問出了口,面色仍是帶了些紅意:“這些年,她過的可好。”
他當然知道他口中指的她是誰,面上終於有了些無容,對上那名男子的雙瞳,只是淡淡的回答:“好於不好我不能代她回答,這些年她雖然表面依舊笑的燦爛,我也盡我所能滿足她的一切想望,可是真的開不開心,好不好,只有她自己知道。”
“是因爲我嗎?當年的事終究是我負了她,請幫我向她說聲對不起,影子欠她的,一輩子也還不了。”
“這話你還是當面告訴她吧。”
影子心上一慌,手上的玉笛也差點脫手而落,又被及時拽緊,不安的恐慌:“她來了?”說着兩眼不斷向門外探索,內心隱隱的的期盼、緊張、不安、都複雜的交織在一塊,五穀雜陳。遂又想起什麼,目光一暗:“你不該帶她來的,她好不容易逃離這裡,怎麼這麼傻。”
“她……沒有來!”今晚她沒有來,閒雲在內心暗暗的補充了一句,只見那紅衣男子身上的光彩一下全數散盡,又突然一笑。
室外寒氣欲重,閒雲自椅上起身,緩緩而立,望着皎白的月光也晃了一下心神:“有些事我們都不願讓它發生,可是這是它的心結,如果不解開它,她將永遠也無法釋懷,你應該知道的。”
“這一次,我會用性命護她安全,不會再讓任何人傷他半毫。”影子篤定的說。
細聽院外腳步聲響起,閒雲聆了一會開口:“有人來找你了,閒某也不再多作打擾,先告辭了。”
還未觸及到門閂,影子帶點痛意的聲音響起:“對了,聽聞公子年末喜事將近,影子還未來得及恭祝一聲,祝你們……白頭到老。”
老掉牙的祝福,閒雲聽了背對着他,終是緩緩的扯了一下嘴角:“謝謝。”
“好好照顧她。”
“這是自然。”
拉開門,閒雲信步離開,正巧遇上來訪的另外兩位客人,慕容青庭及她的夫婿謝靈運。慕容青庭見着迎面而來的一笑公子,先是愣了愣,遂失禮的失了個招呼,便風一樣的刮進了屋子,抱着兄長的懷抱就是一頓哭訴,房內隱隱傳來的聲音:“大哥,你怎麼這樣冷心,父親死了,你只是看了一眼便走,你當真不認我這個妹子,不要慕容家了嗎?”
後續的話他沒有再聽,只是越走越遠。冷月的光輝,涼薄的灑在人間的每一處,寒冷的北風捲起他的長袍,墨發,在風中交織成狂。隔着一道無法跨越的深淵,閒雲望着碧雪峰的那一端,久久不願離去,血日教到處是秘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