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
清晨曙光灑進,一笑公子推開金漆大門,望着牀帷內的某人正香熟的吐着泡泡,像極了魚兒露出水面呼吸的模樣。這樣吵鬧的環境竟也自得其樂的窩着,邪惡的一笑走到榻邊俯身啃了幾口。朱脣微啓,一遇外敵侵入想關上大門已是不急,單純的早安吻豈止這般,沉眸裝死的某人不得不張開雙瞳怒目相視。
“該起了,太陽都掛着老高了,快去用些早膳,可能過會就要出殯了。”一笑公子扶起她的腰身,抵着額頭親暱道。
回覆心神的今朝立即垂下眼眸,還原一副剛睡醒的惺忪模樣,偷偷掩去一個哈欠羞澀開口:“你放手,我起來。”
透過乾重的眼皮瞅了下窗外的天色,不過纔剛破曉的灰暗。平日睡眠就淺,昨日換了個新牀更是不適應,幾番輾轉纏綿後更是小鹿亂撞不得安寧,剛有些睡意又被挖起,真是令人悲泣的一天,此次喪禮想是生平僅有的憂鬱。
一笑公子鬆開環在腰上的玉手半晌,今朝方懶懶的伸了個腰慢吞慢吞的爬下臥榻,望着水中模糊的倒映突然無由的惆悵起來。如今這副模樣應是無人認出來纔是,可她既希望永遠被人遺忘,心裡最私的角落卻又隱隱的希望有人會認出她。
簡單洗漱過後旋過身對上一張波瀾不驚的臉寵,此刻正悠閒的品着今早剛沏的毛峰山尖,似在等待什麼。她最看不慣他這副不痛不癢的淡然,明明事事都瞭然於胸,偏又裝出一付事不關已的假象,忍了忍終是沒能忍住便開了口:“你道今日,他會來嗎?”
“哪個他?”一笑公子一臉無辜的假問。
今朝聞言狠狠的剜了他一眼,負氣轉身就走,才邁開一步就聽到他在旁邊幽幽的開口:“哦,你說的是他啊,我還以爲你這輩子也不會再開口問了呢。”
今朝腳下頓住沉默不語,靜靜聽着他的下文:“你是希望他來還是不來呢?”
本來就動盪不安的心情如此更是被激起層層漪漣,攪得一陣心火往上冒:“此事怕不是我想不想的問題罷,今日這種日子照理他就該出席,只是就算他有心教主也未必肯放手。”
“那你就錯了,如果他有心要來,怕是一萬個教主也攔不住他。”
今朝聞言思索了半刻終於憤然離去,才邁到門檻時便聽到身後一道清冷的聲音及時響起,不帶任何溫度:“他來了。”
心無由的漏跳兩拍,腳下的動作也爲之頓住,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帶點顫抖不穩的開口:“你說什麼?”
“昨夜子時大廳燈火驟滅,所有守靈人員都被點了穴,待慕容長庭趕到時已發現靈前多了三柱清香。”一笑公子坐在茶几前,面無表情,雙目微微低垂捏着茶杯,周身散發一股蕭然冷冽的氣息。
“就此而已?”
“不然你以爲呢?”
今朝被吭得一肚子鮮血,深吸口氣360度轉彎自己朝着內屋的牀榻行去,嘴上喃喃自語:“我還是繼續睡我的覺吧,他人問起就說我身體不舒服罷。”
她暗自嘆了口氣,剛擦到一笑公子的身旁就見他忽地起身立好,寬袖下的手掌被緊緊拽住,今朝隱隱露了些不耐煩的氣色,只聞一笑公子清冷的語句:“不會見到他的。”
今朝順着被抓的手移到他的臉上,然後不留情面的狠狠瞪他一眼,一笑公子視若無睹繼續說他未說完的真相:“昨晚他上完香便已離開,任何人未見,你若想見他,以我的腳程,應該還來得及帶你……。”
話未完,只見她已用力掙開被抓的手腕,全身撲上發狠道:“耍我很好玩是不是,我不想見他,不想不想,你不用再拐彎抹角的來試探我。”
一笑公子仍是不驚不擾,順勢圈住她的身子,不讓她衝力過大自己先摔出去,嘴上好意的勸解:“我這不是看你自來慕容山莊的一路上開始就悶悶不樂,想着不開心的事憋着總是對身體不好,應該都發泄出來。我一向爲人隨和,不介意給你當個出氣筒,有什麼火就衝着我來發吧!”說着還大方的張開雙手,一臉英勇就義的模樣。
今朝聽了摟着他脖子的手更是緊了幾分,恨恨說:“不用你假好意,這下被你擾的心情更差了。”說完趁着對方不注意拉開前襟的衣服對準脖子口就用力的咬了下去,他饒是不吭一聲,由着她撒潑。
人氣到頭上總是特別容易衝動,她一生氣就喜歡找東西咬,小時候欺負弟弟小就喜歡在他白嫩的皮膚上輕輕印上幾口,後來長大些便不好意思,就偷偷在自己手臂上咬幾口,自己痛自己知道,當是留了力度的。今日對着一個貌美青年公子下口還是頭一遭,第一口下去還是衝動佔了上風,持續了幾秒回過神又不禁鬆了力度,怕是咬出血了也不太好。感覺摟着她的人一直乖乖不動
,心下也軟了幾分,鬆口時已看到明顯的齒印留在上面,不雅的上面還掛着幾縷銀絲,罪惡感才上又趕緊壓下,這樣纔好,若隱若現的才惹人懷疑。
退出懷抱飛快的逃離現場,不讓自己再有過多的情緒失控,剛跨出房門便迎面撞上兩個目瞪口呆的素衣婢女。這下可好,不出幾個時辰怕遙言就能傳遍慕容山莊甚至整個江湖武林。一笑公子與其義妹李今朝徹夜同榻而眠,清晨還不忘在房內顯恩愛撕咬纏綿。
古有十里長街送總理,哦,錯了。是現代有十里長街送總理,古有十里長街送盟主,真是太奢華了。望着聲勢浩大的送葬隊伍蜿蜒而去,漫天的‘雪花’迎風而落,撕心裂肺的哭靈聲掩不住低泣的哀樂,整個場面都是這麼震人心肺。她在猜這幫哭靈的傢伙還真的挺專業的,不知是幾兩銀子請來作秀的,不想不想,這樣對死人不敬,還是回家慢慢YY吧。
咦?哪個家,她居然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把閒人莊當作自己的家了嗎?這種想法要是讓閒雲知道了不知會有何感想。
更豪華的葬禮最終也不過化作一堆黃土骨枯,人生到頭來就是這樣戲劇,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生前縱使機關算盡,到頭來卻是棋差一招滿盤皆輸,一切皆爲泡影,又有何意義。還不如今朝有酒今宵醉,該笑時則笑,當哭時則哭,當享受時享受,好比說身邊這個中上之色的美男,當利用時則盡情的利用。
思來想去她和一笑公子的姻緣總是有些離奇,以她這樣的品性絕非能奪得一笑公子的芳心,其中多半是責任在作祟。但是以他的爲人,若是真的對自己無半點情意,應是不會如此……如此……呃,竟然找不到形容詞,應該是說上心吧。他對她談不上愛,應該還是有基本的喜歡,就像她對他雖然也還未上升到愛的程度,但光憑他那些光彩照人的外在形象也不得不讓人迷戀,欣賞和喜歡肯定不少,但若是尋這樣的人物來當自己的一輩子夫婿,怕是自己作夢也不敢想的事。
一笑公子怕她見了這樣的生死場面又胡思亂想,看正事已了便早早的攜了她離去。今朝雙脣緊闔,挪到車廂的角落歪歪斜斜地靠坐休憩,兩眼無神空洞的注着某一處發呆。此刻就如同沒人架支的人偶,沒有生氣沒有精神也沒有表情,什麼都沒有,甚至不顧及天神一般的公子在就在身側,所有禮數、防備、惱怒一切被她拋擲九霄雲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