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
忙音一直傳來,裴衍衝着裴笙搖了搖手機:“無人接聽,琉璃應該沒有什麼急事要找我吧。
裴笙‘嗯’地應了聲,而後爲自己倒了杯咖啡,濃濃的咖啡香瀰漫着客廳。一夜沒怎麼睡,裴笙的精神明顯不太好。
“辛苦了。”看着裴笙眼底的疲憊,裴衍真誠地說道。
裴笙搖了搖頭:“這也是我該做的。”
老人家的身體都不怎麼好,尤其是他奶奶特別難伺候。聽聞她入院的消息後,緊接着裴南允吩咐裴衍把裴笙帶上。
而裴笙真的在奶奶的病牀前伺候了一宿,今天早上纔回的家。
“奶奶不是很好相處吧。”裴衍開玩笑般地說道。
算起來,這可以說是他們祖孫的第二次見面。
裴笙想起了那位看起來很慈祥卻有着孩子心性的奶奶也不由失笑:“確實不太好相處。”
“你在家好好休息吧,我會去照顧奶奶的。”裴衍說道,眸子裡難掩關心。
裴笙點點頭:“好。”
一顆心的改變到底需要多長的時間?
從第一次知道了裴笙的存在,知道他佔據着父親心底那麼重要的地位,那時候的裴衍是嫉妒的。安排人時時刻刻跟在裴笙的身邊,監控他的生活本意只是想要抓到可以威脅他的把柄。
而不知道什麼開始,習慣了每天聽到裴笙的消息,而裴笙的照片,亦被自己無意識地收了起來。
從知道他的身份到他出現到了自己的身邊,不長不短的三年裡,裴笙兩個字似乎印下某些難以磨滅的痕跡。
因爲想要了解對手,所以觀察。因爲觀察,所以熟悉。而熟悉過後,更多的是看不透。看不透那雙永遠沉寂的眼睛,看不透那疏離而客氣的面容。
這麼個兜兜轉轉間,等到裴衍自己察覺到的時候,裴笙的存在已是根深蒂固。
世間上,就此多了一個讓他時刻關心,忍不住放在手心裡呵護的人。
而這個人,卻是自己的弟弟……
所有的壓制着的感情涌出了一個突破口,裴衍本就是一個淡漠的人,所以纔會任由自己的婚姻隨意地和聯姻綁在一起。安琉璃和許琉璃抑或別的什麼琉璃,都是一樣的。
那麼就這樣吧。
裴笙是自己最心愛的弟弟。
裴衍替班的時候奶奶馮雪梅還沒有醒過來,他輕輕地在一旁的椅子坐下,翻了會兒報紙而後低頭玩手機。
“咳咳。”馮雪梅輕咳了聲,裴衍馬上放下手機倒了杯溫水遞過去。
馮雪梅半坐起來,裴衍忙把枕頭拍鬆墊在身後,讓馮雪梅坐得舒服一點。
“什麼時候過來的?”馮雪梅捧着水杯問道。
“在阿笙回去以後我就來了。”
“你們都是好孩子啊。”馮雪梅突然感嘆道,裴衍微笑着並不接話。
馮雪梅慢慢地喝着水,把空杯遞給了裴衍後輕輕地拍着他的手:“阿衍,不要怪你父親,也不要怪阿笙。”
當年,裴南允和袁素素情投意合,卻偏偏被他們拆散,逼着裴南允娶了裴衍的母親。可如今老了,都知道自己沒幾天的日子方知門當戶對什麼的,根本比不上一家人的和樂幸福。馮雪梅早就後悔了,卻拉不下那個臉。
得知裴笙的存在她着實是高興的,可是一想到自家着無辜的長孫,從小生活在父母相敬如冰的環境中,還要去面對袁楚楚和裴笙。她就心疼得不得了,這手心和手背啊,可都是肉。
“奶奶,我明白的。”裴衍淺淺一笑,安慰性質地握緊了馮雪梅的手。
責怪是有的,怨恨也是有的,可是當這一切都比不上那個埋在自己心底的人的份量時,哪有那麼多能計較的?
而能計較的人,一個早已逝去了,一個他計較不得。
“這人老了啊,就盼着能有兒孫承歡膝下。”馮雪梅的聲音裡帶着惆悵,“可你父親還怨着我呢,以前裝病,他不來看我。如今真病了,他還是不來看我。”
“……”裴衍靜靜地聽着,馮雪梅的眼裡有着些許淚花,他知道馮雪梅要的不過是傾訴,也不打斷她。
“哎,還好還有你們兄弟倆。”馮雪梅拍着裴衍的手,悄然拭去眼底的溼意。“我真的很喜歡裴笙那孩子,又乖巧又貼心。”
馮雪梅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裴衍一直默默地聽着。終於等到老人家說累了,他纔有機會開口:“奶奶餓不餓?中午想吃點什麼?”
馮雪梅眯了眯眼,很認真地問道:“阿衍要給我做午飯嗎?”
“……”裴衍嘴角抽了抽,想笑又不能笑的樣子。
“說起來,阿衍什麼時候會做飯了?”
裴衍默,沒有什麼時候,他根本就不會。
叩叩叩。
病房的門被輕輕地敲着,而後是門把轉動的聲音,接着進來的是提着一個保鮮飯盒的裴笙。看到裴笙,裴衍的眼睛有些亮了起來。
“奶奶。”下意識地,裴笙很快地就移開了與裴衍對視的目光,把手裡拎着的飯盒放在桌上向馮雪梅問好。
“阿笙啊,你帶了什麼過來?”馮雪梅好奇地看着裴笙問道。
“醫生說您的飲食最好以清淡爲主,所以我帶了小米粥。”裴笙答道,“您要現在喝嗎?”
馮雪梅點點頭,笑着問道:“你做的?”
“呃……”裴笙正打開着飯盒的手頓了頓:“是家政阿姨熬的小米粥。”
裴衍忍不住笑了起來,裴笙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馮雪梅再次嘆氣了,委委屈屈地把玩着自己的手指:“阿衍吶,奶奶那麼辛苦地養育着你,你怎麼就不能爲奶奶下次廚呢?”
然後她的視線轉向裴笙,語重心長地說道:“阿笙啊,雖然我和你相處時間不多,可是我也是你的長輩呀。”
老人家又開始了長篇論調,裴衍已經很是習以爲常了。他把裴笙舀出來的那碗小米粥端到馮雪梅面前,親自喂着她。
裴笙在一旁有些不習慣,一方面是因爲不擅長和老人相處,一方面是因爲裴衍罕見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