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十一點還有半個小時的時候，褚繼奎端着搪瓷缸子走了，主任辦公室裡也就剩下了沈鐵軍一個，翻看着準備好的報紙，也許是快要進入夏天的原因，最近世界上的火藥味比較濃。
拉加國的軍事變亂不說，色列國不知道腦門抽了什麼瘋，突然襲擊了和朗逸國把狗腦子打出人腦子的拉客國，也許是賭一把這貨打不到自己。
事實上結果的確如此，由於兩國並不接壤，拉克國也就沒有像對朗逸國那樣發動行動，而是把狀告到了聯合國，向國際原子能組織投訴色列國的戰爭行爲。
“這也就是打不到罷了——”
想起拉客國的老大性格，沈鐵軍搖了搖頭將報紙收拾好，向國際原子能組織投訴色列國的戰爭行爲——這也是夠憋屈的了，看了看時間快到十二點了，他也就擡起屁股走人了。
“沈副主任。”
到了車棚推出小鐵驢，沈鐵軍一屁股坐上去纔想發動，旁邊傳來了個聲音，卓雅俏臉微紅的跑了兩步，兩團的弧線跳躍着，這年月能想起帶文胸的屈指可數，沒了束縛也就變的有些肆無忌憚，稍微大點一有動作便像是地動山搖般：“沈副主任，您能幫我籤個字嗎？”
先前才被褚繼奎敲打過，沈鐵軍接過後看了看，信箋的擡頭是部委辦公室專用信箋字樣，裡面的內容則是封給市百貨公司的介紹信：本單位卓雅同志需要到貴司購買自行車一輛，望能予以配合。
“他們說需要單位領導批示——”
腦海中想起卓雅每天擠公交車的模樣，沈鐵軍正自猶豫間便聽到她開了口，這年月買自行車不光是要錢，還需要代表着指標的票，便從她手中接過了筆，在上面飛快的寫了行字署了名：“着機要室予以用章。”
“謝謝沈副主任，您慢走。”
卓雅有些喜出望外，她原本是想着讓沈鐵軍籤個字，過去也就能買來了，12級的副主任怎麼說那也是幹部，卻沒想到他能讓機要室用章，這就更是保險了。
單位的公章自然不是想用能用的，否則你來買個我來買個，想買啥直接寫個介紹信啪的蓋一下就行了，全國上下這麼多公章，也就不用實行票證制度，這時真的做不到，最起碼要等五年後。
沈鐵軍笑了笑加起油門走了，他有點懷疑這種介紹信能不能買來自信車，可想起孫濤那貨的態度，便感覺十有八九還是能買來的，畢竟那個百貨公司的級別並不高。
戴着大大的墨鏡路過廣場的時候，沈鐵軍瞅了瞅又從三分之二處升到頂部的國旗，前些日子那麼大的動靜已經結束，上輩子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他根本就沒印象，這次倒是跟着去參加了悼念會，送走了一個偉大的女性。
進入八十年代才兩年的時間，一場又一場的悼念會追悼會不斷的出現，這些在運動年代沒有被打倒的老人，在進入新時代後還沒來得及享兩年福，也許是沒了不甘之後又互道過珍重，便與他們拋頭顱灑熱血所建立的國度揮手作別。
舊的時代漸漸落幕，新的時代光芒已經灑下片片希望，下午等到下班後超過卓雅踩着的新自行車，沈鐵軍騎着他的小鐵驢突突突的帶着一路的注視，拐進了位於前門大街上的全聚德飯店。
距離規劃的步行街還有好幾十年，前門商業街上是大車小車的還有叮噹車，匯在一起車水馬龍的緩緩流動，沈鐵軍騎着小鐵驢見縫插針的還沒找好停的地方，蹲在門口的餘國光已經站起身跑了過來：“鐵軍，這邊有地兒。”
“趙哥呢，還沒來？”
沈鐵軍看了下手上的表，以爲是自己騎着冒煙的比較快，不想餘國光搖了搖頭，開口道：“他媳婦有點事兒，說是今天一定會過來，讓咱們先吃。”
“那可有點奢侈。”
沈鐵軍腦海中閃過張鵝蛋臉，拿着鑰匙跟着餘國光進了飯店，很快到了包廂落座，瞅着空蕩蕩的大桌子，搖頭道：“還有外人？沒有外人的話，咱們找個小點的房間——”
“別，現在這裡吃飯都是要提前預定的，除非你想去外邊大廳吃。”
餘國光連忙開口，在包間裡的茶櫃中找出杯子和茶葉，轉身衝着沈鐵軍晃了晃，開口道：“這可是趙哥他老爺子的珍藏，嚐嚐？”
“那就嚐嚐~”
沈鐵軍這下是知道這倆貨找自己不是回請了，看着他忙活着洗杯子倒茶的端到面前，開口道：“什麼事兒能提前說下？”
“還是上次那個事兒。”
餘國光拿起自己杯子的茶吹了口，看到他沒提上菜的事兒，稍微猶豫了下便將要談的都說了出來：“我感覺咱倆差不多，就不來那個彎彎繞了，上次你不是說我不怕別人的糖衣炮彈麼？說實話，那個事兒還真被你說中了，我還真怕那個糖衣炮彈。
不過，我和趙哥都是有公職在身的，不能像鋼哥他們那樣來回折騰，眼瞅着市面上的東西一天一個價，就今天這頓還是我們倆動用老底兒才整出來的，哥哥要是說缺錢花，你不會施捨我吧？”
“我施捨你也是糖衣炮彈的一種，咱倆這個關係肯定不行，我還怕你過意不去揹着我犯了啥我不知道的錯誤，拉我下水怎麼辦呢？”
沈鐵軍面帶微笑，他不知道的是餘國光並不是沒有其他來錢的路子，而是他先前說的把這貨給嚇住了，和趙遠一溝通了下，哥倆踅摸半天也沒想出好辦法，於是乎便來了個不恥下問：“你看你說的，當時爲了給你打抱不平，大家才使勁把你該得的給你弄來了，現在可沒誰有能力再給你使使勁，剩下的就只能看你自己的了。”
“幸虧是這樣啊，現在這個狀態就不錯，我準備在這個位置上幹六年。”
沈鐵軍懸着的心一鬆，他現在已經是紅的發紫紫的發黑了，這幾年是別想動了：“現在羊城那邊的外資企業好多因爲沒有運輸指標，生產的原材料只能靠進口——”
這時給餘國光的小哥斯拉們可選擇的不多，其中最爲扎堆的地方，還是上下其手的倒買倒賣，批文這個玩意就和沈鐵軍給卓雅批示的介紹信差不多，可以在計劃指標之外趟出一條近路。
計劃指標存在的最大原因，還是因爲產能嚴重不足，想買的物資買不來，想賣的又不能賣個高價，因爲不光指標是計劃內的，銷售價格也屬於計劃的組成部分，而且還是重要的組成部分。
於是乎進入七月底，隨着魔力方塊全球爭霸賽與王子和公主的世紀婚禮並駕齊驅，屠掉了全球各大媒體的頭條版面時，共和國的撥亂反正隨着通知的刊發宣告結束，政務院下達了名爲《關於制止商品流通中不正之風的通知》。
“董事長辦公室轉達的信息顯示，新成立的魔方航空公司共計花費四千八百五十萬美元，其中兩千五百萬美元用以收購漢威航空百分之七十的股份。
兩千萬美元將在歐洲內十八架短程飛機的基礎上，新添置兩架A300和一架747-200B二手機，增加兩條由倫敦飛往紐約以及到達港島的航線。
剩下的三百五十萬美元中，有一百五十萬美元用以購置位於倫敦市中心包括地皮在內的辦公物業，剩下的兩百萬美元則注入了該公司賬戶用以日常運營。
另外，董事長用一千三百萬美元購買了位於倫敦郊區的一處莊園，以及三百二十萬美元購買了《新聞晚報》出版社，在注入了七百五十萬現金後，掛在了她的名下。”
皮吉林是已經好久沒有見到沈鐵軍了，如果不是這次交易中有涉及到兩千萬可能外流的資金，他也是沒機會從港島直飛帝都的，不顧額頭上流淌下的汗水，低聲道：“這些都是她個人的了。”
“皮生辛苦了。”
沈鐵軍飛快的在文件最下面的審批人上籤了字，他和楚大招已經分開了半年的時間，最近的一次通電話說的是要參加完世紀婚禮，纔有可能會回來，至於魔方航空的開銷，也是朱琳娜在電話中彙報過的。
由於現有的魔方號不具備改裝的能力，所以進行遠程航行時，就要進行轉場似的降落加油，所以新添置的兩架A300中，有一架會進行改裝後增加油箱，在改裝完成後將會成爲新的魔方號，舊的成爲高端顧客提供包機服務。
沈鐵軍的話安撫了心情忐忑的皮吉林，明顯鬆了口氣的同時才從口袋裡摸出了手帕，擦掉額頭的汗珠子後左右看了下走廊，開口道：“沈生怎麼不在屋裡納涼？”
“屋裡比這還熱。”
右手搖着蒲扇，沈鐵軍瞅了眼順着脖頸淌汗的皮吉林，他顯然對於這時的帝都氣溫有了小覷，天氣預報說是35度，他坐在通風的走廊裡都熱的直冒汗，開口道：“電風扇開着都是熱風，我已經讓人安排裝空調了。”
“是，我正想給您建議呢。”
皮吉林面露微笑，這次首都之行算是坐實了他對沈鐵軍的看法，這條街上這麼個院子，以前很可能是上學時的做派，心中也就愈發的熱切：“最近這兩個月裡，咱們賬上流出的現金有點異常的多，所以即便魔方大賽導致魔力方塊和遊戲機銷售額有了大幅度增長，可咱們賬上的資金並未增加太多——”
“這段時間是花了些錢。”
沈鐵軍點頭應是，自打餘國光幫着打通五聯動機牀的運輸難題，後來蔣志傑又增加了一千多萬美元的其他各類機牀，再算上NHK相關技術的轉讓和魔力航空的控股，嘩嘩的流出去了接近一億五千萬美元，卻是沒想到這半年的吸金能力也這麼強，他還以爲賬上的現金會有所下降：“還是授權制？”
“嗯，對，主要是收的代理授權費用。”
皮吉林作爲魔方有限這邊的財務總監，對於目前盈利能力最強的實業還是比較關注的，沒有了具體的業務也就有了不少閒下來的機會，當然除了不時配合監察部到實業或者傳媒那邊審計，平時乾的活也就是關注目前魔方的動作，他還是有不少疑問的：“就是咱們執行的利潤政策，導致生產那邊的產能嚴重不足，電子器件的週轉期太長——”
“這是沒有磨合好的原因。”
作爲魔方實業兩大電子類的拳頭產品，尋呼機和遊戲機的核心部分——被稱爲處理器的CPU需要進口，然而魔方實業是沒有這項電子產品的進口資質，所以自從一開始就要繞道港島，以來料加工的形勢組裝成後，再由魔方實業（港島）公司發往世界各地。
沈鐵軍不想去惹擁有資質的那家公司，因爲目前來說犯不着，奪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魔方實業現在乾的這個活，就已經是在人家的大餅上切了一塊，再去折騰要進口資質，那就不是切一刀了，而是要把人家飯碗給砸了：“最近蔣總也忙的夠嗆，上次見到他時，發現人都瘦了一圈，不過我瞅着精神還不錯，就沒開口讓他注意，省的以爲我要過河拆橋，紐約那輛路虎的意外保險金賠付了嗎？”
“已經全額賠付到賬了。”
對於那筆錢，由於屬於特別收入項目，所以皮吉林在跟着監察部去審計魔方傳媒北美分部的時候，還專門問過：“就是那邊的律師費用支出比較高——”
“那個國家最好的職業就是律師。”
腦海中想起某個明星因爲違法駕駛而被搜出違禁品，繼而遭受到檢察官的重刑指控，不想人家賣了套價值千萬的豪宅，聘請了頂尖的律師出馬，不光把指控給改了，最後只被處以社區勞作的刑罰，想想要是如果不賣房子花大錢的話，怕是不光能把牢底坐穿，菊花都要綻放。
“小師兄，前面有你的電話。”
齊磊從堂屋飛快到了院子裡，距離老遠便開口說了，還衝皮吉林笑了笑，後者知道這位也是老人，當初第一次見沈鐵軍便是由周韋林帶着，這麼多年來依然放在身邊，不用說那也是心腹之人，當即也笑着迴應的點起了頭：“這邊比家裡那邊悶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