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漸深了,寒氣入侵,媚兒沒有跟他住在一個帳中,而是被安排到另一個帳篷中休息。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就打算回郢都了,虞城和媚兒共乘一輛馬車,主要是怕他的傷口受不了這長途跋涉,還沒行幾日就收到虞應的書信,媚兒看虞城的臉色就知道這封信一定不是什麼好消息,恐怕是對他和她的處置。她忙問他:“皇上說了什麼?”
虞城道:“他說,多謝我出兵去救你,他的人馬已經在來的路上了,到時候他希望接回一個完整的你!”
媚兒急聲道:“那怎麼辦?”
虞城道:“不管這麼多了,我先讓步桓護送你去江南吧!”
媚兒有些擔心道:“那他會怎麼處置你?”
虞城揉了揉她的發:“別擔心,我會處理好的!”
媚兒擡頭看他:“虞城,你別騙我,我知道這次你肯定躲不過他的處罰的,讓我陪你好不好?”
虞城拉着她的手道:“你乖乖聽話,跟着步桓去江南,那裡有人接應,安置好你,我纔好脫身啊!”
媚兒突然就哭了:“你讓我陪你好不好?不要讓我一個人去那裡!”虞城轉而摟着她:“媚兒,這一次皇上恐怕不會輕易放過我的,我不想要你涉險,如果你跟着我一起去了京城,到時候就是生生的別離了,明知道會失去你,我也不想看見你爲了我而妥協入宮,媚兒,你先去江南,我到時候再來找你好不好?”
媚兒掙開他的懷抱,卻只是流淚,一切都像命中註定似的,每一次在她看到一點點光芒的時候,命運總是給她當頭一棒,讓她不敢再相信,不敢再去依賴,不敢相信這世間的美好,她低着頭:“好,請你一定要活着回來!”淚水滴落在手背上,這世間就是這樣,你以爲你能改變命運嗎?不可能!它不停地輪迴,轉過秋冬,轉到春夏,又回到了原點。
虞城看她這樣傷懷,只得道:“其實我在沙場征戰的時候,我就在想,我還能不能看見明天的太陽,我睡覺的時候都不敢睡得太死,後來一想,能活一天是一天,擔心那麼多做什麼,人生來就是要走向死亡的,只不過是早一段時間死,比起那些尚在襁褓的孩子,我們已經幸運太多,我能遇見你已經是我此生的幸運,我本來都沒有希求我們能在一起,但是今天你能在我面前,離我這樣近,我就知道這已經是命運對我最大的饋贈了!好了,別哭了!”說着就給她拭着眼淚。
媚兒將眼淚擦乾,勉強對他笑了笑:“知道了,我會去江南的,你也別太擔心我,只管做好你的事情!”
虞城將媚兒安頓好,就讓全軍全速前進,不出十日就回到了郢都,這次是他唯一一次回城沒有受到盛大的歡迎,以往每次回城都是人聲鼎沸的,他都是風風光光地回城的,而此次卻十分冷清,因爲百姓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們也接到了通知,不準列隊歡迎九王一行人,等虞城回到府上,收拾了一下,就打算馬不停蹄地入宮了,此次入宮能不能活着回來還不知道,在府中他看見了多日不見的格娜,她早已換上了冬日的狐裘大衣,她淡淡地問他:“你是去救她了?”
虞城有些驚訝她怎麼知道,還沒問出口,她就道:“我看到她給你寫的信了,你們還真是爲對方着想,看來一直以來是格娜礙着你的眼了。”她從袖中拿出一張紙:“這是和離書,你簽了吧,從此我們橋歸橋,路歸路!”
虞城有些不敢相信她居然會這樣做,輕聲喚道:“格娜!”
她繼續道:“如今你也回來了,她恐怕也救下了吧?那也是我該離開的時候了,你讓我幫你好好打理王府,我也做到了,你母后讓你交給我的玉玦估計也在她那裡吧!你爲了她都願意放棄王位了,我也沒有留下來的資格了吧!這個位置本來也該是她的!”
虞城一句話也沒說,接過那張紙:“格娜,我欠你的還不清,但是以後你的生活我一定會保障你過得很好的!”
她悽慘地笑了笑,在風裡顯得格外淒涼:“你簽了它,就是對我的解脫了!”
他正準備拿進房裡簽字,突然門外有人來稟:“王爺,皇上請你速去皇宮一趟!”
他將紙放在桌案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今夜,你先去望月閣避一避,恐怕今晚會不太平!”
格娜點頭:“好,王爺放心去吧!”
西鑰媚兒跟隨步桓還在去江南的路上,北方已是大雪飛揚,江南氣候好,只是下了點小雨,並不是很冷,一路上媚兒就在跟步桓聊她在風邦見到風土人情,嘰嘰喳喳的,步桓以前都沒發現她的話這樣多,步桓回頭看了她兩眼:“姑娘,我也在風邦做過奴隸,所以您見到的我也見過!”
媚兒將馬車前面的簾子放下,撐着手道:“也不知道虞城怎麼樣了?”
她問道:“步桓,你說你們家主子能順利脫身嗎?”
步桓笑道:“我家主子在戰場你知道被稱爲什麼嗎?”
媚兒又將簾子掀開看着步桓駕馬前行:“不知道!”
“他們都除了叫他嬴靖大將軍,還有戰神之稱!”步桓說這話時帶着一點自豪,媚兒知道步桓是從心底裡佩服虞城。可是她也知道即使稱爲“戰神”,他也只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他也會受傷,他也會猶豫和徘徊,他甚至也會害怕,即使每次戰役都勝了,但是其中的艱辛別的人一定不清楚,也不知道這次他能不能平安回來,若是他回不來了,自己又該怎麼辦,那些仇恨似乎已經遠離她很久了,似乎已經不屬於她了,而這些都是虞城帶給她的改變,她的心裡只祈求着他的平安。如果他能安然無恙,她願折壽十年,這樣或許能給他爭得一點時間。
她擡頭望着下着小雨的天空,虞城,你一定要平安回來,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