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日,西鑰媚兒在封月、方遲的陪同下去了朱玉臺,顧美人懷了身子已四月有餘,腹部微突,青絲也只簡單地綰在後面,斜插了一支蘭花簪子,人更顯得清麗。顧美人一見媚兒來,慌忙來迎,媚兒倒有幾分擔心她的身子。
“顧姐姐,您身子重,叫個丫頭來接我就行,您要是出了什麼事兒,妹妹我可擔待不起。”
顧妍見面前這個玲瓏的人兒,不禁又有幾分歡喜:“妹妹親自來我的朱玉臺,我高興還來不及呢,一時就忘了這回事了。”媚兒見這個顧美人倒顯見幾分真誠出來:“我扶姐姐回去坐下吧,姐姐之前來看了媚兒,媚兒也當禮尚往來,來見見姐姐。”
媚兒將她扶進殿裡,一路上瞧見朱玉臺原來是建在水上,下面就是荷塘,這處居所夏日倒是清涼,冬天恐怕就有些潮溼了,還沒進朱玉臺時,看見另一旁也有一個亭子,只是看起來有些荒蕪,現在進來後,看見亭臺樓閣全是處在水澤之上,便道:“姐姐這居所冬天恐怕太潮溼了,對身子不好!”
顧美人笑了笑道:“之前我本不是住這裡的,只因懷着孩子十分怕熱,皇上才命人收拾了這處宮殿,五月中旬才搬進來的,所有有些地方還顯得很荒蕪。”
“哦,原來是這樣。”看來皇上對顧美人的確十分寵愛,冬日居一所,夏日居一所,恐怕皇后都沒有這待遇,難怪淑妃會如此針對她。
扶着顧美人進殿後,果然十分清涼,風沙沙地穿過走廊,真是避暑的好地方。
兩人坐定後,媚兒喚了方遲上前:“方遲,快,將禮物呈上來。”
方遲忙將準備的東西呈上來,媚兒將匣子打開:“姐姐,這是宮中最好的繡娘花了一夜功夫趕製出來的香囊,媚兒繡工不好,就借花獻佛了,知道姐姐身懷有孕,夜裡恐難以安眠,就配了些安神的草藥,希望姐姐別嫌棄。”
顧美人將香囊拿在鼻尖嗅了嗅,道:“香氣襲人卻又不過分濃郁,多謝妹妹的禮物。”
“姐姐喜歡就好!”
媚兒和顧美人閒聊了一會兒,發覺顧美人恭敬有禮,謙卑得當,說話輕言細語,有條不紊,果然是個極好相處的,但是能在皇后和淑妃面前活得有聲有色,相信她也是一個十分精明之人,如此,便知以後如何相處了,甚好。
媚兒道:“姐姐,妹妹有一事不明,還希望姐姐能爲我解答。”
顧美人溫和笑道:“何事?”
媚兒就直奔主題道:“那日,媚兒剛進宮,爲何姐姐那樣幫着臣妾?”
顧妍喝了涼夕送上來的安胎藥,道:“妹妹是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媚兒這時才覺察出這顧美人也是個有趣兒的人:“這真話和假話不是在姐姐的一念之間麼?”
顧妍笑了,莫名地讓人覺得十分親切:“你要聽真話,現實就有點殘酷;你若想聽假話,我也能說得你心服口服。你只消說你願意聽哪一樣?”
媚兒就叫封月和方遲都先出去,只留她和顧美人獨處:“這個,妹妹想知道的自然是真話。”
“那好,我就給妹妹說些掏心窩子的話。”
殿門關了,風進不來,顧美人就讓涼夕去拿把扇子來,待涼夕走後才緩緩道出真相:“妹妹是從宮外來的,是不是?”
媚兒不知她是何意,只得老實道:“是!”
“你看如今這宮中,數得上位置,入得了皇上眼的,哪一個不是有父母兄弟在後面撐着?我的父親執掌御史臺,本是公私分明,剛直不阿的人,只是木強則折,他秉公處理卻會惹惱了那些貪污受賄,胡作非爲之人,若不是皇上護着,家父恐怕早已死了千百次了。如今,皇上卻從宮外帶回來一個無名無分,沒有後臺的女子,說白了,我們這些女子不過是政治婚姻,而你纔是皇上心尖子上的人,我入宮這幾年還不是受盡了苦楚,如今才能明哲保身,但是也才封了美人,而你一來便被皇上封了美人。若是連你我也不去幫,將來若是你能真正坐上那寶座,姐姐我不知要去何處安身立命?”
“這麼說,姐姐是想跟我聯手,對付皇后和淑妃?”媚兒揣測道,“況且你也說過,我無依無靠,根本不是她們的對手,姐姐怎知我有這樣的本事?”
顧美人看了她一眼,然後望着緊閉的殿門:“你有!就憑你能讓皇上一見你就傾心於你!”
“只是媚兒來這宮中並不想與人爲敵,更不想與她們勾心鬥角!”
“這宮裡本就是弱肉強食,你不去害她們,若是她們欺負到你頭上,你也不反抗嗎?”
媚兒沒有回答,見快到晌午了,忙向顧美人告辭:“顧姐姐,今日媚兒打擾了半日,恐姐姐身子倦怠,姐姐還是好生歇息着吧!”
“妹妹不如與姐姐一同用過膳再回去不遲。”
“怎麼好再打擾姐姐?”
“什麼打擾不打擾的,我一天待在朱玉臺中都快悶出病來了,妹妹來了我心裡歡喜。”
媚兒架不住她苦留,便留在這裡用了膳,便攜方遲、封月一同回去。
媚兒剛至弄月居門口,就見到在門口張望的凌文,她一見媚兒回來,馬上飛奔至她眼前,道:“主子,您可回來了。”
媚兒見她如此慌張,只道是有什麼大事發生,卻未料她說:“皇上來了,等了您一上午。”
她快步趨至弄月居中,又問凌文皇上什麼情況,她道:“皇上來了之後聽聞您去瞧顧美人了,就一個人待在屋子裡,也不讓人進去伺候,午膳也沒用。”
媚兒進到殿中,見他負手而立,看着窗外的扶桑花,桌上的菜未動一筷,媚兒忙上前行禮:“臣妾參見皇上!”
虞應擡手虛扶道:“不必多禮,媚兒可用過膳?這時節暑氣正盛,你怎麼也不乘轎輦去?”看見媚兒筆尖的汗,就用指間去擦,媚兒有些羞赧地扭頭,道:“姐姐留我一同用膳,不忍拂了她的好意,就留下了。皇上,您還未用膳吧!臣妾伺候您用膳可好?”
虞應望着眼前的女子,她似乎對自己不想最初那般抗拒了,不由心情一片大好:“好!”
媚兒隨虞應坐下,給虞應夾菜斟酒,想着順便打聽虞城的消息,便道:“這兩日驄城可有什麼消息?”
虞應只隨意答道:“還沒有消息,御醫估摸着快到驄城了,只是不知道九弟他情況怎麼樣了。”
“皇上不要太過操心,王爺一定會沒事的!”其實她又何嘗不擔心呢?只是路途遙遠,只盼着他能逃過此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