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馬不停蹄地趕了六七日纔到達郢都,媚兒看着城外那兩個石刻的大字,心裡一陣激盪,沒有想過自己還會回到這裡來,當時要走的時候,死活不肯離開,現在回來了,才知道自己原來根本不想來到這個地方,這裡意味着深宮重圍,意味着勾心鬥角,意味着死亡殺戮,意味着恩怨情仇,這裡大概是自己最不想來卻又不得不來的地方了。
天上還在下着雪,這裡比起江南冷多了,大雪紛飛,冰湖凍結,待到了城邊上,二人才下馬進城,因爲怕人認出來,媚兒就將頭髮稍稍弄得亂些,本來這幾日沒怎麼吃東西,形容就憔悴,根本不會有人將她和當年那個傾國傾城的女子聯繫在一起,到了通關的門前,就有一人緊緊地盯着媚兒看,她不知道他是誰,只覺得十分怪異,以前似乎見過,他長得眉清目秀的,也並不可怕,可是媚兒就覺得應該遠離,她跟步桓過了城門,那人還緊緊地跟隨着,待行到遠處,媚兒跟步桓說:“那人似乎在跟着我們!”
步桓馬上提高了警覺,他們拐進了小巷子裡面,媚兒正回頭看時,有人就拉住了她的胳膊,媚兒大驚失色,步桓馬上回過頭看是誰,他一拳就打在那人身上,他卻一個閃身遠離了她,步桓又欺身上前,和他打鬥起來,他也不說話,也不攻擊,只是躲避着步桓的拳頭,步桓見他手上沒有劍,自己也沒有拔出劍,這時,他忽然一個虎躍就抓住了媚兒,步桓正要上前打鬥,卻聽見他笑出了聲:“我以爲姑娘還記得在下,沒想到完全忘記了!”
媚兒有些驚詫,不知道他到底是誰,他又說道:“原來九王的貼身侍衛也就是這個身手,看來我的武藝也有進步了。”他鬆開了手,媚兒馬上跑到步桓那一邊,疑惑地看着他:“你到底是誰?”
他笑了笑,然後道:“原來救命恩人都忘了!”
媚兒腦子裡一直在搜索是誰,忽想起剛來郢都的時候,那一次端陽節的時候差點掉下河去,但是也不太確定:“你是封葉?”
他答道:“正是!”
媚兒才讓步桓放下戒備:“他曾經救過我一命,之前在扶風手下做事的!”說着她又回過頭來看他:“我沒想到一年沒見,你變得這樣……”難道是沾染的扶風身上的風流氣質,感覺已經不是當初氣度翩翩的公子了。
他笑道:“怎樣?”
媚兒笑了笑:“沒怎樣,只是感覺有點不一樣了!對了,你怎麼一直跟着我?”
封葉道:“閣主讓我來接兩位,剛剛只是試一下仁兄的身手!”
步桓道:“在下技不如人,實在慚愧。”
封葉道:“你們跟我來,這兩日皇上已經悄悄發出通告,若是遇到有貌美的女子進城,先要盤查一番,估計就是等着你來,好甕中捉鱉,可是你怎會這樣容顏憔悴?我差點認不出你來。”
“此事說來話長,先帶我們去見扶風吧,我們邊走邊說。”封葉順手接過了媚兒手中的馬繮繩。
待到了望月閣,沒有見到扶風,封葉將二人帶到三樓的居室裡等候,順便對步桓說道:“您的妹妹也住在這裡,二樓的卓然居,您可以過去見見她!”
步桓道:“知道了!”然後封葉就退下了。
媚兒道:“你先去看你妹妹吧,這裡我一個人也可以的!”
步桓道:“我還是等閣主來了再走吧,姑娘的安全最重要!”
媚兒知道拗不過他,也就沒有再勉強,一盞茶的功夫,扶風便來了,步桓也就退下了。
媚兒看他風塵僕僕的,自己也還沒梳洗,有些難堪,不過想着以前小時候自己那麼醜的樣子他都見過了,也就不再在意,扶風剛坐下,她便急忙問道:“虞城怎麼樣了?”
扶風道:“他被關押在天牢裡,之前皇上一直沒有對他進行處置,我們都以爲過一段時間就放出來,再不濟也是被褫奪爵位,貶爲庶民,可是沒想到皇上今日突然下了一道旨意,說二月初二就要將九王處斬!”
媚兒聽了這話,心一涼,扶風繼續道:“救他也不是沒有辦法,事先製造他已經死亡的假象,然後藉機救他出來,或者劫法場,但是代價都挺高,我估摸着皇上處斬他的日子這樣特殊是和你有關,於是就趕緊讓你過來,想想辦法。”
媚兒低下頭,心裡一陣劇痛:“我知道,他就是想讓我來京城,只有我能救他,因爲他就是要見我,用這種方式逼我現身。”她拳頭緊握:“以前從來不知道他這樣卑鄙!”
“如果皇上真心想殺他,他儘可以悄悄地殺了,隨便找個罪名安上去就罷了,世人最多嘆息一聲‘天妒英才’也就結束了,可是他如今放出話來,不顧朝廷上官員的勸阻這樣做,唯一的理由就是要見你。媚兒,你是怎麼打算的?”扶風看着媚兒明顯消瘦的身體,心裡有些難受,以前也是看着她這樣入宮,甚至逼着她入宮,如今又要看着她爲了另一個男人入宮,這種無力感,簡直令他難受至極,可是這樣做是做好的辦法,勸皇上網開一面,虞城一死,嬴朝就再也沒有這樣的大將能夠代替他的位置了,周圍的風邦、番朝勢力必定捲土重來,嬴朝就岌岌可危了。皇上不是這樣不顧大局的人,可是媚兒就是有這樣的能力,他能讓一個人爲她付出,傾盡天下,虞城不是還爲了他與皇上反目成仇了嗎?
媚兒一直低着頭,不說話,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她只是一個女人,即使有全天下的男人喜歡她,那也只會讓她受盡傷害:“扶風哥哥,我必須救出他,每一次有什麼事,都是他替我擋在前面,可是這一次我必須爲了他做點什麼,我這一輩子註定了不能幸福,但我不能讓別人爲了我付出生命,一直以來,他都是這樣默默地對我好,我都知道,可是父母族人的仇沒有報,我一直都不能安下心來,如今想要放棄這一切,老天也不給我機會!我能有什麼辦法,我只能去見皇上, 求皇上放了他,從此我跟他緣分便盡了!”說道這裡她便啜泣不止,她不知道怎樣表述自己內心的想法。
扶風抱着她,安慰她:“媚兒,別傷心了,他一定會體諒你的!”
媚兒一下子淚水就繃不住了:“可是他真的是我所愛的人,我不想讓他死!”
“我明白!”因爲曾經我也跟你做過相同的事,爲你所愛的人的幸福不惜犧牲一切,如今看着你爲另一個人付出,我卻心如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