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月是煙雨閣的丫鬟,已在裡面伺候四五年了,一直謹言慎行,她的家人都是窮苦人,還有一個胞弟——封葉,她與他的感情特別好,對這個弟弟很是疼愛,要問煙雨閣是什麼地方,不用問也知是個煙花之地。
這位媚兒姑娘是一個月前來到京城的,一來閣中就要找老鴇,徐媽媽是煙雨閣的主事者,年過三十,丰韻猶存,徐媽媽見這位姑娘處事泰然,不像是因爲沒錢來到這兒的,不知她們怎樣協商,後來這位媚兒姑娘就在煙雨閣住下了,每三日登臺彈奏一曲,雖然不如其他姑娘日日登臺,卻也有不少纏頭,且日漸聲名遠播,平日酷愛牡丹,總要以之爲飾,封月從未與她深談過,不過她認真把姑娘吩咐的事情做好,她總要賞賜些物品給她,好讓她接濟一下家裡。
這日,封月伺候了媚兒洗漱,爲她梳妝,只見鏡子裡的女子身處一片朦朧中,似畫中仙一般,封月不由讚道:“姑娘真是生得美極了!”鏡中的女子卻並未因她的讚美而開心:“不過一副皮囊,沒了牽掛的人也是徒然!”
封月想恐又是自己說錯了話,馬上話鋒一轉:“看姑娘甚愛牡丹,四月正是賞牡丹的好時節,不如去‘牡丹堂’看看吧,那裡素來是文人雅客聚集之地,且牡丹多名貴品種,姑娘可要去看看?”
媚兒來京不久,甚少出去閒逛,今日身着一襲藍色祥雲紋長裙,上繡牡丹純白紋,描一雙黛眉,宛若神仙妃子。
一走進牡丹堂,衆書生看着她,眼睛都直了,平時雖也能看見幾位大家閨秀,但皆不如她有這般天人之姿。牡丹堂的掌櫃見了,馬上上前詢問:“姑娘是要人隨侍還是隨意賞玩?”媚兒眉眼含笑,道:“不必了,有丫鬟隨我一起。”封月馬上從懷裡掏出碎銀給掌櫃的。這是“牡丹堂”的規矩,進門三兩銀,不是普通的寒門士子能進的。等她倆進去後,衆人議論紛紛,也不知是誰家的女兒,生得這樣俊俏,好像又從未聽人提起過,大家想着若是能娶到這樣一個女子,此生足矣!
入得園子裡,果見滿園春色,左姚黃、右魏紫、前趙粉、後歐碧,花二喬各佔三分春色,小桃紅明媚嬌豔,銀粉金凌獨佔鰲頭,紫色的醉玉猶如雨後的晴空,藍田玉更是攬盡春光,果然是大名鼎鼎的“牡丹堂”,真是美不勝收,牡丹就那麼驕傲地立於枝頭,滿園的粲然,耀眼得很。
媚兒很是喜歡這般景緻,回頭對封月說:“封月,可有喜歡的花?”封月緊隨其後,道:“從前沒有喜歡的,以後姑娘喜歡的便是封月所喜歡的。”媚兒抿嘴一笑道:“這花雖然俗氣了些,許多人說它是富貴奢靡之花,不過活得很乾脆,零落得也很乾脆,很喜歡這股子氣節!”
這時卻聽見轉角處有一陣鼓掌的聲音,只聽那人說道:“姑娘好氣度!”只見一位衣着華貴的男子從牡丹叢中穿出,刀刻的臉龐,一雙劍眉,薄薄的嘴脣,衣着蟒紋服飾,腰配白玉帶鉤,一枚玉玦懸在腰間,“君子比德於玉”,溫潤公子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吧!他身後另有一男一女,男子腰間斜跨一把佩刀,女子身着綠紗裙,甚是素雅,三人都氣度不凡,媚兒見狀,眼中沒有一絲波瀾,欠身道:“多謝讚譽,只是公子剛纔的行爲實非君子所爲!”
男子的眼神微眯,眼裡透露出一種戾氣,實在不是身處皇城腳下的人的氣質,他道:“只是聽姑娘言語間不似尋常女子,恰巧聽見,才做了這等不入姑娘法眼之事,不知者無罪吧,姑娘?”
媚兒笑了笑,彷彿眼底春光更甚:“如此,請公子繼續賞園,小女子先行告退!”
他看着她遠去的藍色背影,眼眸深了深,對身後的男子說:“步桓,你覺得這女子如何?”
佩刀的男子握拳彎腰道:“屬下不敢妄言!”身着華貴的男子嗅了嗅眼前的牡丹,薄脣輕啓道:“但說無妨!”
佩刀男子道:“這位姑娘見有人偷聽了她的話。”說着眼皮往上偷瞧了一眼眼前的男子,“卻絲毫不慌亂,但她言辭卻毫不留情,三言兩語就把人打發了,可見這女子非尋常女子可比;她身着精細、面容姣好,身後有婢女隨侍,應是某位官員的女兒,只是據屬下所知,京城的官員中不曾有這樣一位氣質絕佳的千金。”
男子盯着他看了許久,才道:“那就給我好好查查她!”佩刀男子道:“是!”這時一旁的女子神色頗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隨即斂眉跟隨他前行。
媚兒出來後,就向掌櫃的打聽了那人的來頭,果然不是一般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