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兒看着扶風離去的地方,心中久久不能平靜,他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看了他這麼多年,第一次她連他都要懷疑了,爲什麼他要殺他,不,虞城怎麼會死?他們一定是騙她的,他會一直陪着她的,如今怎會一個人離去?
她掙扎着起身,要去看九王,封月在門外候着,看着媚兒出來,心裡有些怕:“姑娘,是扶風閣主非要闖進來,我攔也攔不住,封月真的不知道會這樣的!”說着就要哭了,封月冷聲道:“替我備頂轎輦,我要去見皇上!”
封月驚道:“姑娘這是要去做什麼?”
媚兒道:“不過是了一些未了之事,封月,我說的話未免有些重,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心裡仍是將你當作好姐妹,只是一時難以接受,以後我還是替你另謀一條出路吧!宮中不是你該待的地方!”
封月一聽,這是要趕自己走啊,她立馬就跪下了:“姑娘,封月求您,封月不想出宮,只想跟着姑娘,姑娘對我有再造之恩,我們一家人皆受姑娘眷顧,封月這輩子都是姑娘的人,若是姑娘仍是放不下那樁事,封月願以死替弟弟贖罪!”說着就要向一旁的樁子上撞,媚兒心中十分沉痛道:“封月,你何必如此?他是他,你是你,你又怎能贖得了他的罪?我不過是不想讓你再陷入我這樣的迷局,到了最後也不知道該相信誰,我……算了,你還是幫我備轎輦吧,以後你繼續留在這裡就是了!”
封月連忙笑着應道:“多謝姑娘,封月這就去辦!”她的眼角還泛着淚花,媚兒搖了搖頭,罷了,罷了,這一切也不是過眼雲煙,該怎樣就怎樣吧!
封月備好轎輦,就跟着去往上陽宮,卻沒見着虞應,只看見當差的小江子,封月上前問道:“江公公,皇上可在裡面?”
小江子道:“不巧,皇上剛剛出宮去了!可是娘娘有何事要吩咐?姑娘先告知奴才,皇上若是回來了,奴才立馬遣人來報!”
封月道:“皇上出宮所爲何事?”
媚兒在轎中側耳傾聽,只聽到小江子回道:“好像是爲了九王的事!”媚兒眉頭一跳,她馬上掀開了轎簾:“他怎麼了?”
封月連忙退到媚兒跟前,攙扶着她下轎,小江子更是不敢說話,媚兒快步走到小江子身邊:“你說九王怎麼了?”
小江子連忙看了一眼封月,一臉爲難:“奴才也不過是聽說,昨日王爺不是歿了嗎,今日皇上出宮爲他準備……”媚兒一下子抓住小江子,大吼道:“誰說他死了?他怎麼會死的?”小江子被她拽着也不敢鬆手,封月趕緊上前:“姑娘,姑娘,您聽封月說!”她看見媚兒臉上竟滿是淚水,“若是您想見九王,此刻您別亂了方寸啊!”
媚兒哭着望着她:“封月,他怎麼就死了?他怎麼能死呢?他……”還沒說完,她一口氣上不來就暈過去,封月連忙扶着她:“姑娘!”
小江子在一旁道:“這可如何是好?要不然先將娘娘擡回弄月居?再叫太醫來看?”
封月擡頭看了他一眼:“公公原來存心不讓我們家主子好過啊?”
小江子誠惶誠恐道:“奴才不明白姑娘的意思!”
封月冷眼瞧着他:“煩請遣人叫太醫馬上來上陽宮給娘娘瞧瞧,還要請公公親自出宮一趟去請皇上!”
小江子聽她這樣說,知道她已有主意:“皇上處理九王的後事未必會馬上回來!”
封月道:“你就說,封月說的,若是還想留住娘娘的人,就請皇上速速回宮!”
小江子道:“是,奴才這就去辦!”小江子幫着封月將西鑰媚兒扶進殿中,馬上就準備出去,封月背對着他爲媚兒蓋好被子,然後說道:“公公,這宮中娘娘雖然並不是真的做得了主,但是公公該明白我們家主子在皇上心中的位置,莫要站錯了隊,誤了自己一生!”
小江子馬上頓住,心中已經清楚她已然瞭解了許多事情:“多謝姑娘提點,奴才日後一定改正!”他悄悄退出大殿,心中捏了一把汗,那顧修容那邊到底還派不派人通知呢?罷了,還是先出宮找皇上吧!
封月握着西鑰媚兒的手,靜靜地候着:“姑娘,你可不能出事啊!你若是有事,封月這輩子怎能安心度過?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封葉會不小心誤傷了九王,我想那本不致死,怎會就……”
封月話還未說完,外面就有人在敲門,原來是宮中的御醫,封月連忙開門去迎,見是張御醫,忙說:“張御醫,快看看我們家娘娘吧!”
張御醫連忙進去,拿出就診的東西,屋子裡靜悄悄地沒有生息,半晌,他纔開口:“姑娘,娘娘這是鬱結於心,受驚過度才暈倒的,沒有什麼大礙,只是娘娘老是這樣心鬱難抒,恐怕會傷了身子,姑娘要好好勸勸纔是,老臣先去給娘娘開兩副藥劑調理着,姑娘先讓娘娘休息吧,別打擾她,還有之前娘娘一直有宮寒的毛病,若是不好好調理,只怕子嗣方面會受到影響,這話老臣不敢跟皇上說,姑娘是娘娘身邊的人,你該悉心爲她綢繆纔是!”
封月感激涕零:“多謝張御醫,張御醫的大恩大德封月沒齒難忘!”送走了張御醫,封月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若是姑娘不能生育,在這吃人的深宮怎麼能立得住腳呢?即使一時得寵,但年老色衰,皇上又怎會寵愛她一輩子呢?姑娘若是因爲這件事而使得她沒有子嗣,自己就是最大的罪人了。她看了幾眼西鑰媚兒,然後出門將殿門關上,皇上也該回來了!
她站在那裡好一陣,虞應才急匆匆趕來,他面色焦急,似乎得了消息便馬不停蹄地回來了,一看見封月便緊緊抓住她的雙肩問道:“媚兒她怎麼樣了?”
封月掙開他的雙手,然後一下子就跪下了:“有些話,封月想單獨跟皇上說,希望皇上恕奴婢大不敬之罪!”
他見她的樣子十分慎重,馬上就示意吳仁貴先退下,吳仁貴馬上將衆人都遣散了,虞應道:“你有什麼話起來說吧,我不怪罪你就是了!”
封月擡頭看着虞應,然後起身,深吸了一口氣問道:“皇上可是真心喜歡我們家姑娘麼?”
虞應道:“這個自然,我對她的寵愛早已超越其他的妃嬪!”
封月馬上打斷他:“奴婢的意思是,皇上可是深愛我們家姑娘,非她不可嗎?”
虞應馬上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你這話什麼意思?還有今天你讓小江子傳的那句話又是什麼意思?”
封月譏笑道:“是封月錯了,皇上若是真的深愛我們家姑娘,又怎會做出那樣讓她傷心的事?皇上若是真的深愛我們家姑娘,又怎會不顧姑娘情緒未定就擅自處理九王的喪事?皇上若是真的深愛我們家姑娘,又怎會不捨得放手?真正深愛自己孩子的母親不會不管孩子的哭鬧而奪走他最喜歡的玩具的!”封月說道激動處竟至潸然淚下:“奴婢看得出來,姑娘有心接受皇上,可是皇上這次真的傷了她的心,若是皇上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只怕到時候別說姑娘的心了,就是姑娘的人皇上也留不住了!”
“她到底怎麼樣了?”虞應十分着急,聽着封月的聲聲指責,說得他想反駁可是又句句屬實。
封月用衣袖抹着眼淚:“姑娘暫時沒事,但是至於以後有沒有事,奴婢就不知道了!自從姑娘來了京城中,封月就一直跟着姑娘,姑娘的心思奴婢一清二楚,若是皇上心中還存有一絲的喜歡,希望皇上能夠放姑娘離開,您一直抓在手中的不是對她的愛,而是讓她窒息的繩索,奴婢今日冒死說出這些話,也不過是替姑娘着想,世間的人有千千萬,但是對封月好的只有姑娘一人,看她這樣難受,封月心中也不好受,再說這事也是封月的錯,是家弟的錯,封月不求姑娘原諒,只求能留在姑娘身邊,現在姑娘唯一的願望就是最後看九王一眼,希望皇上成全!”
封月又跪下行了一個大禮:“求皇上成全!” 虞應聽她說了這番話,心中早就五味雜陳,又慌亂又恍惚:“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朕想去看看她!”
封月起身出去,剛剛那番話的確冒着很大的風險,自己是什麼人,她清楚得很,但是兩個局內的人又怎能辨得清呢?自己這個旁人反而還能說上一兩句話,姑娘現下恐怕話都不願意多說了,皇上又是個形色不外露的人,縱使心中焦急,臉上也不容易看出什麼來,何況姑娘現在心思根本不在他那裡,若是待會兒姑娘見了他情緒一激動,再出什麼事,自己真的就罪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