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尹正陽按照鍾靈給我的信息,查退休護工的消息。尹正陽辦事效率很快,隔天就把退休護工的消息調查的清清楚楚。
我拿到消息才發現,護工並沒有退休在家,而是又應聘去一個大公司做保潔。而這個大公司,我還挺熟悉的,吳越集團!
下午,我讓尹正陽開車把我送到吳越集團。我告訴尹正陽,我找陸如卿有些事,尹正陽不想見到陸如卿,叮囑我快點,他在車裡等我。
進入公司後,我給蔣心語打了電話,讓她幫我找到護工。
“姐,”在待客室,蔣心語倒杯白水端給我,稍後她坐到我旁邊,親暱的勾住我的胳膊,頭倚在我肩頭,“我都想你了,你也不說回來看看我。”
“我這不是來了麼?而且你現在是陸總的貼身秘書,工作那麼忙,我哪好意思打擾你。”
“姐,你笑我!”
蔣心語活潑。跟她聊天,心情都不由自主的變好了。
正跟蔣心語閒聊着,突然傳來兩聲敲門的聲音,接着一個六十多歲,身穿吳越集團保潔職工服的女人走了進來。
女人看上去很老實,看到蔣心語後,拘謹的笑了一下,“蔣秘書,您找我?”
蔣心語站起來,“是我姐找你,她問你什麼,你老實回答。”
說完,蔣心語非常懂事的出去了,還把門從外面關上。
我找保潔來做什麼,蔣心語一句都沒多問。真是被陸如卿教成了小人精!
保潔看到我後微怔了一下,顯然是認識我。不過,何雪晴收買她看管鍾靈,而我又是何雪晴主要的防範對象,她認識我也不奇怪。
“我想知道鍾靈的事?”我開門見山的道。
保潔神色有些慌,低着頭不看我,“我不認識什麼鍾靈。我還有活沒幹完,我先去幹活了。”
說完,保潔轉身就要走。
我也不攔她,自顧自講道,“你拿了何雪晴的錢,卻不幫她辦事,你不怕她找你麻煩嗎?何雪晴心有多狠,你應該知道。而且鍾靈已經給我打過電話了,我馬上就要去接她,如果讓何雪晴知道是你壞了她的事,你覺得何雪晴會對你手下留情麼?她有錢還有勢,想對付你還不簡單!”
保潔像是怕了,腳步頓下,轉回身,不信任的看向我,“那你能幫我……”
保潔話沒說完,房間門突然從外面被推開,一個男人走進來,“別嚇她了,事是我做的。”
看到陸如卿,保潔神色一鬆,“陸總。”
陸如卿揮揮手,“你可以出去了。”
保潔走後。
陸如卿坐到我對面,笑看着我,“本事見長,還會嚇唬人了。”
話語裡帶着曖昧的調侃。
我沒心情跟他開玩笑,“這個保潔是被你收買的?所以才‘良心發現’告訴了鍾靈那些事?”
陸如卿一臉無辜,“我不過是提供了她一個更好的工作環境,順道幫他兒子解決了工作問題。我沒要求她做任何事,所以她告訴鍾靈那些事,還可以說是‘良心發現’。”
“那新護工呢?”我纔不相信一個被人認爲是重度躁鬱症的病人能借到護工的手機!
“那個人是我安排進去的。”
我眉頭皺起來,他安排的人,也就是說他知道鍾靈的情況。他不告訴我,反而讓鍾靈大半夜的給我發短信求救。
“爲什麼這麼做?”
陸如卿直視着我,眸子黑而明亮,“因爲我喜……”
陸如卿眸光微閃,頓了一下,“因爲我答應過恩人,我要保護你。何雪晴和勒文棟是不會相信你會放過他們的,你的孩子生下來,你在喬家的地位就穩了。在你生產之前,他們爲了自保,肯定還會找機會向你下手,這種時候,與其躲避不如主動出擊。鍾靈說的話都是真的,我讓鍾靈給你打電話,而不是我主動告訴你,是因爲我知道,你爲了避嫌,肯定會拒絕我的幫忙。”
我愣了一下,的確如陸如卿所說,他幫我越多,我越覺得虧欠他。
陸如卿似是看穿我的心思,“子妍,何雪晴和勒文棟都是害死恩人的兇手,我也不會放過他們的。所以我們倆頂多算合作。”
“不管算什麼,我都謝謝你。”
這段時間我過的太安逸了,想着我不惹他們,他們就不會惹我。陸如卿的話提醒了我,即使我讓步,即使我告訴他們,我不會對付他們了,他們也不會相信我的,害人的人總怕別人來害自己!我與其委屈自己,嚥下這口惡氣,還不如主動出擊。
我起身往外走。
陸如卿追上來,“去精神病院?”
我點頭。“我送你。”
“不用,尹特助……”
不等我說完,陸如卿拉起我,把我拽進了電梯,按下負一層。
“姓喬的把你當兔子養,以爲圈起來就安全了。尹正陽是他的人,你覺得他會帶你去精神病院那種地方麼?”
我又發現了喬煦白和陸如卿相似的一個地方,毒舌!
我上了陸如卿的車,“你有沒有覺得你跟煦白挺像的?”
陸如卿輕笑一下,“別開玩笑了,他是盛世集團的太子爺,我是沒有家人的孤兒,哪點像!”
話雖然是在自嘲,但陸如卿神色淡淡的,眸光清澈平靜,哪有一絲一毫自嘲的意思,分明是不屑。
陸如卿可真傲!
我癟癟嘴沒再說話。
到精神病院後,填寫了探望的表格。
跟着醫生穿過一條幽長的走廊,佈局跟普通的病房差不多,只是病房的門都是鐵的,偶爾能聽到一兩聲尖利的叫喊,突兀的聲音在走廊裡盪開,顯得格外嚇人。
我渾身發毛,嚇得打了個哆嗦。
陸如卿伸手抱住我的雙肩,十分自然的把我擁到他懷裡。他的體型跟喬煦白很像,胸膛寬厚,懷抱溫暖。
我微擡頭,看了他一眼。剛想從他懷裡出來,陸如卿手臂突然用力的抱住我,一本正經的道,“別動。我這可不是佔你便宜,我是在保護你,給你安全感。你要是害怕,你肚子裡的嬰兒也會覺得緊張,我免費提供一份安全感給你,不用謝我。”
他脣角勾着邪魅的笑,眼底的光狡黠還帶着一絲得逞後的小得意。
我無語的扯了扯脣角,擡起手打在他放在我肩上的手背上,“我自己有安全感。”
話音剛落,身旁的一個病房裡,病人突然發狂似的撲到鐵門上,把臉貼在門上的玻璃上,滿是紅血絲的雙眼,充滿了癲狂,病人的手瘋狂的拍着鐵門,口齒不清的叫喊着聽不懂的話。
這種感覺就像是明知一條大狼狗是綁着的,但它撲向你的時候,你還是會嚇得心頭一顫,驚聲尖叫。
我嚇得啊的一聲,腳步向後退了幾步。
陸如卿伸手抱住我的雙肩,輕笑一聲,“別逞強了。你就把我當……”
陸如卿想了想,“當成你晚上睡覺的時候,抱着的阿貓阿狗毛絨熊什麼的,別把我當陸如卿,這樣你就不會不好意思了。”
被陸如卿這樣一說,我更不好意思了,人家幫我,我還把人家想象的不是人。
我不想接受他這樣的好意,悄悄的往旁邊挪步子。
陸如卿見我還想從他懷裡出來,手臂用力的把我拉回去,聲音沉下來,“我一個優質的單身男青年抱着你一個孕婦,你很吃虧嗎!吃虧也是我吃虧,別動!”
陸如卿說這句話時自然的不得了,彷彿我再做什麼,就是我矯情了。
鍾靈被關在最裡面的一間單人病房裡,我注意看了,她的病房鐵門上沒有玻璃小窗,只有下方有一個可以拉開的,僅供餐盤可以遞進去的小口。
護工解釋說,鍾靈有重度躁鬱症,有很嚴重的暴力傾向,門上沒有玻璃,是怕她傷害到自己。
鐵門被打開,房間裡潮溼發黴的味道撲面而來,陸如卿護着我向後退了一步,但饒是如此,我胃裡還是一陣翻騰,擡起手捂住嘴。
陸如卿見我想吐,轉頭問護工,“洗手間在哪?”
護工指指病房,“裡面有。”
不等護工話落,我已經衝進了病房。
病房不大,只有一張牀和一間小小的洗手間,我趴在洗手池恨不得把胃都吐出來。
陸如卿站在洗手間門口,眸光心疼的看着我,“我情願不要孩子,也不願意看你遭這種罪。”
“陸總還真是憐香惜玉。”鍾靈的聲音。
我打開水龍頭漱了漱口,才扶着洗手池的邊沿,轉頭看過去。
鍾靈這六個月在裡面受的折磨,從她臉上就可以看出來。要不是聲音沒變,我簡直不敢認她。
她原本一頭烏黑的長髮此時變成了板寸,很短的板寸像是剃光了頭新長出來的。身上穿着肥大的病號服,臉都瘦得脫相了,眼窩深陷下去,黑眼圈大的跟被人打了兩拳似的,更加對比出她臉色的慘白。看人的眼神也是死氣沉沉的,暗沉無光,站在那裡像是一個靈魂被抽走了的軀殼。
我一下子愣住。我沒想過,鍾靈會變得這麼慘。我還遠沒有何雪晴那麼心狠手辣,看到鍾靈這樣,我心裡涌上股內疚。
鍾靈舔了舔乾裂慘白的脣瓣,大咧咧的向我一笑,“多虧了陸總,我纔沒有被打鎮靜劑。慕子妍,你是來接我出院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