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靡鷗是一個很有心計的人,他不是不知道,但是一個人就算是再有心計都不可能放棄肚子裡的孩子和自己的生命,如果連命都沒了那還能夠得到什麼。所以他不相信羅婕妤是自己跳下了湖中。
他是可以一眼看透很多人的心裡,但是他卻始終看不透鄭婉言,蘇洛,還有千月鑫,他看不透蘇洛是因爲鄭婉言,但是他爲什麼會看不透千月鑫,到底是爲什麼。他不知道那個女人的腦袋裡裝着什麼,明明可以爲自己辯解,卻一句話也沒有說。
他審判過那麼多的人,要不是哭喊着求饒,就是沉默不語,卻沒有見過一個勁的說自己有罪的人,難道真的是他判斷錯誤嗎?她真的沒有推羅婕妤,那麼羅靡鷗又是怎麼掉下水去的。
回了御書房後,顧裡就果斷下了旨意。皇后千月鑫心胸狹隘,心存不軌,心靈醜惡善妒,因爲嫉妒而把羅婕妤推下了湖水之中,害的羅婕妤一屍兩命,不可饒恕。念其生了一子,爲皇家開枝散葉,特免去死罪。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摘去其皇后封號,驅逐出鳳來宮,獨自一人關入冷宮,皇子交於朕照顧,不得帶侍女或者其他人士,不得允許不得探視,任其在冷宮自生自滅,朕與那惡毒的女人老死不再相見。
這就是聖旨的全部內容,當天就下達到了各宮之中,是有人歡喜有人愁。蘇洛不顧那些暗衛的阻攔,知道那些人是不論如何都要阻止她出去。而她想出去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拿自己的命做賭注。
蘇洛拿出跟在身邊多年的匕首架在脖子上,那些人只當她是開玩笑,一開始並不理會,蘇洛卻是真的劃了下去,他們攔的越久,蘇洛就劃得越深。那些暗衛生怕蘇洛就這樣抹了自己的脖子,也只好放了她出去。
見那些人放行,蘇洛就跟出籠的小鳥一樣飛速的往靈堂的方向跑去。其實蘇洛並不會真的抹了自己的脖子,雖然是在脖子上劃了一個口子,身爲殺手的她很清楚脖子上的要害,只要巧妙的避開脖子上的要害之處,只是輕輕的劃了一下並不會有什麼事。
不過是流了一點血罷了,蘇洛到靈堂的時候正逢上了送葬的隊伍。蘇洛本來就心急千月鑫,那拿着鑰匙的太監被蘇洛的眼神一瞪,手裡的鑰匙就掉在了地上。
撿起來後因爲手一直抖,根本就對不準鎖孔。蘇洛就怒了,昨天千月鑫的身體狀況很不好,這都一晚過去了,在裡面不吃不喝的也不知道怎麼樣了。蘇洛實在是受不了那太監磨磨唧唧的,直接一個旋身踢就把門給踢開了。
脆弱的木門就這樣可憐的倒在了木板上,被蘇洛從上面狠狠地踩了過去。站在前頭的顧裡也沒有說什麼,只是淡然的跟了上去,不過是一扇門罷了。千月鑫依舊保持着昨天摔在地上的姿勢,額頭上的血已經乾涸,千月鑫的手旁邊寫着兩個字,是用血寫的,是言卿的名字。
而千月鑫整個人已經沒了聲息,蘇洛不敢相信的蹲了下來,不確定的喊道:“月鑫?月鑫?”但是迴應蘇洛的只有被風吹起的白色的招魂幡,蘇洛顫抖的伸出手放在千月鑫的鼻前,雖然很微弱,但是她感受到了,千月鑫的氣息還在。
那也就是說還有救,蘇洛抱起地上的千月鑫,對着站在門口畏畏縮縮的人吼道:“都杵在這幹什麼,快給本宮叫太醫,都傻了是嗎?還是你們的腿都白長了,本宮倒是可以不客氣的把你們的雙腿打斷。”
蘇洛剛剛一個旋身踢就可以看出她的功夫不淺,根本不敢怠慢,一個個的都跑去找了太醫,生怕蘇洛真的會打斷他們的腿。蘇洛回頭面無表情的瞪了顧裡後道:“身爲一個男人你就是這麼對待女人的?你的腦子是白長了還是怎樣,月鑫怎麼可能會去害人?加上當時的場景,就算是傻子也不會去選擇在那個時候害人!”
說完後蘇洛就抱着千月鑫飛速的回了鳳來宮,一路上經過的宮女和太監無不感慨。蘇洛本來就有着功夫底子,一般正常人的體重她也能夠抱着走幾千米,她能夠走的那麼快主要是是千月鑫實在是太輕了。蘇洛是把她穩穩的抱在懷裡。
生怕一鬆開手,風一吹她就被吹走了,回了鳳來宮後,蘇洛趕緊讓人取來了熱水把傷口的瘀血清理後再上了一點藥纔給她包紮好。太醫才遲遲趕來,蘇洛就怒了,現在太醫的工作效率是不是都這樣,拖拖拉拉,是不想讓人活了嗎?
千月鑫的頭受了重創,這半個月根本不能夠下牀,但是千月鑫卻被打入了冷宮,顧裡又不允許人照顧,這不是明擺着讓她死嗎?出於擔心千月鑫的生活自理問題,蘇洛還是決定去和顧裡好好說說。
“太醫應該已經跟你報告過她的情況了,我希望你能夠爲她着想。她現在一個人根本就不可能活下去,就算你不讓人跟她去冷宮都好,我希望你能夠讓我一日三餐都去照顧她,她現在的情況我真的很不放心。”
蘇洛雖然是在請示,語氣卻是肯定的,確實就算是顧裡不同意,她也會想方設法的去幫千月鑫。顧裡並沒有回答蘇洛的話,只是低着頭批改着奏摺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蘇洛見顧裡對千月鑫的事情是愛理不理,也不想再看見顧裡,顧長風都不知道比他好上多少,一點兄長該有的樣子都沒有,也是慶幸顧長風小時候沒有學着顧裡這個氣死人不償命的性格。
當天千月鑫就被用擔架擡到了冷宮,纔不過離開了幾個月的時間,她就已經又回來了。千月鑫看着院子裡的桃樹桃花已經全部凋零,桃樹上的葉子很茂盛,還有幾個碩大的桃子掛在上面,但是很多都已經落了,地上落着一地腐爛了桃子,院子裡已經開始長草了。
但是並不多,之前種的蔬菜雖然已經長大,但是因爲沒有人照顧但是長的並不好。千月鑫勾了勾脣角,她又回來了,只不過這次只有她一個人。再也不會有人日夜陪在她的身邊,秋菊那個丫頭肯定又躲在被窩裡哭了吧,洛兒姐姐肯定在爲她的事情煩惱,她還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孩子呢,又讓人擔心了。
從小到大過了這麼久還是這樣子,真是一點也沒有長大呢。千月鑫被擡到牀上,擡她來的太監好心的爲她蓋上被子纔開始宣讀聖旨。聽到最後那句老死不再相見這句話時,千月鑫整個人的腦神經就斷了,沒有一點的反應。
那太監見她不接,也只能夠放在她的身邊,然後離開了冷宮,並不敢多做逗留,生怕被顧裡怪罪。蘇洛下午的時候就帶了宮女來把冷宮打掃了一遍,把院子裡的雜草都拔了去,千月鑫種的纔則是全收了起來,曬乾,打算到時候熬蔬菜粥給千月鑫吃。
蘇洛還特地命人打理千月鑫的桃樹打理了一番,之後的每天,蘇洛都會跟千月鑫說哪個桃子的種子發了芽,是什麼顏色,還摘了桃樹上最後一個沒有壞的桃子削了皮給千月鑫吃,蘇洛也吃了一口,覺得很甜,但是千月鑫只是木然的張開嘴吃着,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也沒有說任何一句話。
唯一說過的一句話就是在蘇洛剛來的時候她嘟囔着說了一句老死不再相見後流了兩行清淚就沒有再說話。蘇洛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夠每天都笑着跟她分享這冷宮的美妙的事物希望千月鑫能夠恢復過來。
但是這一次再也沒有,之前因爲擔心孩子,千月鑫一直沒同意給眼睛敷藥纏上繃帶,說是還要照顧孩子,給孩子餵奶,怕藥的味道刺激到孩子,趁着這次到了冷宮,不用再擔心孩子的事情,蘇洛就去請了御醫來每日爲她上藥換藥,不久下來眼睛應該就能好。
千月鑫也沒有反對,只是靜靜的躺着讓太醫上藥,纏上繃帶後,墜入了黑暗之中。之前哭壞了眼睛,但是至少還能夠看見光的顏色,但是當一個人全部墜入黑暗後就會開始不安,開始害怕。
明明只是幾個時辰的時間,千月鑫卻覺得已經過了幾年。雖然她置身於黑暗之中,但是她知道光明離她並不遠,蘇洛總是會陪着她,給她說很多的東西。她明明很開心,卻笑不出來,聽蘇洛說桃子的種子發芽了,是新綠的顏色,那是生的希望。
她之前種的菜成熟了,蘇洛都收了起來,說是曬乾了熬蔬菜粥給她喝,她很期待,那是怎樣的一種味道。她開始學會了不再每天遙遙無期的等那個男人,而是在黑暗中等着蘇洛來看她。等着眼睛好了再看那棵桃樹,等蔬菜曬乾了後喝蘇洛熬製的蔬菜粥。
雖然她無法用表情表現出她心中的歡愉,但是她的心裡卻謹記着這份快樂。只是她一直無法放心言卿,好在蘇洛每天在來看她之前都會去看言卿的情況,然後說給她聽。
言卿離開了母親後情緒很不穩定,一直哭鬧,還發了高燒,不過好在顧裡很關心那個孩子,自己親自照顧着,孩子的病也就漸漸好了起來。千月鑫這才鬆了一口氣,孩子已經有兩個月了,眉目也會越想越清晰,可是她卻沒法看見。她人生中最傷心的悲痛就是女兒剛生出來沒幾天就死了。
她最遺憾的事情就是不能夠在言卿的身邊看着他一天一天的長大,不能看他學會走路,學會說話,不能聽他叫一聲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