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是腹部乃至整個前身,都被鮮血染紅的彭飛,手中短刀在手,使得是自己獨創的一套刀法;一邊,是三兄弟中的老三,一條性命全交在這把刀上了,一招一式都是陰險狠辣。
起初,兩個人的刀法還能夠看清,時而彭飛攻而老三守,時而老三守而彭飛攻。上挑、下劈、側切、斜撩,變化無窮;撩陰、刺眼、切肋、鎖喉,每一招每一式都是那麼凌厲,直擊要害。
可是沒過幾秒,兩個人的動作越來越快,漸漸地,兩把短刀就都看不出輪廓了,只能看到兩個閃着銀光的扇面在上下飛舞。但幾乎是馬上,就被“連可形容的形狀都看不清”給取代了。接着,兩個人拿刀的右手也都模糊了起來,只見到肉色的一團薄霧,和模糊的刀光混在一起。
老三是真拼了命了,整個右手都酸到沒了知覺,帶着小臂、肩膀,全是劇烈的痠痛,但還是不知疲倦的繼續揮着,似乎這就是他生命的全部。
其實也正是了,如果堅持不住,那麼等待他的,就只有死路一條!
彭飛時而招架,時而主動進攻,尋找着對方的破綻,他看得出來,對手已經瘋了,就像當時跟羅克對戰的自己一樣,現在要做的,就是繼續保持冷靜,等!等他露出破綻!
果然,在長久戰之下,本來武功就不如彭飛的老三露出破綻,彭飛瞅準了,直接就是一刀,“噹啷”一聲,老三的刀被挑飛了。
此時的老三正處在精神緊繃的狀態下,根本來不及思考後果,幾乎是沒有猶豫的,左手一擡,就像把那刀在拿回來。
他不冷靜,但是彭飛冷靜的很!右手刀脫手後用左手去接,這是用刀者都知道的一個套路,此時一見,對方果然來了這麼一套。
剛纔他在挑飛老三的刀之後,並沒有選擇乘勝追擊去攻擊他空出來的身體,就是爲了防備他這一招,此時剛一見對方手動,早就準備好的一刀直接就過去了,半空中頓時甩出一道刀花,緊接着,血光四濺!
“鐺啷啷!”刀落在了地上。
老三的左手垂了下去,手腕上,是一道嚇人的傷口,正往外冒着鮮血。
剛纔彭飛的這一刀,挑斷了他的左手手筋!
在一衆武俠小說之中,挑手筋這一招應用無數,多是趁着對方在諸如被擒、昏迷等無法反抗的情況下進行操作,使其失去戰鬥力,降低威脅性。
但是這次,彭飛是在對方還可以活動的情況下做到了這一點,唯一可以說對方的負面情況,就是他此時正處在一個無法正常思考的狀態。
手筋被挑,劇痛之下,老三也失去了對左手的控制權,他知道這個後果,就算在這次能夠活下來,以後自己的左手也是一點也用不上力氣了。
一時間,不甘、憤怒、驚訝、恐懼、慌張,同時涌上了心頭,他竟然是一時間不知該做哪個表情好,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左手落了下去。
他愣住了,但彭飛正連着招呢,一刀過後,直接胳膊甩一小圈,又回到了身邊,對準了老三,一刀直刺過去。
老三此時也算是稍微明白了點兒,怔怔的擡起頭,機械性的往邊上動了一下,險之又險的躲過了這一刀,緊接着,又隨着彭飛將這一刀改爲橫劈而後仰頭再次躲過。
彭飛見兩刀未中,怕有埋伏後招,不敢再動,急忙收回了刀。
老三呆呆的看着彭飛在自己眼前收刀,直到彭飛這一刀完全收回去才恢復了意識,擡眼便看到彭飛收刀再側,準備下一次的攻擊。
反抗!
這個念頭突然地出現在了老三的腦海中,那似乎是一種無形的力量,硬是推着他,這個手無寸鐵還失去了一隻手的人,向着面前比他強大了不知多少的人揮下了拳頭。
彭飛見他此時竟還能有如此勇氣,心裡也不禁有些佩服他,但到底這是一場戰鬥,彭飛伸出左手,輕而易舉的接下了老三那虛弱的右拳,右手一甩,將刀反握,從下而上一劃,照方抓藥,將他的右手手筋也挑了去。
一聲慘叫也沒有,似乎是已經麻木到習慣了,老三的右手也放下了。
“給他個痛快吧!”抱着這樣的想法,彭飛都沒有將刀正過來,直接反手一刀刺了過去。
可他沒想到,老三此刻竟還是被潛意識的求生欲帶動着,做出了閃避的動作。彭飛心一橫,這一刀頓時停住,向右一甩,用手腕卡着他的脖子,直接靠蠻力把他拉了過來。
兩人一換位置,彭飛趁着換位置擡腳的機會,順手,啊不,順腳給他腹上來了一下,直接把他踹到了車壁上。
彭飛右手把刀拋起來,再正手接住,緊上一步,就要一刀封喉。
“能說句話嗎!”老三突然喊了出來。
“到底……還是怕死了嗎?”彭飛心裡一陣失望,剛纔看他不顧一切揮出一拳,心中已起了愛才之心,可惜是對手。
不過他還是停下了手中的刀,臉上不顯山不露水的看着老三,也不說話,等他開口,同時雙腿準備着,提防他出腳發難。
老三整個人貼在車壁上,雙手自然垂着,看樣子似乎很容易就會像一灘爛泥一樣癱在地上。
“我,我們是結拜的三兄弟,我排行老三,剛纔去攔你們的,是我大哥許德明,也是這次的策劃者。”老三似乎根本不打算反抗了,緩緩說着。
“想說自己只是個執行的來換一條命嗎?”儘管不想相信,但彭飛心中已經出現了這個想法。但是,接下來老三的話,卻讓他驚得說不出話來:
“他,想殺死所有人滅口,我二哥已經去了前面,只要扳過鐵軌,讓火車改道,火車就會摔入懸崖,殺死所有人,懸崖下早有人埋伏,一個活口都不會有。現在,火車上的弟兄們應該已經被你們殺光了,平民不該死,他們不該死!
現在,停下火車,去扳回鐵軌,我們三兄弟應該都會死,你們任務失敗,只要遁走,你們僱主不會說什麼,那批貨應該已經到我們僱主手裡了,剩下的就不是你我能夠左右的了,快,救他們!”
到了最後三個字,他幾乎是再用全身的力氣喊了出來。
彭飛動容了,在這個生死關頭,他還能如此,真是個大仁義之人!
心中一陣難受,不禁爲自己剛纔懷疑他而感到慚愧。又看了他兩眼,把刀收了回去,轉身準備去拉剎車扳手。
“你要是不殺我,那我就白背叛我大哥了!”一聲大喊再次傳來。
彭飛的動作明顯一僵,身後老三說道:“如果你不殺我,我就沒理由把剛纔那些告訴你,我泄密,我死了,公平!與其當一個因泄密而苟且的人,但不如當一個因泄密而死去的鬼!”
彭飛機械性的轉過身,看到的是老三堅定的眼神。
“動手吧,記得,我不是天生的殺手,我是個文人。”
“嗯!”彭飛點着頭,一刀扎進了他的心臟!
老三感受着身上的感覺,那漸漸失去的力氣和意識,拼盡最後的力量,對着彭飛笑了笑,眼一閉,走了。
彭飛看着他,也笑了,回身用力拉下了剎車扳手,隨着“吱呀呀”的摩擦聲和劇烈的晃動,火車漸漸停了下來。
彭飛站在已經沒有了門的洞口,微斜身體,靠着右邊的門框,短刀已經插回了皮套之中,此時的他,右臂緊貼在右側門框上,而左臂,則攬着已故老三的屍體。
“咣噹,咣噹,呲——”火車終於停了下來,彭飛閉了閉眼睛,輕輕嘆口氣,站直身體,下了火車。
“走好吧,兄弟,你是個令人傾佩的人。”彭飛把老三的屍體放在了一個距離火車有幾十米的地方,那裡少有的,有一些枯草,半黃不黃,看樣子馬上就會被風沙給壓住,而現在,壓在它們身上的不是風沙,而是一個人的身體。
兩邊是因爲風力侵蝕,天然形成的兩處殘垣,將這裡夾在中間,竟是個微型山谷,而在前方几米,又有一個沙堆,已經被風吹的比石頭還硬了。
從遠處看,這裡竟然像是一個天然的棺槨!
“你可真是個被眷顧的人。”彭飛也發現了這一點,站在旁邊說道。現在火車已經停了,那個所謂的老二在前方,而那個大哥已經被羅克牽制住了,而其餘的人也都被他們殺了,所以他根本不用擔心火車此時會開動。火車不開動,就算鐵軌被扳走,那也無足輕重。
回頭看了一眼火車,還靜靜的停在那裡。彭飛鬆了口氣,不知爲何,剛纔他心中有一種怪異的感覺,似乎要發生什麼事情。但此時他也不去想太多了,畢竟目前看來,最大的事也還沒發生。
又扭回頭,低頭看這老三的屍體,彭飛默默閉上眼睛,像他鞠了一躬,又停了幾秒,纔再次睜開雙眼。
“好了,該去幹正事了!”彭飛挽了挽袖子,看向前方。
那個岔路不知在什麼地方,但可以肯定的是就在前方,火車不能動,難道要走着去?
就在這時,那種怪異的感覺再次傳來,而這次,彭飛終於知道了原因,在他的眼前,出現了一抹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