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之間,一個人就這麼被殺了,儘管在場的人都有武功,但都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快、這麼猛、這麼幹脆的絕殺,一時都有些震驚了。
包金此時離葉風尺的距離是最近的,突然看到方天定被殺,一下子眼睛就瞪大了,側目斜視葉風尺,臉上的表情很怪異,不算是恐懼,也不算是憤怒,多少也有些震驚,總之很複雜。另一邊的黃興畢和許嵬都是吃過見過的人,再說他們和方天定也沒有那麼深的感情,充其量只是個同事。所以方天定的死,對他們來說,只是有些接受不了這轉換過快的劇情。
“剛纔還被打得半死的人,竟然一下子就反殺了我們一個人嗎?”許嵬喃喃道,語氣中盡是不可思議。他知道,如果是他的話,捱了這幾下,受了這些傷,絕不會還能在戰鬥,更別說反殺對方戰力了,這也正是爲什麼他會傷痕累累的站在這裡的原因,身體素質比不了。
“哼,可別小看了他,我就知道這傢伙沒這麼好弄,今天遇上了個不錯的獵物,這真是美好的夜晚!”黃興畢很快就恢復了正常……額,也可以說是剛進入不正常模式。他的語氣裡沒有震驚,沒有恐懼;有的只是興奮,是瘋狂。
獵狗,不只是指他矯健的身法,和他特殊的武器,也是指他的心。他從不會因爲敵人的強大而恐懼,相反,敵人越強他就越高興。不知是哪裡來的自信,他將自己眼裡的一切敵人都視爲自己的獵物,哪怕是比他強了許多的人也一樣,無所畏懼,只是一隻嗜血好鬥的獵狗。
“你自己找個地方呆着吧。”他對一直靠在自己身上來保持站立的許嵬說道,然後有也不管人家同意不同意,就直接鬆了手,抽回了自己的右臂。而結果就是還沒反應過來而且行動不便的許嵬一下子摔了個屁股堆,然後坐在地上朝着已經奔出去的黃興畢大罵。
葉風尺一擊得手,並沒有繼續進攻,本來執着於完成任務的他此時竟對近在身邊的包金不理不睬,只是依舊低着頭,呆呆的注視着地面,口中含糊不清的叨咕些什麼,左手的刀隨意的垂在身側。
包金此時可以說得上是處境危險了,離自己最近的一個保鏢沒了,而敵人就在自己五米外,想攻擊自己隨時都可以攻過來。要是其他人,在這種情況下,早就跑了,可是包金卻並沒有這麼做,反而轉身朝向葉風尺,靜靜的看着他,也不知道他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哈,來吧!”黃興畢發出一聲歡快的叫聲,身體像幻影一樣的移動着,幾乎是瞬間就撲了過來。
葉風尺似乎是聽到了黃興畢那近乎瘋子一樣的聲音,擡起頭來冷冷的看着他。此時黃興畢距離葉風尺,不過十米,這個時候不管是想要攻擊葉風尺,還是想要救包金,憑他的速度,都可以做得到。而就在這個時候,黃興畢卻突然停下了腳步,右手一擡,第二隻鋼爪射出。
看着在眼前逐漸放大的鋼爪,葉風尺連眼神都絲毫不變,左手持刀一翻,一刀挑了上去,還是沒有刀光或者斬擊出現,也沒有像之前的那幾招一樣眼前出現怪異的色彩,只是有一股灰白色的氣流,順着他斬出的方向,向外擴散,和上一刀一樣。
這種灰白色的氣流其實應該也有不少人會見過,就是灰塵揚起時的樣子。比如說突然拿一塊布拍在佈滿灰塵的桌子上,因爲帶出的風的原因,灰塵就會飛起一小點高度來,然後向一邊擴散過去。現在葉風尺的天哭地泣斬所帶出的灰白色氣流,就差不多是這個樣子。
就在葉風尺這一刀斬出的下一刻,黃興畢心中突然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同時氣場探測也傳來了危險信號,但是這一次的危險信號,與之前的都不同,這是一種來源於精神上的。
黃興畢突然感覺自己的神經似乎正在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所毀壞着,心中突然莫名的有了一種情緒,那就是悲傷。
沒錯,就是悲傷,方天定死的時候臉上也有這種表情。
這種情緒的出現瞬間壓住了他心中原本的興奮和狂躁,一下子,黃興畢覺得好像根本提不起勁來,幹什麼都沒心情,只想好好靜靜地呆一會兒。
就在這一刻,飛出的鋼爪頭突然裂開,看那切口,竟是被用鈍刀使蠻力切開似的,完全不像葉風尺之前所施展的鋒利、輕巧的斬擊,這真的是他的攻擊嗎?
答案當然是肯定的,這裡又沒有別人。雖然切口很糙,但是速度非常快,真想象不到,如果是現實中有人用一把鈍刀來切金屬製品,還切出這種速度,那得是有多大的力氣啊。爪頭本來就不大,僅一眨眼的工夫便被劈成了兩半,而更爲精彩的還在後面,連接爪頭用的鋼索經開始從中間斷裂了起來。要知道,雖然它質量很好,但是卻極細,也不過一根指頭粗罷了,要把它從中間切開,那得多好的技術。
葉風尺與黃興畢之間的距離本就不到十米,在這種速度下,很快就切到了鋼索的末端,要是再這麼下去,丟一條胳膊可能都是小事兒,說不定會直接喪命啊。
也許是因爲本來黃興畢就是個瘋子吧,他的興奮情緒比一般人都要高,所以這股悲傷的情緒在出現之後,只是把它壓制住了,並沒有徹底的擊垮它,而正是因爲這個,黃興畢保住了一條命。
用盡全身的力氣將自己的身體左移,卻只是挪出了一小點距離而已,不過這已經足夠了,下一刻,黃興畢的右臂爆炸,血肉橫飛。
“啊!”黃興畢一聲慘叫,左手捂着已經空無一物的右肩膀,摔倒在地上,同時,那股悲傷的情緒也被這深入骨髓的疼痛給消滅了,畢竟是用刀技幻化出來的情感,怎麼會比得過真正的感覺呢?
摸着自己的右肩膀,左手已經被鮮血染得通紅了,地上流得到處都是血,還有一些紅色的小塊兒,那時他已經炸了的右臂,現在都變成肉沫了。
“啊哈,哈,嘿。”短暫的慘叫後,黃興畢冷靜了下來,擡起頭注視着葉風尺。此時他的臉上,嘴角、眼中,竟再次出現那瘋子般的笑意,他可是剛受了這麼重的傷啊,而且差點他整個人就報銷了啊,真不知道他到底是個什麼人,現在竟還能笑得出來。
“好硬的爪子啊!”黃興畢有些挑釁意味的說道,說完還大張開嘴,用舌頭添了一下自己的下牙,看樣子還真像條狗。
事實證明,身體跟情緒做對還是很不容易的,雖然黃興畢臉上已經恢復了他瘋瘋癲癲的樣子,但心裡卻還是有些顫動的。就在剛纔,他無數次的想反抗那個詭異的情緒,但他做不到;他也想挪動身體來躲避,但是結局已經看見了,拼盡全力不過才移動一小步而已。心,果然是控制身體的根源啊。
葉風尺的這招天哭地泣斬,其本質就是在改變人的心情,通過幻化出一種情感,讓敵人陷入無法戰鬥的狀態,同時它的攻擊力在葉風尺所有的招數中也是首屈一指的。
這一招的根本來源,其實和那楊過的黯然銷魂掌差不多,都是因爲太過思念心中摯愛之人而產生的。但它與之不同的是,它的心境更加堅定,更加直接,因爲它不是沒有目標的,而是有準確的方向,只是有些遙不可及,所以纔會求而不得。
葉風尺在朝思暮想之中,創出了這招天哭地泣斬,而後來,這招天哭地泣斬的形式,又被分化爲多枝,然後又是不斷的領悟,參透,直到成爲一套完整的刀法,這套刀法,就是千山十界刀法。之所以千山十界刀法那麼注重對敵人感官的矇蔽,原因就在這兒,因爲這一套刀法的根源就是由情緒而來的。而後來,隨着這些小分枝的刀技不斷地被參悟,所凝成的精華,竟再一次組成天哭地泣斬,所以說,天哭地泣斬,是千山十界的根本,也是千山十界的起源,頭既是尾,尾既是頭。
但要說天哭地泣斬沒有副作用嗎?當然有,而且還很明顯,又很致命。
看現在情況就明白了,他一直想殺的包金就在眼前,但他卻就是不出手,而是低頭沉思,這就是副作用,很可能會出現迷失自我的情況。但其實這次是因爲葉風尺的內力被方天定打的紊亂了,所以纔會無法控制這股力量,否則的話,他應該是能夠控制到結束的。
還有一個問題,這種招數不僅影響敵人的情緒,同時也影響自己,每用一次,葉風尺心中的悲傷就會加深一些,而加到極限的時候,就會不堪精神上的重負,昏迷過去。現在,憑葉風尺全盛狀態的能力,短時間內也只能用三招。沒錯,只有三招,三招過後,葉風尺就會陷入昏迷,無法戰鬥。現在,已經三去其二。
黃興畢從地上爬了起來,用依舊瘋狂的眼神看着葉風尺,右腳尖在地上一點,“噌”的一聲,鞋尖上出來了一把短劍,雖然並不太長,但如果是近身戰的話,也是很有用處的。
“嘿嘿嘿嘿,刀王,我叫獵狗,可不是僅僅是因爲我的性格哦,我可是以身法聞名的。”說完,黃興畢的身體一虛,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葉風尺對此是毫無反應,只是看着地面,眼神冰冷,似乎此時天地間除了他與他心中的執念以外,就沒有其它了。
葉風尺的身邊捲起了一陣旋風,那當然不是葉風尺做的,也不是自然構成,而是黃興畢。
都說了他鞋上的短劍只有近身才能有用,他當然要靠近葉風尺了。不過,他並沒有直接衝過去,而是在他身邊打起了轉,一圈又一圈,每一圈的大小雖然是一樣的,但他落的位置卻是截然不同,而且毫無規律可循,他要的就是葉風尺猜不到他下一步要在哪裡停,這樣他就不會被突然攻擊了。可以看出,這個黃興畢不只是個好鬥的獵狗,還是個有智慧的獵狗。
突然,黃興畢的身影一動,瞬間衝入了圈內,而位置,正好是葉風尺的身後。
憑藉速度瞬間到了葉風尺身後一米處,左腳踏地,右腳高擡,竟擡到了一個一般人根本無法達到的高度,鞋尖上的短劍朝着葉風尺的後脖頸就刺了過去。那麼葉風尺會坐以待斃嗎?當然不可能。
葉風尺一個回身,左手一刀橫劈了過去。剛纔都是遠程的,這次可是近身,要是砍中了會有什麼後果自然是顯而易見。距離如此之近,黃興畢又沒有什麼防禦的手段,看來是活不成。但就在這時,黃興畢那已經踢出一半的腿突然一下子收了回來,向後一點地,旋轉身體,又飛到了葉風尺現在的身後位置。
其實本來他就是這麼計劃好的,最開始的這一招就是虛晃一槍,爲的是引開葉風尺的攻擊,畢竟現在他只有一把刀,靈動性大打折扣,而自己藉着這個機會,再次繞到身後,才能將他擊殺。刀砍出去的力氣,可不是說收就能收回來的。這就是智慧,黃興畢不只有勇氣,還有智慧,有智慧的狗,才叫獵狗。
腿已經擡起來了,葉風尺的那一刀也砍到那邊去了,而且看樣子收不回來了,計劃已經成功一半了,就差自己照着他的後脖頸那麼一踢。
踢下去了嗎?踢下去了。葉風尺死了嗎?沒有!
就在黃興畢那一腳踢下去的時候,葉風尺突然右腿一弓,整個人向右傾斜過去,一下子避開了這一腳,然後快速收回左腿,以右腳尖爲軸,便旋轉身體邊直立起來,本來砍向另一邊的刀就這麼被轉了過來。
第三次天哭地泣斬,發動,瞬間,鮮血噴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