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蒙子埡,林姿並沒有如上次一樣往曹家寨的路上走,而是和我一起往朝我家的山上去,上了山包再走一段就是那個小土堆,我指着那兒說:“該不會上次我看見的那個背影就是你,而那個小土堆就是你的墳吧?”林姿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她低着頭,聲音顯得有些低不可聞:“到了你就知道了!”她這麼說我便也沒有再多問,只是和她一起默默的往前走,這種感覺給我一種怪怪的味道,將要黑的天,陪伴着一個死了很久的人,但她又是活生生的,我這算是去看稀奇還是去解救她?
幾個月不見,小土堆上已經長滿了青草,而旁邊的水青樹上也掛滿了葉子,一眼望去,如墨色的鈴鐺在夜風中擺動,那些柏樹一如往常的鬱鬱蔥蔥。林姿似乎陷入了自己的回憶中自言自語:“你沒說錯,上次你見到的就是我的背影,其實我想跟你打招呼來着,然後和你一起去學校,可是我算着那個時間我又快死了,只能急促的往前走,終於選了一處你沒經過的路上化成一灘血,就在那個拐角後面!”林姿指了指斜坡上方那的一個拐角。這麼說她上次是故意躲着我的,我就低頭思考了一下她的事,還以爲她一直在以原來的速度往前走,沒想到卻是拐角之後就溶解了。“知道我第一次醒來是什麼時候麼?”她把頭轉向了我,“就是在你很小的時候,那時你的個頭纔到我的肩膀,一陣童謠的聲音把我吵醒,我睜開眼時到處都是黑暗,而我的旁邊似乎也有人醒來,那個人我感覺就是我自己,又感覺不是,很奇妙的一種感覺,我們沒有說多少話,然後使勁的想逃離這片黑暗,等從棺材裡爬出來的時候,我才知道我已經死過了!”我趕忙打斷她的話:“那麼說,是我在念那首童謠,然後把你叫醒的?”“應該是吧,反正在黑暗中我看不到人,但卻能感覺到,你走到哪我都能感覺到,也不知道爲什麼,醒來之後到處瞭解了一段時間,我才發現我已經死了好多年,而當初醒來的另一個人就是林麗了,其實我沒有妹妹的,但在我活着的時候我的父母特別想再要個女孩,連名字都想好的,叫林麗,那麼我也叫她林麗,我也不知道她是多久被埋在我旁邊的,因爲自從那次在畫室化成血水之後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一直到你經過我旁邊的時候才把我吵醒。”
林姿的描述結合着我自己的經歷,我猜想了一下,一定是我們之間有什麼靈魂上的關係或者詛咒上的關係纔會這樣,不然的話我隨意念的一首童謠怎麼能讓她從死亡中醒過來,還有很多謎我仍然不知道,於是又問她:“你是不是碰過曹家寨那個紙飛機?”林姿點點頭:“那是我上初中之後在一次朝廟會的時候無意間在涼亭裡撿到的,當時拆開之後,那種氣味弄的我一陣難受,而且上面就是寫的那首童謠,下面還有兩個小人,看了一眼之後覺得討厭,我就把它扔了,然後它飛到了涼亭的頂上。從這之後我就一直感覺不舒服,身體有些軟綿綿,神情也有些恍惚,有一次上美術課的時候,老師讓我做雕塑,雕塑完成之後我就全身難受,等我看我腿時,發現正在溶解,而且我剛做好的雕塑也像活了一樣在對着我笑。”我馬上插了一句:“估計那個雕塑就是林麗吧!”林姿輕微的搖了一下頭:“可能是吧,我還記得我當時做的時候刀子弄破了我的手,滴了幾滴血在那個雕塑上,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它才活過來的,而且我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會出現,一般都是我一個人,每次一想她她就會從我的身後走出來!”林姿的話一說完,果然從她的身後又走出來一個一模一樣的人,確切的說應該是從身體裡分離出來的,她笑嘻嘻的看着我們倆:“怎麼,你們想我啦?”我的心不自覺的加快了頻率,強顏笑了笑:“是—啊!”
我看着林麗,向她問了心中積壓了很久的謎團:“林麗,你姐姐都說了她的事了,你也說下你的吧!你是怎麼來的?”林麗冷哼了一聲:“要是我知道的話早就告訴姐姐了,反正一醒來就感覺姐姐在我旁邊,周圍一片黑暗,等我們從土裡爬出來的時候,只看見你小小的背影被你爸媽牽着往前走!”她提到我的爸媽時,我的心裡又是一酸。她們說的和那些經歷,我似乎明白了一些什麼,看看天,又是好晚了,便問:“你們晚上去哪?”她們倆如連在一起的回答:“還能去哪,估計過會又會再次融化掉,也不知道下次醒來是什麼時候!”我爲她們姐妹倆的命運惋惜,可我又能幫到什麼呢?便只有向她們道別,期待着以後還能見到,只是不要以那麼恐怖的方式。
可能因爲沒有聽到有人念那首童謠的緣故,林姿沒有再醒過來,而這學期剩下的日子過的很平淡,我的成績也下降了一些,掉到了第三名,具體原因我覺得不是我能力的問題,因爲前幾名就那麼幾分的差距,就看誰的運氣好多得一點,只能說這一次我的運氣並不是那麼好,名次的下降也沒有讓四爹覺得臉上無光,因爲分數在那裡擺着。初一的時間是熬過來的,可真的過去的時候,回首又覺得時間過得太快。過去就過去吧,也總算又一次迎來了一個長假。
這個假期還是蠻好玩的,父母外出打工,家裡的土地就承包給了別人耕種,奶奶也就那麼幾片園子,沒有農活的束縛,一放假,把作業快快的寫完,那麼我就算是徹底解放了。天天去山下劉軍家玩,劉華家玩,加法家玩,去的次數多了,他們那些父母也不是很高興,說我弄的他們的孩子也不好好幹活,這樣一來,多數時候我還是在自己家裡玩遊戲機,奶奶爲了讓我呆在家裡,專門把家裡那臺破電視背去修好了,這樣一來,鍵盤是好的,僅僅是手柄壞了,只要去街上買副手柄就能玩小時候那些爭過去搶過來才能玩到的遊戲,在這些都弄好的第一天,我玩了整整一天,奶奶一直提醒我注意眼睛,可那些遊戲真的太吸引,甚至半夜我也起來玩了好久,幾天之後,興趣就淡了,天天都重複那些也會覺得無聊,不過山下那些同學卻是知道了我這又可以玩遊戲,天天只要家裡大人不在,就會上山來玩,看着他們玩,我的興趣又上來了,此時我才明白,遊戲真的要玩的人多了纔有意思,再好玩的遊戲,沒有人誰都會玩煩,再無聊的遊戲,人多了後的那些叫喊聲都會把興致提的老高。
估計奶奶修電視把我留在家裡有兩個原因,一來害怕我出去玩的時候去耍水,我掉水裡了她還真不知道怎麼跟爸媽交待,二來也是家裡人真的太少了,大媽在過完年之後又出去了,還好暑假有我陪着,不然的話,上課期間,山上又只有奶奶一個人,這些日子,每當看見那些孩子上山來玩的時候,奶奶真的高興壞了,準備了好多吃的給那些同學,還會問這問那的,似乎新鮮的從來都沒有跟她說過話。
這個暑假的末尾經歷了月半,傳言每年月半的時候,都是那些鬼魂從陰間出來陽間遊玩的時候,親人也會在這時給他們燒紙,用來在陰間的花銷。本是普普通通的一年月半,對於我們現在唯一的鄰居學普來說卻不是那麼好過,他被一種不知名的東西咬了,或者說他中咒了,我並沒有親眼目睹這件事,不過那些消息卻還是從村裡傳開了。
月半的時候,學普如往年一樣準備好了紙錢,在天剛黑的時候,去給那些死去的先人燒,因爲紙錢是一塊一塊包好的,上面寫了哪一塊是給那位先人的,這麼厚的話並不好引燃,所以就得找些引火的柴,引火柴要求那種一點就燃的,學普家也有,院子裡堆了很多掰玉米留下的葉子,天已經黑的剛好能看見眼前的東西,農村也是黑燈瞎火慣了的,學普走到跟前隨手拿了一把,就是這一個動作,他的手一刺痛,似乎被什麼東西給咬了,當時也沒在意,或許是被什麼刺給紮了吧!等燒完紙錢回家的時候,情況不對了,他的手開始腫的老高,便趕緊塗了一些藥酒,這樣過了一會兒,非但沒有消下去,他的整個手臂都腫了起來,沒有辦法,只能決定馬上往伏虎的醫院去檢查一下。學貞是學普的老婆,山上也沒有多餘的人,這邊住着我和奶奶,那邊就住着他們夫妻倆,其餘那些青壯年都出去打工了,她就這麼一個人攙扶着學普到山下,找了誰有摩托載上往伏虎去,大家都是一個村子的,開摩托的也速度比較快,一路上,學普的手臂依舊在持續的腫,甚至還有蔓延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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