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專門到二外公家去玩了一次,二外公的模樣讓我很驚訝,四年半的時間,頭髮竟然全變白了,說話的時候,偶爾伴隨着咳嗽的聲音,滿身都是衰老的跡象。不過幾個舅舅的孩子,讓我見到的則是另一番美好,那個小弟弟和小妹妹,長的非常可愛,帶着些許調皮,和我小時候一樣,那粉嫩的皮膚真讓我羨慕,讓我忍不住就想捏捏,他們就會撒嬌的說:“哥哥,你不要動嘛!”
二外婆在煮飯的時候,再也沒有悄悄叫我進廚房給我東西吃,相信她也明白,十七歲的年齡,再也不是小孩子了。她對我的言語也顯得相當的正式,沒有添加任何開玩笑的成分,一時間讓我有些不適應,不過也只有去適應。天氣很熱,我只能一直窩在房間吹着風扇,弟弟和妹妹一直看的是少兒頻道,我也就跟着一直欣賞動畫片,小時候最喜歡看的這種節目,現在看來卻是如此的乏味,人長大了,連愛好也跟着變化。弟弟和妹妹喜歡讓我抱着,其實我也喜歡抱他們,軟軟的身體,就像抱着的是一個布娃娃,可二外婆總會在這時阻止:“趕快從你哥哥身上下來,你們這麼壓着,他不累麼?”他倆就瞪二外婆一眼,然後才極不情願的從我身上滑下去。
去二外婆家的時間我是選在中午,然後傍晚回來,這些親戚家,也就待待行了,家裡的奶奶,纔是我主要要陪的人,我的歸來,讓她心裡有了安慰,但也有了不安,他總是害怕照顧不好我,所以想盡辦法給我做好吃的,但家裡離街上比較遠,這麼一來,肉吃的很少,那些素餐,卻也別有滋味,不知不覺中,外面的生活和家裡已經改變了這麼多,這是我現在才發現的問題。
又是一天的在山下玩耍,今天回家的時候,我發現有些特別,因爲大媽家的那邊亮着燈,我不禁懷疑,難道哥哥又回來了?到了奶奶跟前的時候,奶奶悄悄告訴我:“你大媽回來了!”
我有些疑惑的問到:“她現在回來幹嘛?”
“那誰知道,可能是把你大爹的錢花完了吧,就回來了,她去上海跟趕小元一樣簡單,想什麼時候回來又沒人攔得住她!”語氣中帶點不屑和不滿,這是我們全家人對大媽的態度。
破天荒的,晚飯的時候,大媽竟然跟我們坐到了一起,婆媳倆聊着天,我就在一旁聽着,那些話題還真的挺無聊的,盡是一些什麼生孩子啊,帶孩子之類的,這弄的我很是無語,只能一直埋着頭吃飯,到了後來,大媽開玩笑似的說到:“凱爾,你多久把你女朋友帶回來嘛!”
正在吞下的飯把我哽了一下,我沒好氣的說到:“還沒有呢!”
奶奶也在旁邊附和:“多久帶回來都行,不過還是儘量早點,也不要太早,我還要給你準備禮錢呢!”
我只有連連稱是,然後鬱悶的結束了這一次晚飯。
奶奶和大媽的那些對話是有原因的,因爲在趕伏虎的時候,我又碰到了一個小學同學,鯤鵬的姐姐,劉白雲,當時去劉軍家的時候我就奇怪,見到了鯤鵬,卻沒有見到白雲,不過也沒有問什麼,覺得她不在總有原因的吧。現在一見她,劉軍在我旁邊纔像想起來一樣的對我說到:“白雲結婚了,結婚的時候我們都去來的,她老公是文星的,你看到她肚子沒,都懷孕三個月了。”
她對我微笑着,臉上的胎記經過這麼多年,沒有多大的變化,一身打扮,讓我想起了小時候的媽媽,那時候是仰望,現在則是平視,原來時間過的這麼快,我們也應該有下一代了。她一身婦人的模樣,旁邊陪伴的,應該是她的閨蜜,聲音中滿是一種幸福的感覺:“劉凱呀?”
我表情顯得有些驚訝,然後說到:“是!”
她又是一個幸福的微笑:“那我們還有事,就先走了啊!”轉身,我看到她的背影,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如果我現在放棄學業,是不是也就像她一般的結婚生孩子了?
劉軍則在一旁嬉皮笑臉的說到:“劉凱,你不知道,她剛結婚那會,還和她老公去租毛片看,要學技術,懂不!”
男人談到這個話題,都差不多是一般的反應,我自然也嬉皮笑臉的回她一句:“瞧你那猥瑣樣!”
來到了伏虎,我沒有去四爹家,原因和那時想的一樣,那裡有我太多不好的記憶,所以還是不要去觸碰。在那間房子裡住的那段時間,經常就感冒,感冒了就做噩夢,然後經常夢見自己從墳墓裡爬了出來,加上四爹四媽的那種冷淡,我就一直生活在孤寂與痛苦之中。相信他們也不喜歡別人去打擾吧,四媽的病,似乎一直以來就有,而且越來越多,基於我的和他們的原因,還是不去了。
回家之後,又要開始面對那種坐禪的日子了,我把以前學過的那些書都翻了出來,發現竟然還有二年級的書籍,只是封面壞了,裡面的紙張還是完好的,我纔想起來自己是留過級的,二年級上完了又上一年級,第一次上一年級和二年級的時候,是每學一課,我就撕掉一張,一學期上完,也剛好把一本書撕完,等最後複習的時候,我就只拿着生字表和乘法口訣,然後考個大大的鴨蛋回家。小時候那些記憶,雖然很模糊,但是事件卻記的很清楚,我真佩服我的記憶力,不過想起來的時候只有苦笑,那時真的是太調皮了。
我想把所有的東西都好好收拾一遍,可太陽出來的時候,又曬的人全身發軟,最後只好作罷,鄙視自己意志力薄弱的時候,我卻又如往常一般的斜躺在了椅子上,看着門縫透進的光發呆。
劉軍作爲一個閒人,這段時間真的是我的好夥伴,總在我感到最無聊的時候,就出現了他的身影,厭倦了釣魚,我便有了另一個提議:“咱們爬山去吧,葫蘆山我有很久都沒有去過了!”
他一點反對的意見都沒有,反正都是玩,去哪裡都一樣:“好啊!”
過去的一點一滴都浮現了出來,土地,桑樹,還有巖上的那些梭梭草,這些童時的記憶,現在溫馨了我的每一根神經。那些曾經勞作過的土地,現在卻是一片荒涼,很少有人再在家裡種地了,一年的收成,還抵不上在外打工的一個月,誰都明白孰多孰少,所以,那些人們毅然拋棄了土地,背井離鄉的去尋找自己的幸福生活。我看到有些荒地裡,竟然種起了樹苗,我們家的幾片地裡也是一樣,纔想起原來國家的政策裡,有退耕還林這一條,那些勞作的土地,種上了樹木,每年國家給的錢,便是奶奶唯一的收入。單調的柏樹終於有了個伴,新種上的這些樹苗,我都叫不上名字。
沿着一條小路,我們直直的上了大葫蘆山的頂部,話題也在發生着變化,由當初的釣魚打鳥,同學現狀,到了此時的過往青春,曾經戀人身上,劉軍斜靠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帶着些許驕傲的說:“我現在上的數控班,在我的前面,坐着一個漂亮的女生,我喜歡她,我感覺她也喜歡我,她知道我要整容,總是說,你以後整成一個帥哥了,一定要認得我哦!”語氣模仿的很是發嗲,讓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我考慮的卻是別的問題:“那那個女生只是幻想着你將來變帥的樣子麼?你現在這個樣子她不喜歡?”
他馬上就愣住了,想了一下說道:“她沒有說過!”
“你還是別整容了,這個樣子很好,整的我們都不認識了,那還是你自己麼?”我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想法,只能這樣說到。從小就看慣的那張臉,突然以別人的一張臉出現在你的面前,那不是藝術,而是陌生,如果那個女生真的喜歡她的話,是喜歡他的全部,而不僅僅是一張臉,就像我們這些小學的同學,明知道他愛吹牛,可被騙了千萬次之後,依然喜歡被他騙,這就是那種熟悉的感覺。
我又聊到了雪梅:“你說雪梅現在的男朋友是誰啊?”
“我們又不認識。”他如實回答了我,不過又補充說,“她還在小元認了一個哥哥,關係挺好的,不過具體是什麼情況,我就不知道了。”
“臥槽,她還認哥哥?”我脫口而出,對於這些從小玩到大的玩伴,我是不顧及說髒話的,這確實讓我吃驚,她小時候對劉華表現出的那種強勢,然後在我面前的乖巧,讓我怎麼也不能把認哥哥這個動詞給聯繫起來,我只能感慨時間,真的改變了太多的東西。
沿着葫蘆山,我們一直往西,走到了長槓嶺,在那個石臺上,可以看清一隊和二隊的全貌,劉軍指着龜子山說:“凱爾,你知道麼,他們修路的時候,從龜子山的下面挖出來了幾個石棺,裡面好像有一些陶器,不過被人全部拿走了,好像有屍體,不過我們過去的時候已經處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