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萬年前那場神魔大戰損傷了東西南北四方鎮地神珠的靈力,南珠和北珠損傷最爲嚴重,近來靈力衰退得越發迅速,若不是幾位神尊定期爲神珠蓄力,大地早就塌陷,蒼生亦將滅亡。”
聽聞此言,天母娘娘震驚得愣了半晌,急切道:“情勢如此危急,夫君你爲何一直對我隱瞞?”
天帝輕輕挽住妻子的手,安撫地輕拍了兩下,嘆息道:“宸兒撿回一條命後,一直昏睡不醒。你既要照顧宸兒,又要替朕看緊幾位皇兒,以防他們一時受惑起異心。要做到沒有絲毫厚此薄彼,這其間的分寸拿捏,你早已是心力交瘁,寢不安席,朕不忍心吶。”
天母娘娘反握住天帝的手,微微搖頭,比起大地塌陷的巨大困境,她受的這點苦算什麼?她焦急地追問,“大地塌陷,可有解決之法?”
“解決之法,便是神女。”
“神女?”天母娘娘面露猶疑之色,思忖片刻,恍然大悟,“對,神女本就是創世神牙齒所化的一顆五彩神珠!”
天帝點點頭,“以神女體內的上古靈氣,自然能夠替代鎮地神珠,穩固大地。”
“那夫君爲何還要下那道賜婚神旨?當務之急,應該把神女請來,一起商討鎮地大策。”
天帝嘆口氣,搖搖頭,道:“倘若神女的影子還在,問題當然能夠迎刃而解。可惜,神女身處混沌時,影子被渾天霹靂打入凡間,下落不明,現在的神女,只能頂替一顆鎮地神珠。”
“這、這該如何是好?”
“第二顆神珠,便是神女的後代。”
天帝如此一說,天母娘娘終於明白了,神色稍緩,又立刻焦灼起來,問道,“神女和千涯是否清楚這樁婚事的目的?”
“並不知情。”天帝脣邊一絲無奈的苦笑,“大地厚德載物,憑的是對蒼生深沉包容的愛。神女無心無情,她必須經歷親、友、愛三段情劫,纔能有所領悟,承擔起這份大地之愛,否則,即便她誕下後代,也無法阻止這場浩劫。”
“所以,千涯求你下旨賜婚,你便順水推舟?”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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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神女和她的孩子最後會怎麼樣?”
“朕和幾位神尊會盡最大努力保住神女的元神,孩子……”天帝沒有繼續往下說,只是嘆息。
“我的好夫君,你這是報恩還是報仇啊?”一時間,天母娘娘又氣又急又心痛,卻也無可奈何,囁嚅片刻,重重嘆口氣,喃喃道,“這、這也太殘忍了,這讓千涯如何承受的起?”
“所以,朕並沒有強迫神女,一切皆憑她和千涯之間的緣分。”
“夫君,難道就沒有別的法子?”心疼着無辜的神女和雲千涯,天母娘娘眼眶紅了。
天帝輕輕擁住妻子,眼眶微溼,緩緩說道:“神之所以爲神,就要承擔凡人所不能承受的責任。爲了蒼生,我們別無選擇。”
東穹殿外,六公主霓翛的仙攆已至。
侍衛進殿稟報,雲千涯疼痛之餘不忘抱怨:“該來的不來,不該來的倒來了。”嘟囔完一句,他抓住一邊的貼身侍衛蒼七問道:“消息放出去了嗎?”
蒼七擠眼一笑,“都散出去了,這會兒絕塵殿鐵定被驚動了。”
“嗯。”雲千涯滿意地點頭,就這會兒,霓翛人還未至,聲音已經傳了進來。
“雲千涯,我來看你了!”話音剛落,只見一襲水紅色的身影輕盈地來到跟前,雲千涯一擡頭,就撞上霓翛那雙顧盼生輝的眸子。此刻,這對眸子裡寫滿了關切之情。
“雲千涯,你傷到哪兒了?疼嗎?”霓翛微微俯身,來回打量他。
雲千涯有氣無力道:“六公主贖罪,微臣傷重……不能行禮,還……還望公主見諒。”他可沒有說謊,他早就請師父幫他僞造了重傷未愈的假象。
“還行什麼禮,本公主恕你無罪。”霓翛說着,四下張望,“醫仙呢?他來過沒有?東少神君傷得這麼重,他是怎麼治的?看我不回去叫父君治他的罪!”
“公主、公主。”雲千涯趕忙阻攔,順便下了逐客令,“醫仙已經很費心了。啊……公主,微臣深感不適,實在無力支撐,想歇息了。”
霓翛有些失望,仍舊妥協道:“那好吧。不過,雲千涯,你也太傻了。爲了我,你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來。”
“啊?”雲千涯茫然地望着她,不知她所說何意。
霓翛忽然扭捏起來,臉頰微紅,支支吾吾。
“公主,有話不妨直說。”雲千涯等得心中忐忑,催促道。
“七萬年前,我當衆拒絕父君的賜婚,原以爲只是父君一時興起,可你先是跳千仞崖,又放棄性命救回太子哥哥,這纔剛復活,你就想強娶神女。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你這是——”霓翛說了一半,又不說了。
“是什麼?”雲千涯眉頭都快擰成結了。六公主一向任性坦率,何時變得如此彆扭了?
“對我……舊夢難忘,以致行爲瘋癲失常。”說完這句,霓翛的臉又紅了一層。
“什麼?”雲千涯身子一顫,瞪大了眼睛。
霓翛眼波溫柔地看了他片刻,竟伸手輕撫他的臉頰,動情道:“雲千涯,沒想到,你竟對我用情如此之深。誰的心不是肉做的?你放心,我以後再也不會那樣對你了。”
“呃……”雲千涯驚出了一腦門的冷汗,忙不迭向一旁躲閃。
“你怎麼流這麼多汗?我幫你擦。”霓翛取出自己的錦帕便替他擦拭。
這時,門外的守衛進來稟報,“啓稟東少,神女駕到。”
一聽鳳有初來了,雲千涯頓時喜不自勝,連忙閃避霓翛的手。
“別亂動!”霓翛哪裡肯放手,一手摁住他肩膀,一手拿錦帕繼續溫柔仔細地爲他擦汗。
鳳有初一進門,便看到了這番溫馨景象。
看到她進來了,雲千涯也顧不得會不會冒犯公主,掙開霓翛的手便坐起來,喊道:“娘……”娘字剛喊出個雛形,就被鳳有初瞪過來一眼,堵了回去。
“神女。”霓翛向鳳有初鞠躬行禮。
鳳有初看她一眼算是回禮,然後放下一瓶雪嶺花蜜,對雲千涯道:“看來東少神君已經得到了妥善的治療和照顧。這瓶雪嶺花蜜可助你修復元氣。保重,本神告辭。”
“神女就這麼走了?”雲千涯急忙喊道,紫元聖君在他體內佈下的法咒被他激動的情緒激發,疼得他臉色發白。
鳳有初轉回身來,神色如常,“不然呢?”
“千涯……再有不是,總算、總算罪不至死,何況千涯奉旨迎親,謹遵天命。神女既然前來探望,想必也……以爲出手太重,實爲不妥。”雲千涯喘息着說道。
鳳有初微微蹙眉,忽然欺身上前,扣住他的脈,細細分辨。這一探脈,果然脈象紊亂,元氣大傷。她仔細探了三遍,結果都一樣。按理說,她那一腳雖然用了全力,但並未踢中要害,踢到他的一瞬間,她還往回收了功力,料到他會難受一陣子,卻沒想到居然會這麼嚴重。
雲千涯不動聲色地看着她,心中暗笑:幸好他早有準備。
“罷了,本神這就去向清虛真人討一枚極金丹,吃了極金丹,你的內傷便能復原大半。”鳳有初再次起身離開。
“神女。”雲千涯立刻出聲阻止,“師父已經替千涯療過傷,無性命之憂。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神女犯錯有三,卻怯懦躲避,未免有失上古大神的身份。”
“你倒說說,本神犯了哪三錯?”鳳有初顯然對這個說法嗤之以鼻。
雲千涯是不是瘋了?雖說這神女祖宗法力一般,真較起真兒來,他也不會吃虧,但神女畢竟輩分擺在那,又是主動上門看望,他這般態度,就不怕神女一狀告到父君那裡,讓他吃不了兜着走嗎?
霓翛正要打圓場,卻有仙婢進來稟告,天母娘娘讓她回崑崙宮,爲昏睡中的太子彈奏他最愛聽的仙琴曲。母后的命令不得違抗,她只有戀戀不捨地離去。
“這第一,神女違抗神旨,不知輕重,傷害我。這第二,神女無端懷疑我弄虛作假。這第三嘛,神女明知自己冤枉了我,卻打算一走了之,拒不負責。”雲千涯一一歷數鳳有初的“罪狀”。
明知道他在無理取鬧,但是偏偏他說的每一句都無可辯駁,鳳有初被嗆了個正着。
雲千涯乘勝追擊,“神女,你既然親自過來探望,還帶來了雪嶺花蜜,這前兩個錯便可抵消。可是這第三個錯誤,不知神女打算如何負責呢?”
“本神堂堂上古神女,教訓小輩本就理所應當。”鳳有初哈哈一笑,毫不買賬。
“哦——我懂了。”雲千涯一邊拖長音,一邊點頭。
“你懂什麼了?”
“原來神女仗着自己身份尊貴,有錯不認。也是,要神女來照顧一個小小的東少神君,真是太丟臉了,嘖。唉——”雲千涯一邊嘆氣一邊搖頭,一副看穿真相的表情。
“臭屁!本神向來敢作敢當,不過是照料傷員,有何難?”鳳有初氣惱不已,當即決定留下照顧雲千涯。
雲千涯低下頭去偷笑。這激將法還真管用。
“神女,我餓了。”他眨巴着眼睛看着她,眼神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