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說, 在你眼中,本大神和路邊的花花草草沒什麼區別?”鳳凰饒有興趣地看着她緋紅的臉頰。
“對。”辛烏微微擡起下巴,肯定道, “空有美貌的人, 就像插/在花瓶裡的花, 再美也只是一種裝飾。”
鳳凰低笑兩聲, 根本不信她的話。像她這樣的小丫頭, 這九重天上數不勝數,每一個見到他,都雙眼發直、臉泛桃花。若是被他發現了, 她們要麼慌亂掩飾,要麼便和辛烏一樣, 假裝不在意。
“如此甚好, 省得麻煩。”說完, 他不再理她,悠哉自得地朝前走去。
辛烏還想跟, 卻見眼前金光縈繞。眨眼間,那團華麗的金光升至高空,化作一隻絢麗的金鳳凰,振翅飛遠,消失在重重彩雲間。
“哇, 好美啊!”辛烏忍不住低喃出聲, 明明已經看不見了, 卻還是呆呆地凝望許久, 直到有人跟她打招呼。
“王女是迷路了嗎?”修焱好心地問道。
“哦, 沒有沒有,我有些累了, 站着歇會兒。”辛烏客氣地回道,忽然發覺眼前的人她並不認識,只是眼熟,應該是方纔在婚宴上見過。
“你是?”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比起鳳凰那朵高嶺之花,這朵花雖然差一些,倒也令人賞心悅目。
“在下修焱。”
“哦,原來你就是和東方戰神齊名的南少神君。”辛烏笑笑,疑惑地挑眉,“既是齊名,爲何你沒有南方戰神的封號呢?”
還是有人第一次這麼問,修焱愣了一下,很自然地解釋道:“因爲玄雀族一役,千涯戰功顯赫,是名副其實的東方戰神。”
辛烏點點頭。她看修焱謙虛自然,真心稱讚雲千涯,再加上霓翛受罰事件,心中對九重天神族的印象又改善了許多。看來神族並非如三叔所言,都是昏庸無道之輩。
“你看上去很累,沒事吧?”注意到他眉眼間顯露出滄桑疲倦,辛烏友好地問道。
修焱又是一愣,心想:難道他的情緒表露得如此明顯?
“沒事。王女,若是沒有其他事情,修焱就先告辭了。”他向她告別。
看着他的背影,辛烏忽然想到什麼,自言自語道:“修焱……他不就是傳說中願爲六公主承擔杖刑的那個癡情種子?”這樣一想,她不禁對修焱有些看輕。他竟然喜歡霓翛那種心術不正的女孩子,估計也好不到哪裡去。
鳳有初和雲千涯的婚禮結束後第三天,浮玉娘娘隨天兵來到大殿,接受杖刑。她特別交代,不讓霽風神尊和雲千涯夫婦陪同,他們便只能坐立不安地在霽風神殿等待。
半炷香後,浮玉娘娘被幾位天宮仙婢扶回來,雖然行走緩慢,臉色發白,但看上去並無大礙。原來,鳳有初一早已經和天帝打了招呼,將杖責五十改爲二十,頭三下打得很重,令她嚐到苦頭之後,便鬆了力道,很快便結束了。
經歷此事後,浮玉娘娘對鳳有初越發感激,對她親切許多。公婆被罰在霽風神殿禁足,鳳有初每隔幾日便會前去探望,綠裳便會趁機喚來神鳥,向墨臻送信,墨臻便趕來與她相會。
霓翛經鳳有初開恩,離開天牢迴歸天宮。不知爲何,她臉上的灼傷早就不痛不癢了,卻始終沒有平復,一直拿藥膏用紗布包着。她不敢將紗布拆下來,每日隔着紗布撫摸臉頰,發覺指腹下依舊凹凸不平,心情越發沮喪痛苦,整日將自己關在房中,亂髮脾氣。
她故意把臉傷未愈的消息傳出去,然而修焱卻一直沒有來看望她。
又過了幾日,墨臻終於成功駕馭四樣法器,儘管還有些不熟練,但他心中的喜悅幾乎要將自己淹沒了。他興奮地帶着四樣法器找到天帝,連聲喚道:“父君、父君!兒臣做到了、兒臣真的做到了!”
天帝微微皺眉,霓翛的事依舊壓在他心頭,令他情緒很差。
墨臻這才意識到自己因爲太過興奮而忘記了行禮,趕忙端正站好,躬身喚道:“父君。”
“你說什麼做到了?”天帝點點頭,臉色冷淡。
“兒臣已經能駕馭四樣法器了!”
“哦?是嗎?”這總算是個好消息,天帝臉色稍緩,露出些許笑意。
“千真萬確!父君,兒臣做給你看。”說着,墨臻走出房間,示意天帝跟上。
天帝一到門邊,墨臻便迫不及待地演示起來,將四樣法器輪番施出、收回。許是情緒高漲,這一次演示行雲流水,平時常犯的錯誤都沒有出現,看不出一點不熟練的痕跡。
天帝露出讚許的笑容,滿意地點點頭。
“父君,兒臣做得如何?”墨臻收好法器,上前求表揚。
“不可自滿。”天帝微笑着說道,雖然沒有一個字是稱讚,但意思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
墨臻高興道:“那兒臣可以娶綠裳了!”
天帝一愣,臉色頓時沉下來。
墨臻心也是一沉,小心道:“父君,您反悔了?”
“大膽!”天帝驀地一聲怒吼,嚇得墨臻渾身一顫。
“父君?”墨臻不知自己錯在哪裡,一臉疑惑。
“你竟敢欺瞞朕和你母后!誰給你的膽子?”天帝又是一聲怒吼,吼聲驚動了正在照顧太子的天母娘娘。
天母娘娘慌忙趕過來,看看委屈迷茫的墨臻,又看看龍顏大怒的天帝,她不解地問道:“到底怎麼了?”
天帝不回答她,瞪着墨臻,哼道:“你問他。”
面對天母娘娘詢問的眼神,墨臻無解道:“兒臣不知做錯了什麼。”
“不知道?”天帝冷哼道,“你和辛烏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演戲,演得可真不錯!”
聽到這一句,墨臻頭皮猛地一緊,心跳慌亂起來。他太過興奮,一心想着馬上就能娶綠裳,竟把這件事忘了!
“這些時日以來,你日夜勤練、認真修習,都是爲了綠裳、爲了一個女人?”天帝心痛得皺緊眉頭,很是失望。
在這一點上,墨臻並不覺得自己有錯,爭辯道:“無論兒臣爲了什麼,父君要兒臣做的事情,兒臣已經做到了。況且,如果喜歡一個人,能促使兒臣有所長進、變成更好的自己,難道不是一件兩全其美的好事嗎?”
“身而爲神,心中裝的應當是天下蒼生,而不是一個女人!”
“兒臣修爲提升,不正能造福蒼生嗎?綠裳和蒼生都在兒臣心中,就像母后和蒼生都在父君心中,二者並不矛盾。”
“你!”天帝幾次喉嚨梗住,冷靜片刻,苦笑道:“一個暗中害人、死不悔改,一個欺上瞞下、胸無大志,你們還真是朕的好兒子、好女兒!”
“父君還不是勢利眼,看不起綠裳。”墨臻小聲嘟囔,卻還是被天帝聽見了。
“你說什麼?”天帝目光銳利,壓抑的嗓音微微發粗,表示他已經到了忍耐的極限。
天母娘娘連忙勸道:“夫君,讓我來說吧。”說着,她轉身拉住墨臻的手往回走,“臻兒,你隨我來。”
來到房間,天母娘娘看了墨臻一會兒,見他還是委屈氣惱,不覺嘆息道:“臻兒,你要體諒你父君,畢竟墨氏一族從未有奴婢做正妃的先例啊。”
“那就從兒臣開始。”墨臻急道。
天母娘娘搖搖頭,道:“臻兒,身爲皇子,有許多事情是你必須承擔的。”
“兒臣知道,兒臣也願意替父君、母后分憂解難。可是兒臣不明白,這和兒臣娶綠裳有什麼關係?”
“臻兒啊,你看看你幾位皇兄皇姐,他們之中,究竟有幾人是順着自己的心意,和心愛之人在一起的?”
“正因爲如此,兒臣纔會堅持要和綠裳在一起,兒臣纔不要像皇兄皇姐那樣,每日悵然若失,心有所痛。”
天母娘娘又是一聲嘆息,“這可由不得你選擇。如今九幽部落實力強大,麾下各部族起義之心不死,整個雲荒大陸暗流涌動、危機四伏。所幸九幽王並無稱霸之心,但對於天庭來說,這只是暫時的。你父君要做的,是拉攏九幽王,或是消滅九幽部落。戰爭只會令天地失調,蒼生受難,你明白嗎?”
“所以父君、母后纔會暗中撮合兒臣和王女?”墨臻認真道。他確實不知道雲荒的局勢又起了變化,他還是太年輕了,還沒能像皇兄那樣參與到政事中來。
“不錯。”天母娘娘點頭道,“臻兒,母后知道這對你不公平。爲了彌補,母后答應你,一定會讓你和綠裳在一起。”
“真的?”墨臻驚喜道。
“母后何時騙過你?”
“可是父君……”
天母娘娘握住墨臻的手,輕輕拍兩下,安慰道:“綠裳不能做正妃,做側妃應該沒問題。這一點,母后一定會說服你父君的。”
墨臻一愣,把手抽回來,脫口而出,“不行!局勢不穩,兒臣願竭盡所能幫助父君,但要兒臣犧牲自己的感情,兒臣做不到!”
“臻兒,這是唯一的解決辦法。要麼,讓她做側妃,要麼,永遠不能和她在一起。”天母娘娘也有些急,她是真心爲墨臻考慮。
“不,我不會讓綠裳如此委屈。”
“這如何是委屈?以綠裳的身份,能嫁入天宮已是天大的造化……”
“母后,連您也這麼想?您和父君不是常說衆生平等,蒼生爲上,爲什麼到了綠裳這裡,就是身份有別?”墨臻打斷她,傷心道。
“母后不是這個意思,但是……”
“兒臣只問一句,”墨臻再次打斷她,“若是兒臣不同意娶綠裳做側妃,這樁婚事是否便絕無可能?”
天母娘娘思索良久,只能點頭默認。
“好,兒臣明白了。”墨臻眼神冷下來,行禮後決絕而去。
綠裳正在東穹殿等待墨臻的消息。雲千涯外出探望修焱,鳳有初回絕塵殿找鳳凰喝茶,她沒什麼事情做,只覺得等待的時間似乎沒有盡頭。
“綠裳。”墨臻忽然風風火火地闖進來,他是皇子,自然沒人趕攔他。
“殿下!”綠裳被他一把抓住雙臂。雖然感到有些疼痛,但她以爲是他太過高興所致,不禁也笑靨如花。
墨臻喘息片刻,下定決心似的說道:“我們私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