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魏德亮回來了,那四名士兵也跟着回來了。林加加問魏德亮:“扎洛的表現怎麼樣?”
魏德亮高興地說:“扎洛還是真心實意地想跟着我們的,要不是他,我們肯定找不到這四個人。”
林加加點點頭,說:“對這四個人還要加強思想工作,這些人剛過來,思想還不穩定,要多愛護、多關心他們。讓他們在我們這裡有一種歸屬感,這樣,他們纔會鐵了心跟着我們幹。”
魏德亮說:“副政委,你放心!我在路上已經給他們做了很多思想工作了。這些人都是窮苦人。我們說的話都說到他們心坎上去了。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隊伍在木斯塘的營地又休息了兩天,林加加看到隊伍已經穩定,就決定帶着大家出發。一共有七十多匹馬,都裝上槍支彈藥和物資,還有一部分沒裝完,林加加下令將其炸燬;人員都步行,這支特殊的隊伍就先向南,然後拐向東,沿着喜馬拉雅山約三千米海拔的地帶向不丹境內出發。
林加加同時發報給塔麗,讓塔麗、何傑帶着拉姆母女倆去跟土登兄弟、琳達姐弟等匯合,李卓漢帶着另外四人奔赴噶倫堡,與這支小分隊匯合。
十天後,林加加帶着這支有四十多人、七十多匹馬的商隊從噶倫堡西北越過尼泊爾—錫金邊境,到達噶倫堡西北,跟前來接應的巴魯阿小組匯合。林加加將這支商隊和三十多名士兵交給了巴魯阿,巴魯阿帶着“商隊”穿過錫金,沿着錫金—西藏邊境繞過噶倫堡,進入不丹境內,幾日後,順利地到達不丹的預定集結地點,將一些槍支彈藥、物資隱藏在聯絡點裡,他帶着部分槍支彈藥和物資穿過邦迪拉公路,進入了藏南,不久,就將這支部隊送到了格桑寨,並在那附近安頓了下來。至此,這次千里奔襲勝利結束!在不傷亡一人的情況下,取得了較大的戰果。
林加加帶着小分隊一共十二人,帶着一些武器,在夜晚悄悄地進入噶倫堡,緊接着租了兩套房子住下。
這時,李卓漢小分隊尚未到達,林加加安排小分隊人員分批分期到噶倫堡各街區去偵察地形,重點偵察清楚噶倫堡北郊外*分子的訓練營的具體情況。
噶倫堡,過去屬於西藏的屬國錫金,後被印度強行割讓。人口約一萬五千人,跟當時國內的一箇中等縣城差不多大小。從噶倫堡北上經錫金的甘托克向東北行,與中國西藏的亞東、江孜、日喀則有大道相通,也與不丹西部的通商大道相聯。一向爲印度、錫金和不丹西部與中國西藏進行貨物交流、民間往來以及宗教朝聖的交通要衝。
在一九五二年解放軍進入拉薩前後,大批藏族頭人、貴族、商人移住噶倫堡。這裡無形中也成了藏族人在印度的集散地。在一九五九年西藏叛亂時,*第一站也是逃到了噶倫堡;這裡一度佈滿了藏人,後來因印度政府將*等移住達蘭薩拉,這裡的藏人才相對減少,但至少有四分之一的人口是藏族人或者門巴等其他西藏人。
在噶倫堡,藏族語言和印度語是通用的,因爲本地的印度人爲了招攬藏族人的生意,也大都會一些藏語。所以,在這個真正的外國城鎮卻可以講藏族。
索朗跟趙剛等三人在噶倫堡北面偵察,這裡的街道很破舊,房屋也低矮,很少有高大的建築,普遍的是二層樓房,還有一些平房和少量的三四層樓房。噶倫堡的制高點是一座哥特式的教堂,有六層樓高。
大家在偵查時,互相之間都拉開了一定的距離,也是爲了防止有什麼情況可以互相支援。在街上轉了半天,大家正準備往北郊去偵察。索朗跟一個身穿美式皮夾克的大漢迎面交錯,索朗看到對方時,突然感到這個人很面熟!
而皮夾克也回頭看索朗,兩人同時回頭,互相怔怔地看了一會,索朗突然驚叫:“巴桑德勒!”
對方也驚叫:“索朗頓珠!”
兩個人急忙走到一起,兩雙大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都幾乎同時喊道:“你還活着?”兩個人又都同時笑了,這都見了面還不活着?緊接着兩人緊緊地擁抱!
巴桑原來是拉薩大貴族桑東府上的侍衛,在各個貴族家庭組織衛隊前往昌都抵抗紅漢人的軍隊時,收編了索朗所在的那股土匪,巴桑當時是甲本(相當於連長),而索朗因爲年齡小被巴桑留下給自己當勤務兵。
一九五零年十月下旬,在昌都戰役中,桑東家的民團在金沙江邊的德格崗託據險拼死抵抗解放軍,但禁不住解放軍的炮火打擊,大部被殲滅,只有少數人逃脫。這個巴桑和索朗就是在那裡互相走失,索朗旺堆被俘,後參加解放軍。
巴桑德勒正準備詳細問,索朗頓珠立即拉着他說:“不在這裡說,我們找一家藏菜館,一邊喝酒一邊說話。”
巴桑德勒連忙說:“好!”兩人就在街上找到一家藏族人開的飯館坐下來,巴桑德勒立即點上一盤牛肉、兩個羊頭還配套了一些素菜,索朗就搶先問:“巴桑,你這幾年是怎麼過來的?”索朗看到巴桑德勒身穿的是美式皮夾克,那一定是西藏叛亂分子訓練營裡的人,現在我們正要襲擊訓練營,巴桑無疑是個好的情報來源。但不知道他這幾年是在哪裡過的,要想給自己編一個他發現不了的履歷,就要先知道他的這幾年在哪些地方待過,不要自己編的履歷跟他重複了,那就露餡了。
這時,飯館裡的跑堂已然將牛肉切了一大盤端過來了,還端來了一瓶酒。巴桑立即將酒打開,給索朗先倒了一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說:“我們先乾一杯再說!”
索朗端起酒杯跟巴桑碰了一下,兩人都是一口喝下!巴桑放下酒杯,擡頭望着房樑一會,長嘆了一口氣,說:“當年的事不敢想啊!也不想去想,現在你我意外相遇,是緣分,才願意提起。”他又倒了一杯酒,兩人又喝了一杯,他接着說:“在德格崗託,大少爺被紅漢人的炮火擊中,半個身子都被炸沒了。臨死時,躺在我的懷裡,說不出話,只是眼睛還在眨巴。緊接着,紅漢人的部隊就強渡金沙江,我們一看勢頭不對,立即開始逃跑,哪知道紅漢人的部隊已經抄了我們的後路,我們五個人在慌忙中逃進山裡,看到大勢已去,就向拉薩方向奔逃,一路上隔幾天殺一匹馬充飢,五匹馬殺完了,總算快到了拉薩。在路上我想了,桑東老爺家的大少爺死了,我卻回去了。到時候,我就是不死也得脫層皮呀!就這樣,我們五人就轉個彎到了山南,後來來到噶倫堡,五個人到處做臨工餬口,兩年後,被美國人看中,我當年畢竟當過甲本,就被招入訓練營。後來因爲我的訓練成績好。不好不行啊!那些都是貴族家的孩子,哪能吃得了我們這些人能吃的苦?再說,這兩年到處寄人籬下,吃夠了苦頭,有了能吃飯的地方,還有津貼,哪能不珍惜呢?就這樣,我就留下來當了教官。”
索朗有不明白的地方,就問:“我記得你在拉薩有老婆孩子,你後來沒跟他們聯繫?”
不提這事還罷了,一提,巴桑就抓着酒瓶子給自己連倒三杯,一口氣喝了下去,他抹了一下嘴巴,說:“剛開始沒臉聯繫,也不敢聯繫。這後來聽說拉薩被紅漢人佔了,就更不敢回去聯繫了。畢竟當初我們還是打死了一些漢兵,怕他們抓住我們後進行報復啊。”他給索朗倒了一杯酒,兩人又碰了一下,喝個一乾二淨,說:“也沒什麼好聯繫的,都是桑東老爺家的家奴,死活都不會好到哪裡去。這五九年這麼一亂,都不知道她們流落到哪裡去了,算是一輩子無緣相見了。”
索朗馬上想起了達蘭薩拉噶廈政府的首席噶倫不就是桑東家族的二少爺嗎?就說:“你不知道桑東老爺家的二少爺現在是達蘭薩拉噶廈政府的首席噶倫嗎?”
巴桑有些無奈,說:“知道,但這個二少爺年輕時就來到了印度,我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他們都是貴族人家,我們一個下人,就算去找他,他也不一定認我;再說,他也不是從拉薩逃出來的,怎麼會有我家人的消息呢?這個時候,我已經在這個訓練營地裡紮下根了,哪裡也去不了,也就沒去打聽了。”他又敬了索朗一杯酒,說:“你別光問我,你呢?這麼些年是怎麼過來的?”
索朗本來還在想巴桑家裡的事,如果能幫助找到他的家人,對於爭取他是很有好處的。現在,巴桑問到自己,就說:“嗨!我比你慘得多啊!在德格崗託,我就被紅漢人俘虜了。一起俘虜的有幾千人,後來都被放了,我又流落到山上當了土匪,我是啥也不會幹啊,只能吃這碗飯。在五九年,組織了衛教軍,你知道吧?”索朗故意用這些明顯的事實來強化巴桑的思維,覺得自己說的可信。
巴桑點點頭,說:“現在的四水六崗衛教軍不就是那個時候從拉薩逃出來的嗎?”
索朗在大腦中思索,在木斯塘營地有三個訓練營出來的通訊人員,索朗判斷巴桑應該認識,就說:“你也知道四水六崗衛教軍啊?哎呀,我就是那個衛教軍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