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回來了,阿爹,妍兒想你了。”
*離了皇宮之後,並未急着回府,而是先去了兵部,將調兵令等物盡皆交接歸檔,而後又召了諸司郎中前來稟事,這一折騰,就拖到了下班時分,方纔策馬趕回了自家府上,這纔剛在照壁前翻身下了馬,就見一道粉紅的影子已是急速地從府門裡衝了出來,雀躍地跳下了臺階,三蹦兩蹦便躥進了*的懷中,赫然是*六歲多的女兒陳妍殺到了。
“哈哈……,小妍兒,阿爹也想你啊,來,讓爹爹香一個。”
望着小陳妍那仰起的粉嫩小臉,*心底裡的柔情當即便不可遏制地翻涌了起來,哈哈大笑着一伸手,便已將小陳妍抱了起來,伸嘴便要親親小陳妍的臉頰。
“嗯……,不要,阿爹沒刷牙,妍兒纔不讓你親呢。”
*倒是滿腔的柔情,可惜小丫頭卻不賞臉,嘟着小嘴便一伸手,擋住了*湊將過去的腦袋。
“刷牙?”
一聽小丫頭這般說法,*不由地便是一愣,沒旁的,這時節可沒甚刷牙之說,窮人都是用水漱漱口了事,至於富貴人家麼,也不過就是多用了一道青鹽擦擦牙罷了,*倒是早已讓工部那頭建造了牙膏牙刷工坊,只是進展如何,*卻不是太清楚了的,只知道在他率部出征前,工坊尚不曾完工,而今居然從小陳妍的口中聽得“刷牙”二字,還真令*有些詫異不已的。
“阿爹不知道了吧,妍兒跟你說啊,這可是稀罕物呢,有牙刷,還有牙膏,妍兒每天可都要刷上幾遍呢,阿爹,你看,妍兒的牙白不?”
這一見素來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自家爹爹也有不知道的事兒,小陳妍可就樂了,亮出了白燦燦的一口好牙,驕傲地炫耀了起來。
“白,咱家妍兒最漂亮了,來,親爹爹一下。”
儘管小陳妍說得不甚清楚,可*卻瞬間便猜到了些根底,顯見是牙膏牙刷工坊已然正式投產,如今的銷售還放在高端層面上,以自家的條件,買些來用,也屬再正常不過了的,對此,*倒是喜聞樂見得很,不過麼,卻也不打算多言此事,也就只是笑着將臉頰微微向前一湊,跟膩在懷中的小丫頭逗着趣兒。
“吧唧。”
小丫頭不讓*親,可親起*來,卻是分外的用力,但見其小嘴一嘟,已在*的臉上狠狠地來了一口,當即便逗得*哈哈大笑不已。
“孩兒見過阿爹。”
*笑聲未落,府門裡又行出了個小小少年,待得見*抱着小陳妍正自笑得開心無比,腳下不由地便是微微一頓,不過麼,倒是很快便又恢復了不徐不速的步調,但見其不緊不慢地走下了府門前的臺階,衝着*便是一躬身,溫聲細語地便行了個禮。
“舒兒不必多禮了,來,讓爹瞅瞅,呵,好傢伙,又高了一截了麼。”
一見是長子陳舒到了,*眼中的柔情頓時便更濃了幾分,伸出一手,颳了刮陳舒的鼻子,笑着便打趣了其一把。
“阿爹,孃親她們可都在內裡等着呢。”
與嬌俏淘氣的小陳妍不同,陳舒從小就被汝南公主按着天家的禮儀調教得穩重大方,年歲雖小,行止卻已宛若大人一般,自是不太適應*這等親暱的舉動,小臉瞬間便漲得個通紅,下意識地便要躲閃,卻又哪能逃得出*的魔掌,無奈之下,也只好苦着臉地提點了一句道。
“嗯,那好,隨爹一道走罷。”
*政務繁忙,基本上難抽出多少時間來教育子女,這麼些事,一向都是汝南公主與芳兒兩位母親各自在管着的,正因爲此,儘管對汝南公主將小陳舒管教成了小大人其實不甚滿意,卻也不好說些甚,畢竟他自己在教育後代上並未出力,索性也就徹底扮演好一個慈父也就是了。
“夫君。”
*懷抱着小陳妍方纔剛行進府門中,早已領着衆人在天井處恭候多時的汝南公主立馬便迎上了前來,款款地便是一福,緊隨其後的芳兒、娟兒兩名侍妾自然也不敢稍有怠慢,齊齊跟着也行了個禮。
“都免了罷。”
征戰歸來,見着一家老少如此迎候,*的心中滿滿皆是柔情,不過麼,倒也不曾多言,僅僅只是笑着擺了下手,示意衆人免禮。
“稟老爺,崇文館學士蘇昭來了,現就在府門外。”
*話音方纔剛落,還沒等衆妻妾們開口言事,就見門房管事已是疾步從後頭搶上了前來,低聲地稟報了一句道。
“嗯,馨兒,爾等且先回後院,爲夫這就去看看。”
一聽蘇昭在這當口上跑了來,*的眉頭當即便是一皺,可也沒甚旁的表示,僅僅只是不置可否地輕吭了一聲,隨手將抱在懷中的小陳妍交給了芳兒,丟下句交待之後,便即回身又行出了府門,入眼便見一身白衣的蘇昭正面帶微笑地站在照壁旁。
“不知蘇大人大駕光臨,陳某有失遠迎,還請恕罪則個。”
儘管心裡頭對蘇昭此際來訪實在是有些不甚待見,可其畢竟是代表着太子的臉面,應有的體面自是不能少了去的。
“下官冒昧前來攪鬧,孟浪了,還請陳大人多多海涵則個。”
*如今乃是兵部尚書,堂堂的朝廷頂級大員,此番又有着平齊州之大功,說不定啥時便會升至宰輔之尊,正應爲此,哪怕是代表着太子而來,蘇昭也真不敢在*面前拿甚架子的,一見*出了府門,立馬迎上了前去,很是恭謹地便行了個禮。
“蘇大人客氣了,且內裡坐了去好了。”
上門都是客,哪怕心中其實不爽得很,可*卻並不會帶到臉上來,而是笑着一擺手,就此道了請。
“陳大人,請。”
蘇昭此番可不止是前來送請柬,更想着試探一下*之底細,自是不會急着在此際掏出請柬,而是笑着還了個禮,便與*一道行進了府門,一路閒扯地便到了二門廳堂,自有隨侍的下人們緊着奉上了新沏好的香茶,又各自退到了一旁。
“蘇大人,請用茶。”
儘管對蘇昭的來意有些拿捏不定,可*卻並不打算出言追問,也就只是笑呵呵地寒暄着。
“好茶,陳大人……”
蘇昭端起了茶碗,隨意地飲了一小口,而後便作出了一副欲言又止之模樣,眼珠子更是四下轉了轉,擺明了是要跟*私下探討上一番。
“蘇大人有甚事且就直說好了,陳某聽着呢。”
以*之精明,自然不會看不懂蘇昭這等明顯的暗示之意味何在,不過麼,他卻是並不打算跟蘇昭密談,無他,避嫌耳。
“呵,好叫陳大人得知,下官此來其實是奉了太子殿下之令諭,前來送請柬的。”
蘇昭原本是想着私下跟*談談心,刺探一下*之餘,順便給李泰下點眼藥,也好趁機離間一下*與李泰之間的關係,奈何*明顯不打算給他這麼個機會,蘇昭也自沒得奈何,只能是無奈地笑了笑,一抖手,從寬大的衣袖裡取出了份燙金請柬,雙手捧着,遞到了*的面前。
“太子殿下之盛情,陳某心領了,只是陳某征塵未洗,困頓已極,心有餘而力不足,倘若失了常態,卻恐多有得罪,改日陳某自當前去東宮向太子殿下致謝。”
只一看到請柬,*立馬便明瞭了太子那頭所有傳達的意思,自然是不可能真跟其有甚瓜葛的,當然了,表面功夫還是須得做上一做的,但見*恭謙地伸出雙手,接過了那份請柬,慎重其事地翻看了片刻之後,這才一臉爲難狀地婉拒道。
“這……,呵呵,不瞞陳大人,太子殿下只是想謝謝陳大人今日的仗義執言罷了,並無其它用心,還請陳大人撥冗一行可好?”
蘇昭顯然是不甘心就這麼被打發了回去的,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硬着頭皮地解釋了一番,再次提出了延請之意。
“蘇大人怕是有所誤會了,陳某心中只有社稷,並無其餘,但消有利社稷者,皆是對,不利者,皆謬也,仗義執言一說,陳某實當不得。”
一聽蘇昭這話明顯就是在給自己下套子,*心中自不免冷笑不已,也懶得跟蘇昭多廢話,面色一肅,便已是一派坦然狀地表明瞭態度。
“陳大人真社稷臣也,下官受教了,天色已遲,下官就不多攪鬧了,告辭,告辭。”
*這等言語一出,蘇昭便知不能再往下談了,倘若還要再說,那就是在自討沒趣了的,以其之智商,自是不會做這等蠢事,但聽其誇了*一句之後,便即識趣地提出了告辭。
“蘇大人走好,下官睏倦已極,就不送了。”
與太子那頭本就是死敵,也早就撕破了臉的,*自是懶得再做甚表面功夫,人雖是站了起來,可卻並未相送,僅僅只是客氣了一句,便着隨侍在側的管家將蘇昭送出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