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老蘇同志,咱倆熟歸熟,您老也不能這麼宰熟不是?一日一夜狂奔三百里,還要夜襲敵營,咱手下就這麼一千號人,對面那伏允老頭可是有着雄兵六萬餘的,找死也不是這麼個找法罷?這是要推咱入火坑還是咋地?
望着手中的那道命令,*想死的心都有了,本來麼,他都打算混吃等死地捱過這場滅國之戰了的,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待到戰後,怎麼着也能撈上個伯爵,回頭把汝南公主娶回家,安安心心當一駙馬爺,偶爾再耍點小生意,這混唐的生涯也就算是圓滿無比了,卻不曾想遇到蘇定方這麼個瘋子,居然給出了這麼道瘋狂的命令,這叫人咋活來着。
“沒問題就好,下去準備罷。”
*還在那兒發着愣呢,蘇定方便已是大大咧咧地爲他做了回主。
沒問題?纔怪!問題大條着呢!
一聽蘇定方這般說法,*可就怒了,雙眼一瞪,沒好氣地便頂了一句道:“這都誰出的餿主意?一千騎兵去襲營,還得外帶攻山?我看去送死還差不多!”
“我出的主意,子明還有旁的意見麼,嗯?”
沒等*埋汰的話語說完,蘇定方已是黑着臉地吭哧了一聲。
“……”
得,合着是將頂頭上司給罵了,回頭指不定要穿多少的小鞋來着,*當場就宛若被扼住了喉嚨的小雞,瞬間便沒了聲息,只剩下翻白眼的份兒了。
“沒意見就給老子滾蛋,記住了,明日卯時正牌準時發動襲擊,到時自有部隊接應,你小子怎麼備戰都成,可要是誤了戰事,自己提頭來見好了,滾罷。”
老蘇同志從來都不是罵不還口的好好先生,這平白被*罵了一回,豈有不罵回來的道理。
“諾!”
蘇定方都已將話說到了這麼個份上,*就算有着再多的委屈,那也不敢再囉唣了,只能是萬般無奈地應了諾,急匆匆地趕回了自家營地,將鄭真等一衆心腹都叫到了大帳中,也沒時間開會研究戰略戰術,直截了當地便將一連串的命令下達了下去,不多會,原本悠閒無比的偵騎營頓時便忙碌開了,各部都按着*的交代在滿營搜索起可用之物資,生生鬧得整個大營都不得安生,不少將領一怒之下,跑去中軍大帳狠狠地告了*一狀,卻全都被李靖給呵退了,甚至還放出了話,說是偵騎營有需要的,各部都必須無條件配合,有違者,一律軍法從事。
需要?*需要的東西多了去了,若是有可能,給上幾架轟炸機成不?要不來幾挺機槍也行啊,可惜這些不過都是幻想罷了,*讓一衆手下滿營搜刮了一遍,其實也就只搞到了點合用的小玩意,啥棉布、菜油之類的倒是有一些,再算上從輜重營整來的一千兩百匹帶馬鞍的戰馬,就這麼領着一衆偵騎營官兵們策馬向北方狂奔了去,沒法子啊,一天內要趕三百里地,還得過河,又豈是那麼容易之事,萬一誤了戰機,他*便是有十顆腦袋也不夠砍的。
“李相。”
送走了*所部之後,蘇定方並未迴轉自個兒的帳篷,而是第一時間便到了中軍大帳,入眼便見李靖正低頭看着大幅地圖,腳步不由地便是微微一頓,可還是很快便行上了前去,一躬身,很是恭謹地喚了一聲。
“嗯,他走了?”
儘管聽到了響動,可李靖卻並未擡起頭來,僅僅只是神閒氣定地吭哧了一聲。
“是,李相,那混小子似乎對此番夜襲頗有意見,若是……”
蘇定方顯然對*此一去的前景不是太看好,唯恐誤了大事,這便委婉地試探出了半截子的話來。
“無妨,此子若能得勝,則社稷多一干才也,若不能,也自無妨,頂多再多攻兩日,伏允小兒也自難逃一敗,既如此,且就讓那小子去試試手好了。”
儘管蘇定方並未將話說完整,可李靖卻是一聽便知蘇定方在擔心些甚,不過麼,李靖顯然有着別樣的考慮,並未太過在意*此去之成敗。
“是,李相英明。”
聽得李靖這般說法,蘇定方也就放心了不老少,這便趕忙恭維了李靖一句道。
“罷了,少貧嘴了,去傳本將之令,今日各部接着攻山,輪番出擊,打得越猛越好,去罷。”
這一聽素來以尖酸刻薄聞名朝野的蘇定方拍起了自己的馬屁,李靖不禁爲之莞爾,可也沒多言,也就只是笑罵了一聲,便即下了道命令。
“諾!”
聽得將令既下,蘇定方可就不敢再有半點的輕忽了,趕忙恭謹地應了一聲,就此退出了大帳,自去安排相關事宜不提……
三百里的路可不是那麼好趕的,尤其是在這等空氣稀薄的高原上,可憐*所部從辰時便出發,待得找地方渡過了哈爾蓋河,日頭都已是偏西了,卻兀自不得休息,又狂奔了近八十里地,終於在天黑前趕到了離吐谷渾後方大營不足十里之處,儘管太陽尚未下山,*卻是不敢再率部向前,只能是在一處偏僻的山坳處停了下來,一直貓到了戌時將盡,估摸着吐谷渾軍應該已差不多進入了夢鄉之際,這才領着柳五等幾名老部下,摸黑向吐谷渾大營摸了過去,打算親自查看一下吐谷渾軍的守禦情況。
吐谷渾軍接連打退了唐軍的幾番強攻,顯然是有些輕忽了,前方山峰正面倒是戒備森嚴,可後方大營卻是鬆散得很,除了些應有的巡哨之外,整個後方大營幾同於不設防之所在,柵欄低矮不說,軍寨裡的設施也極其之簡陋,居然連瞭望塔都沒建,營中牛羊馬匹混雜,甚至還有着不少普通的部落民在軍營四周隨意出入,很顯然,吐谷渾軍上下都不以爲唐軍會繞過延綿百餘里的山脈奇襲自家老營。
就吐谷渾軍大營的防禦狀況而言,於*所部來說,當然是好事一樁,夜襲成功的可能性自是極高,問題是如何才能造成最大程度的混亂卻須得好生計議一番才成,對此,*並未召集全營高層商議,而是獨自在地上寫寫畫畫地琢磨開了,最終的決定只有一個,那便是火攻!
寅時五刻,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黎明時分,偌大的吐谷渾軍營早已沉浸在了一片漆黑之中,除了偶爾傳來牛羊以及馬匹的響鼻聲之外,再無一絲的聲響,數十名分散在後營方向的明暗哨也大多處在了昏昏欲睡的狀態之下,就在這等寂靜中,十數名黑衣蒙面人悄悄地匍匐着接近了吐谷渾軍營的後方,沿途所過之處,吐谷渾人的明暗哨盡皆被無聲無息地割了喉,很快,十數名黑衣蒙面人便已潛到了後營的柵欄處,彼此間飛快地以手語交談了一陣,旋即便見其中一人點燃了手中早已準備好的火把,飛快地在空中畫了三個圈子,其餘人等則小心翼翼地戒備在四周,提刀準備劈開不算太過結實的柵欄,以迎接己方襲營部隊的到來。
“全營都有了,跟我來,突擊,突擊!”
一見到吐谷渾大營方向發來的信號,早已率部潛伏到了離吐谷渾大營不足三裡之處的*立馬精神爲之一振,一躍而起,翻身上了馬背,從得勝鉤上取下了長馬槊,用力向前一指,高呼着便下達了出擊令。
“大唐威武,大唐威武!”
*的將令一下,千餘唐軍立馬全都嘶吼了起來,雄壯的戰號聲大響中,衆唐軍官兵們趕着千餘匹無主之戰馬馱着浸透了菜油的雜草便往吐谷渾大營衝殺了過去,半道上,紛紛點亮了火把,又引燃了無主馬匹背上的大捆稻草,蹄聲如雷而起中,整個吐谷渾大營頓時便亂了起來。
柵欄是早被先前便潛伏到位的唐軍士兵們砍了開來,沒了阻礙而又被火燒得疼嚎不已的衆多馬匹當即便狂野地衝進了吐谷渾的軍營之中,飛揚的稻草四下撒落,很快便引燃了吐谷渾人的帳篷,不多會,整個吐谷渾軍營已是處處火起。
殺,再殺!
唐軍的兵力是不多,滿打滿算也就千人出頭罷了,可在這等暗夜之中,吐谷渾人驟然遇襲之下,又哪能順利組織起抵抗,很快便被*所部殺得個狼奔豕突不已,不單後營被殺得個屍橫遍野,前、中,左、右各營也就此陷入了不可遏制的大亂之中。
“吹號,命令所有官兵向本汗處靠攏,不要亂,唐賊兵力不多,組織起來,反擊,反擊!”
吐谷渾人的軍營佔地範圍不小,*所部衝擊的所在乃是吐谷渾人的後營,大多是牛羊馬匹以及部落民在,雖說擋不住唐軍的衝擊,可混亂的形勢也不免阻礙到了唐軍的衝刺,這就給了身處中營的吐谷渾可汗伏允足夠的反應時間,待得聽後營處馬蹄聲並不甚響,伏允第一時間便判斷出來襲的唐軍數量其實多不到哪去,嘶吼着便下達了將令,試圖收攏起亂兵,以求穩住陣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