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請陛下登位!”
*儘管兀自感傷着太宗的逝去,可這一聽李恪如此麻溜地便將自稱給改了,心中還是不禁滾過了一陣好笑,當然了,以其之城府,卻是斷然不會有絲毫的流露的,恭請之聲依舊高亢得很。
“跪,三叩九拜!”
*再次恭請之後,李恪也就沒再矯情,也無甚多的言語,僅僅只是朝着*點頭致意了一下,旋即便見趙如海領着數名捧着龍袍的小宦官搶到了李恪身旁,殷勤地爲其換上了件龍袍,又陪侍着李恪昂然行上了前墀,隨着李恪在龍案後頭坐定,侍立在其身側的趙如海緊着便高呼了一嗓子。
“臣等叩見陛下!”
李泰與長孫無忌集團被滅之後,李恪的登基本就是衆望所歸,這會兒見其已就位,諸般臣工們自是不敢稍有大意,在一衆宰輔們的帶頭下,齊齊跪倒在了地上,行三叩九拜之古禮。
“衆愛卿平身!”
饒是李恪也算是見過無數大場面之人,可值此初登大寶之際,心緒也自難以平息下來,叫起時聲線自不免便帶着幾分的顫音,足可見其心情有多激動。
“謝陛下隆恩!”
三叩九拜既畢,君臣名分便算是就此定了下來,諸般朝臣們的臉色雖都是肅然不已,可心思卻明顯各異,早早從龍之人自不免在盤算着論功行賞之事,而曾給李恪下過絆子的朝臣則不免心中惴惴不已,然則不管心中到底作何感想,值此時刻,謝恩都屬必不可少之事。
“諸位愛卿,朕初登大寶,萬事待興,然,頭一條便是先皇之哀榮,朕意已決,着右僕射陳曦主持喪葬大典,崔仁師、殷元、崔敦禮爲之輔,即刻在太極殿搭建靈堂,詔令天下守孝一年。”
李恪興奮歸興奮,到底是不曾忘了正事,待得衆朝臣們謝恩一畢,他便即緊着下了登基之後的第一道詔令。
“陛下聖明,臣等遵旨!”
新皇爲大行皇帝守孝乃是天經地義之事,對此,諸般臣工們自是都不會有絲毫的異議,齊齊稱頌自也就是必然之事了的……
“陳大人,陛下有口諭,請您即刻到兩儀殿御書房一行。”
儘管有着三位同僚的幫襯,又有着衆多禮部官員的效力奔走,可身爲喪葬大典的主持人,七天的守喪忙乎下來,*還是不免被累得個夠嗆,好不容易熬到了頭七已過,饒是*身體強健,也已是疲得臉頰都凹陷了下去,剛打算緊着回府休息上一番,卻不料趙如海已是匆匆趕了來,說是李恪有請。
“微臣叩見陛下!”
新君有請,*自然是不能不去的,只是這纔剛趕到兩儀殿的御書房,*轉出屏風的腳步不自覺地便是微微一頓,沒旁的,只因書房裡並不只有李恪一人在,禮部尚書許敬宗赫然就侍立在一旁,毫無疑問,李恪此番召見必定是別有內情無疑,當然了,心裡頭可以犯嘀咕,卻是斷然不能表露在臉上的,*也只能是強壓住心中的煩亂,緊着搶到了文案前,恭謹萬分地便是一個大禮參拜不迭。
“子明不必多禮了,且平身罷。”
身爲人子,守孝七日下來,李恪也自累得慌,可畢竟是初登大寶,精氣神倒是不錯得很,這一見到*趕了來,臉上立馬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很是和煦地便叫了起。
“謝陛下隆恩。”
聽得李恪叫了起,*也自無甚遲疑,緊着便謝了恩,就此站了起來,只是並未站直,而是躬身而立,作出了副恭聽訓示之模樣。
“子明啊,這些日子可是辛苦你了,若是沒愛卿之幫襯,朕可就要手忙腳亂了的。”
見得*依舊是那等恭謙之做派,李恪心中受用之餘,也自不吝好言籍慰*幾句。
“陛下謬讚了,微臣只是盡本分耳。”
*這會兒又困又餓,實在是沒心情跟李恪瞎扯淡,奈何君臣分際擺在那兒,就算心中有着再多的不爽,他也只能是擺出一派謙遜的架勢。
“子明不必過謙,卿之能幹與忠心,朕一向是知道的,不說這個了,朕叫卿前來,是有幾樁事要與卿好生商議一二的,頭一條麼,唔,仁師年事已高,恐難應對繁重之朝務,其已上了本章,要乞骨還鄉,朕考慮了幾天,也覺得不好勉強於其,也就準了,其所遺之缺,朕遍觀朝堂袞袞諸公,也唯有愛卿可堪爲之,不知子明可願爲朕分憂否?”
太宗的喪事既已告了一個段落,論功行賞事宜自是須得提上日程,而箇中頭一條麼,自是須得安撫好頭號功臣*,對此,李恪自是不會忘了去的。
“能爲陛下效犬馬之勞,實是微臣三生之幸也。”
自打去歲起,朝務便一直是*在主持着,如今不過是名至實歸罷了,此事早在*的預料之中,心底裡也自無甚激動可言,當然了,當着李恪的面,*還是很識趣地作出了副感激涕零之狀。
“子明辦事,朕向來是放心的,唔,右僕射乃要職也,實是不可或缺,子明可有人要薦麼?”
李恪顯然很是滿意*的表現,很是和煦地嘉許了一句之後,這纔出言問策道。
“此陛下乾坤獨斷之事也,非臣下者所能妄言者。”
李恪倒是問得客氣,可以*之睿智,卻是一聽便知李恪心中其實早有了人選,自然不會不識趣地當真了去,也就只是恭謙地應答了一句道。
“嗯……,朕看就讓殷元爲卿之副手好了,其所遺之缺麼,就由崔敦禮遞補也罷,至於侍中,且就着于志寧爲之好了,愛卿看如此可成?”
果然不出*所料,李恪對宰輔人選早已作出了定奪,一番微調下來,倒也合情合理得很。
“陛下聖明,微臣別無異議。”
崔敦禮與于志寧的任命都尋常得很,畢竟此二人都是老資格的朝臣了,風評一向大佳,任是誰都挑不出甚差錯來,唯獨將殷元晉升爲右僕射卻明顯別有深意,無他,玩平衡罷了,對此,*雖是心中有數,卻也並不在意。
“卿既是以爲可,那朕回頭便下詔書好了,還有一事,朕既已登了基,先皇的嬪妃自是須得有所安排,照着舊例,有子息者,且就着子女迎去奉養,朕再撥些資材也就是了,至於沒有子息者麼,照理應爲大行皇帝守孝,就都到感業寺出家也自無不可,只是母后又有言曰:幾個老姐妹親近了多年,不願割捨,朕看留下幾個陪着母后似也可行,子明以爲如何啊?”
見得前面的談話都順利得很,李恪很明顯地鬆了口氣,一派隨意狀地便轉入了對太宗那些嬪妃們的安置一事上。
“回陛下的話,微臣以爲此事還是須得慎重些纔好,依微臣之見,太后若是不捨親近多年之先皇嬪妃,大可閒時召進宮中會面,又或是親臨感業寺一敘舊誼,實無不方便之處。”
如何?只一聽李恪這般說法,*便知李恪這是想將武媚娘留在宮中,所謂的太后不捨其實不過是託詞罷了,此等掩耳盜鈴的鬼主意十有八九是許敬宗這個老滑頭所獻,對此,*自是斷然不會同意的。
“這……”
李恪顯然沒想到*會拒絕得如此之乾脆,原本準備了一肚子的說辭當即便全都被憋悶得說不出口來,可又不甘就這麼輕易放棄,這便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許敬宗。
“陳大人此言差矣,聖人有言曰:百事孝爲先,今,太后既是有所要求,陛下又豈能輕言拒絕的,左右不過一兩先皇嬪妃耳,與太后同住一宮,並無不妥之處。”
許敬宗一門心思要投李恪之所好,這一見李恪有所暗示,他立馬便跳了出來,振振有詞地瞎扯了一大通。
“荒謬絕倫,許大人當真好膽,竟敢陷陛下於不義,此事若是傳揚了開去,豈不平白叫天下人胡亂非議,陛下乃萬乘之軀,天下之表率,豈能容爾以如此髒水潑之,爾究竟是何居心,嗯?”
*不好當面指責李恪的亂命,可對許敬宗這個奸佞麼,*可就沒啥客氣好說了的,但見其面色一沉,已是聲色俱厲地便呵斥了許敬宗一番,根本沒給其留絲毫的情面。
“陳大人何出此言,下官……”
許敬宗也不是吃素的,儘管對*的威嚴有所畏懼,可自忖此番設謀乃是出自李恪的授意,還真就不怕會吃了虧去,但見其一擰脖子,張口便要跟*好生辯駁上一番。
“好了,此事再議也罷,朕乏了,卿等且都自去好了。”
一見許敬宗要跟*當場起衝突,李恪可就有些穩不住神了,不爲別的,只因他心虛得很,唯恐事情真鬧大了去,會遭來天下人的恥笑,這便緊着一擺手,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便下了逐客之令。
“陛下聖明,臣等告退。”
李恪都已將話說到了這麼個份上,無論是*還是許敬宗,自是都不敢再多遷延,只能是齊齊稱頌了一番,就此退出了御書房,各歸各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