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爲了爭取讓秦招壽同意,秦金還十分肉痛地道:“當然,奶奶吃的穿的用的,我到時候都會給三叔送過來的。就當做是,三叔幫着我先照顧奶奶一陣。”
秦金打的好算盤,今天四家人坐在一起明明是商量高氏來秦招壽這邊鬧這件事怎麼處理的,現在秦金倒是反了過來,直接提出讓高氏就住在秦招壽這兒了。他這是想把高氏這個燙手山芋推出去啊!想必熊春芬是看出來了,高氏真的是有些問題了。
筱雨心裡冷笑,這時候熊春芬倒是不說話了。
她也看出來了,秦金負責出頭,熊春芬負責背地裡出主意。壞人的頭銜秦金背,好人全讓熊春芬做了。
秦金這真的是豬腦子,被熊春芬使喚得團團轉還覺得自己個兒疼媳婦兒能主事兒。
秦招壽當然不同意,道:“別說現在你奶奶來我這邊兒就是鬧的,就算她來我這邊兒不是鬧的,你讓你奶奶住我這邊兒,把你爺爺留在家裡,這像什麼話?”
秦金立馬接道:“那這樣也簡單,我把爺爺一併送過來。”
這話剛一落,熊春芬就拉着秦金,對着他皺了皺眉。
秦金恍然,忙擺手說:“我剛纔說錯了,說錯了。”
筱雨心裡倒是有些好奇,爲什麼熊春芬不願意高氏待在家裡,倒願意讓秦斧留着。轉念一想便讓她想到了這其中的關鍵。
高氏現在天天上這邊兒鬧,到了飯點纔回去吃現成,撇開她現在頭腦不清楚這一點不說,高氏如今應該是丁點兒家務都沒料理的。這樣的又要吃飯又不做活的人,熊春芬當然不樂意在家裡供着。而秦斧雖說年紀大了些,可他不會說話,就沒有訓斥熊春芬這個孫媳婦兒的可能,再加上秦斧還算是個能做得了活的勞動力,留在家裡利大於弊,熊春芬自然是願意讓他留下來。
可也沒有讓老兩口,一個人住一邊兒的道理。
秦招壽氣得臉發紅,罵秦金道:“你成了親了,就是大人了,這些簡單的道理你還要我來教不成?你爺爺奶奶在一起過了一輩子了,到老了你這做孫子的倒是要讓他們分開生活了,有你這樣做人子孫的嗎!”
秦金撇了撇嘴,想反駁兩句,但瞧着熊春芬的神色似乎是不贊成他這樣做,便也憋屈地低垂着頭任由着秦招壽罵。
王氏在一邊看熱鬧,這會兒閒閒地說:“還不是嫌娘老了,不中用了,這不就急着要趕娘出來了嗎?”
熊春芬柔柔地接過話道:“我和金子當然沒有這個想法,這還不是顧及我肚子裡的孩子嗎……四嬸這樣孝順,不如四嬸接了奶奶過去照顧?”
王氏頓時像吃了蒼蠅一樣,狠瞪了熊春芬一眼:“讓你不要叫我嬸子,聽不懂人話還是怎麼?還有,說你不孝順你還當真不孝順,讓我孝順娘,難道把娘接到王家去嗎?秦金的臉還要不要了!”
熊春芬仍舊保持着溫柔的模樣,連連搖頭:“我不是那個意思……四嬸你誤會了,我是見四嬸你這樣爲奶奶着想,想着四嬸真是個孝順的人,所以才……”
“你別說了,聽你說話我就覺得心裡堵得慌!你那把嗓子留着說給男人聽去吧!”王氏撫着胸口,粗暴地打斷了熊春芬的話。
其實在筱雨看來,熊春芬也真夠做作的。聽說她和秦金喜宴當天,她和王氏就已經吵了一輪,這才短短几天功夫,她們又沒有再有什麼交集,總不至於言歸於好。現在熊春芬擺出這樣一副“我很好欺負”、“我很大度不跟四嬸計較”的姿態,做給誰看呢?難怪王氏說她心裡堵得慌。熊春芬真會做戲。
王氏極快地灌了口涼水,咕嚕咕嚕幾下,然後大出了口氣,對筱雨道:“筱雨,既然你說的這事兒跟你四叔沒什麼關係,那我跟你四叔就先走了。你們慢慢跟大房的人說。”
王氏說着便要走,筱雨淡淡地叫住她道:“四嬸不要着急,我的話還沒說完。”
筱雨慢慢站起身,挨個看了幾人,這才清晰地說道:“秦家分家那會兒,大房佔的最多,兩個老人也是偏着大房的。所以現如今大房的人還在,要把老太太給推出來讓三叔四叔照顧,怕是有些說不過去。這事就算是說到老族長那兒,也絕對佔不了理。”
秦金悻悻地暗聲嘀咕:“你倒是想得周到。”
筱雨瞥了他一眼,沒搭理他,繼續說道:“老太太現如今這樣天天往外跑,一聽到晚瞎鬧騰,三叔不敢跟她起衝突是怕刺激到她老人家,到時候這責任可就大了。不過老太太本就該是大房的人照顧,大房的人不看住她攔着她,要是在外面出點兒什麼意外可怎麼好?”
說到這裡,筱雨的視線對準了秦金和熊春芬:“還是說,大房的人就擎等着老太太出事?”
“你不要隨便給人扣屎盆子!”秦金頓時憤怒地對筱雨道:“有你這樣說話的嗎!”
筱雨挑挑眉:“那要我怎麼說?我這是爲老太太着想,哪兒說錯了?倒是你剛纔說讓三叔照顧老太太這話,聽在我耳裡倒是有你想把老太太攆出家門的意思,更別說你只提怕老太太傷着你媳婦兒肚子裡的孩子,怎麼沒多考慮考慮老太太呢?老太太能傷了她自己的重孫子?”
秦金被筱雨問得啞口無言,半晌才底氣不足地回說:“我那不也是爲了奶奶好?還有,你一口一個‘老太太’的,有你這樣喊人的孫女嗎!”
“我愛怎麼喊人,還輪不到你來說。學聰明瞭啊,知道偷換主題了。”筱雨淡淡一笑:“不要逃避我的問題,老太太你們大房的人得看住,要是繼續任由老太太這樣到處跑,出了任何事情,我爹,三叔,四叔,都要找你的麻煩。”
秦招壽立馬點頭附和筱雨的意思。秦招貴雖然沒點頭,但王氏站了出來說道:“筱雨說的沒錯,娘要是有什麼閃失,那全是大房的錯。”
筱雨的這番話並沒有對王氏和秦招貴造成損失,王氏當然樂意讓秦金和熊春芬吃憋。
秦金當然是氣得面紅耳赤,熊春芬臉上表情也不好看。誰讓他們的確是長房子孫呢?誰讓他們佔了唯一的秦家屋子呢?
“還有一點。”筱雨頓了頓,說:“老太太年紀也大了,總有要走的那一天。以防萬一,今天我們就先說說這件事。”筱雨看了眼秦招貴:“四叔現在是入贅王家,不知道到時候四叔和四嬸是按照秦家子孫和媳婦過來呢,還是四叔如同回‘孃家’一樣過來?”
王氏眼珠子一轉,立刻道:“既然招貴已經入贅了,娘要真有那麼一天,我們肯定是你說的後面那一種。”
那就是如同出嫁的女兒一樣,回家奔喪了。
當然,若是女兒回家奔喪,爹孃後事那都是由兄弟操持,不需要女兒給一分錢。畢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擱在秦家這兒,秦招貴那也是“嫁出去的兒子潑出去的水”了。
筱雨點了點頭,當然明白王氏這是想避開一份責任。
“既然不算四叔那一份,那就只剩下我們三家人。我們商量一下,四叔和四嬸做個見證也好。”筱雨淡淡地將視線看向秦金:“大房怎麼說?”
秦金動動嘴皮子,開始耍賴:“你這做孫女兒的,好端端的怎麼盡是咒奶奶?哪家孫輩會把爺爺奶奶要歸天這樣的話掛在嘴上?”
“我不是咒她,我是說事實。”筱雨平靜地回道:“我這也是怕你到時候耍賴,將事情全都推給我爹和三叔。你成親的事情賴着讓老太太來叫我爹和三叔幫忙那也就算了,老太太要是沒了,你找不着人賴了,放着不管也是有可能的。難道那時候又要我爹和三叔收拾攤子?要是在你爹孃從大獄裡出來之前老太太就沒了,這完全是你做得出來的事。當然,要是老太太在你爹孃出來後再撒手人寰,這事情便另當別論。不過,總之也是要做萬全準備,要是老太太真的有個三長兩短,身後之事,你打算怎麼辦,說來聽聽吧?”
這不影響到王氏的利益,王氏又立刻響應道:“筱雨說得沒錯,有些人什麼事情做不出來?趁早擬個章程,免得到時候又推脫責任。”
秦金覺得自己現在是被三方人逼着,這讓他心裡十分不痛快。又因爲筱雨提到了他爹孃,秦金立刻又記起,若不是筱雨,他爹孃也不用蹲大獄去。頓時秦金看筱雨的眼神便兇惡了起來。
筱雨挑了挑眉:“若是不願意操辦,你明說就是。”
熊春芬趕緊拉了拉秦金,一邊柔聲對筱雨說道:“筱雨妹妹,不要跟你堂哥一般見識,他只是生氣你說談奶奶的後事,覺得這樣不好罷了……奶奶的身後大事自然是該由我們來操持的。”
秦金立刻看向熊春芬,連忙搖頭,說:“這事兒可辦不了……”
“二叔三叔都會來幫忙的。”熊春芬拍了拍秦金,溫柔地看向筱雨:“筱雨妹妹,你說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