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船停靠到下一座島嶼的時候,三彎和鳴翠成了親。
主婚人是由筱雨擔任的。
聽說有人要在當地成親,盛爺十分熱情地攬下佈置會場等工作。
但並非是按大晉人成親的習俗那樣辦婚禮,婚禮全程的準備工作都按照筱雨說辦。
一個寬闊的場地,中間一條筆直的紅毯道路,道路兩旁則是排列整齊的長椅。
鳴翠穿了一身的紅,飄逸的大紅頭紗蓋在她臉上,讓她的臉有着一種朦朧的美感。
這座島嶼名喚羅桂島,島嶼上遍佈着一種名爲羅桂的樹,淡香迷人。
三彎和鳴翠的婚禮吸引了許多羅桂島的島民前來瞻望。
盛爺從筱雨處得知,來觀禮的人越多,婚禮越熱鬧,那麼這對新人今後的日子便越紅火。是以見那麼多人圍在會場周圍,盛爺讓人將他們都請了來。
女人和孩子佔了大半。
楚坐在第二排邊角的位置,看着站在紅毯盡頭的筱雨。
她笑得很開心,手上捧着她自己寫就的“誓詞”,全神貫注地看着一對正沿着紅毯逐步走向她的新人。
面紗遮頭的鳴翠心如擂鼓,她很忐忑,這樣異於常人的婚禮是她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
對身邊讓他挽着手臂的三彎,她也很忐忑。
從這樁婚事說定後,往日和她拌嘴的三彎便好像換了個人似的。
仍在海上漂着的那些日子裡,三彎還是有事沒事就湊到她身邊來。但他跟她鬥嘴讓她生氣的時候卻少了很多,鳴翠體會到了三彎細膩體貼的一面。
她想不到的事情,三彎都能想到,且都替她做了。
這樣的三彎讓她覺得有些陌生,卻又讓她無比舒心。
她甚至有些沉溺在三彎的這種潤物細無聲的柔情裡。
當她迷惑地將三彎的改變告訴筱雨時,筱雨的回話讓她豁然開朗。
“難道要三彎叔繼續跟你拌嘴吵架你才高興啊?他這樣對你,當然是將你看做是自己人了啊。”筱雨笑道:“你以後是他的妻子,對自己的妻子當然要換一種態度。若他還是對你有事沒事冷嘲熱諷以逗弄你爲樂,那隻能說明他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兩個人偶爾拌嘴,能增進感情,但老是拌嘴,卻不是件好事。你該高興,三彎叔懂得生活之道,你若是對這樣的他陌生,便要努力去適應他這樣的轉變。相應的,你也要轉變對他的態度,以妻子的身份。”
鳴翠向來知道筱雨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見,卻沒想到她一個未嫁的女子也能有這樣的見識。
而當她同三彎提起時,三彎認真地道:“雖說我平時說話的確有些不着調,對筱雨也並不恭敬,說一些損她的話更是毫不客氣。但是事實上,我挺佩服她。女子當中能讓我佩服的,也就是一個秦筱雨了。不單是她的膽識和聰明,我更佩服她的爲人。殺伐決斷的女人少,殺伐決斷又能清楚自己的目標的女人更少,更難能可貴的是,她還保有普通女子一樣的情思,難怪能吸引楚將軍這樣的人物。”
鳴翠只嘆:“姑娘和楚將軍真是一對璧人,我多想姑娘能儘快解掉身上的毒,然後和楚將軍回京城成親。”
“會有那一天的。”三彎笑道。
三彎和鳴翠很自然地轉變成爲一對即將新婚的夫婦,他們劍拔弩張的時候少了,平心靜氣地聊天的時候多了。三彎和鳴翠說話的時候露出的笑容讓船工和水手們都會會心一笑。
晃晃悠悠的,船靠了岸,羅桂島到了。
商量爲三彎和鳴翠舉行婚禮的前一日,筱雨特地叫了三彎來同他說話。
鳴翠也在場,她堅定地表示自己還是筱雨的丫鬟,即便是成了親,尋常時候也還是要陪伴在筱雨身邊。
所以,筱雨和三彎所說的每一句話,她都聽得一清二楚。
筱雨對三彎道:“明日便是婚禮,在此之前,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
三彎道:“你問。”
“鳴翠的出身和來歷,我和她都沒瞞過人,你也知道。”
三彎點頭。
“以三彎叔你的爲人,不會嫌棄鳴翠,今後即便兩人有爭吵,也一定不會拿這件事來作爲攻擊鳴翠的武器,對吧?”
三彎肅容道:“自然,我既娶了她,同她認識之前的前塵往事我都不會計較,我只在乎和她成親之後,只在乎我和她的未來。”
筱雨笑着點點頭,沉默了片刻卻忽然開口問道:“那要你只娶鳴翠一個,將來身邊再沒有別的女人,你做不做得到?”
三彎一愣。
鳴翠也是驚愕地看向她。
筱雨平靜地道:“江湖遊子,性子灑脫,到處留情也實屬正常。今日我同三彎叔你說一句心裡話。之所以願意將鳴翠許給你,我覺得你比起那些莊戶人家,商戶人家來要強的原因便是,即便將來你有了異心,喜歡別的女子,我也相信你不會拋棄鳴翠這個糟糠之妻,你既娶了她,就一定會對她好,護她一生。但我卻也不得不多問你這一句。”
筱雨頓了頓,道:“你若是能肯定,你將來絕對不納妾,不沾染別的女人,那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要你在我面前就發下這個誓言。當然,你若是不能肯定將來的事,也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做到不納妾,不沾染別的女人,我自然也不會勉強。有所不同的是,若是前者,有了你的承諾,鳴翠自當全心全意做你的妻子,對你付出全部的真心。而若是後者,我會勸她做好這樣的心理準備。我一向認爲,感情是對等的,你若是無法付出全部的真心,就不能要求她對你也毫無保留。三彎叔,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三彎思索了很久,方纔鄭重其事地道:“我不能保證將來會發生什麼,但我可以保證,我不會納妾,不會沾染其他女人。”
三彎又道:“當然,待我娶了鳴翠,未來她的一切便都交給我,也不需要你再操心,插手干預。”
筱雨聞言淺笑道:“你們夫妻之間的事情,我當然不會插手干預。”
說到這兒筱雨臉色卻是一肅:“但要是你有半分對不住鳴翠,她到底是從我這兒嫁給你的,我也絕對不會袖手旁觀。”
三彎篤定道:“不會有那麼一天。”
所以,當紅毯盡頭的筱雨清楚地問三彎:“你願意此生只她一人,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尊重,愛護,寵溺她,不論貧窮富貴,健康疾病,都將她視爲你最重要的人,生同寢,死同槨,爲她遮風擋雨,給她一個完美的人生嗎?”
三彎的回答堅定而有力:“我願意。”
鳴翠已熱淚盈眶。
而坐在邊角的楚,脣角微勾看着筱雨,眼中飽含深情。
他微微啓口,視線和筱雨的交匯。
脣瓣微動,筱雨會心一笑。
她看得清楚,他用嘴型對她說。
“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