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請貴族長老們之後,楚明顯表現出了對田上長老一派的親近,與對井口長老一派的疏遠。
這使得井口長老等人對田上長老一派十分埋怨。
田上長老雖不希望和井口長老等人的關係鬧僵,但井口長老決絕地要與他“劃清界限”的態度又讓田上長老無可奈何。
田上長老這才發現,現在的他是不能兩邊兒都不得罪了,而他更沒得選擇,只能站在聖父聖母一邊。
誰讓井口長老剛愎自用,都不肯聽他勸解或解釋一句呢?
跟着田上長老前去赴宴了的一行人都受到了井口長老一派的排擠,他們現在是啞巴吃黃連,簡直有苦說不出。
也正因爲井口長老固執的態度,使得原本還心存希望,想與井口長老重修舊好的貴族長老們都打消了這個念頭。
這些貴族長老們與井口長老的年紀相近,大家都是活了大半輩子,或多或少也都邁了一條腿進棺材裡去的,活到這把年紀,該享的福也享了,到老了也就想安安穩穩的過下去,自然也不希望還要同同輩之人賠笑臉。
井口長老這般做,等同於是斷了他自己的路。
大概井口長老仗着自己這邊兒人多,不認爲從貴族長老們分流出去的這三十來人有多麼重要。
但他失策的是,雖然他不肯聽田上長老的解釋,別的貴族長老卻是肯聽上那麼一兩句的。
貴族之間的關係錯綜複雜,貴族長老們彼此之間也多半有一些親戚關係。井口長老和田上長老作爲“代表”,彼此之間不再往來,但其他的長老們卻還會時時聚在一起談天說話。
井口長老本身便是有些唯吾獨尊的性子,受不了他的長老們很多。經田上長老一方的人說叨兩句,頓時覺得站在楚和筱雨一方更得人尊重些。
至少人家面兒上肯尊重你啊!更何況他們還願意提拔自己家中的孩子。
對這些已老了的貴族長老們來說,沒什麼比家族興旺、子孫出息更大的願望了。
因此在接下來的十二十天的日子裡,井口長老一派的人發生了從微妙到顯著的變化。
井口長老經身邊的人提醒方纔後知後覺地發現,就在他仍舊在生氣端份兒的這段日子裡,站在他一方的人,竟然有好些人都站到了田上長老一邊的陣營。
雖然在人數上還不能和他抗衡,但這種逐漸逼近的感覺,卻讓井口長老如坐鍼氈。
而楚和筱雨作壁上觀。
楚對筱雨言笑道:“總覺得咱們這樣分化他們,有些不道德。”
“這和道德不道德扯不上邊兒吧?”筱雨莞爾,笑道:“有用就行。”
“你說,田上長老他們會不會心裡也埋怨我們,將他們推上風口浪尖,被井口長老排斥?”楚問筱雨道。
筱雨思索片刻後回道:“最開始的時候應該也會有些怨恨吧,但是對我們的怨恨,會因爲井口長老的態度漸漸淡去,轉而變成對井口長老的怨恨。所以,這個倒是可以忽略不計。”
筱雨一笑,輕輕拍了拍楚的肩,道:“你不是會擔心這個的人,從你改變計劃起,你就已經預想到了最糟糕的結局,不是嗎?”
楚輕輕笑出了聲。
他忽然說道:“筱雨,你說,要是當初我們沒有再相遇,我娶的是另一個女人,如今會怎麼樣?”
筱雨一個挑眉:“好哇,你竟然在設想娶另外的女人的場景。”
楚頓時哈哈大笑:“瞧你,我只是做一個假設。”
楚認真地道:“我想,如果我娶的是另一個女人,恐怕現在過的就不是這樣的人生。說不定早就沒命了,也根本不可能活到現在。”
筱雨打了個響指:“你知道就好,所以啊,不要再胡思亂想。”
筱雨微微一笑,伸手住了楚的手,道:“每個人在這個世上都是獨一無二的,而每個人的人生,都是隨着時間的流逝而在不斷寫着的。已經過去的事情,就沒有必要再回頭了。懷念也好,後悔也罷,那都無濟於事。我們要做的,是立足當下,朝前看。”
楚反手回握住筱雨,輕輕點了點頭:“那我們接下來,就要致力於軍隊的發展了。”
“你有計劃了?”
“嗯。”
楚輕輕點頭:“皇上那邊的態度沒有傳達回來之前,我們也要做好一切準備。雖然我們沒有背叛皇上和大晉的念頭,但保不準皇上會這樣想。況且,我們更沒辦法預計西嶺的人會怎麼想他們沒有主見,被貴族句話煽動一下,轉而將矛頭對準我們也不是不可能的。所以,軍隊的發展不容小覷,雖然我不希望走到戰爭那一步,但出於自保,這樣強大的威懾還是不能疏忽的。”
“放開手去做吧。”筱雨用力地握緊了楚的手:“我們無所畏懼。”
“嗯,無所畏懼。”
軍隊中只有一千人,珂鳶公主對這一千人的訓練投入了十足的熱情。一千個絕大多數出身自奴隸,少數出自平民,還有極少數的名貴族,組成了第一支“飛虎隊”。
名字是楚問筱雨時,筱雨隨口答的。原本沒有想過會真的用上,卻沒料到楚竟然放在了心上,還真的就給取了這個名字。
當聽到珂鳶公主第一次一本正經地以“飛虎隊”來代稱這支新軍隊,向他們彙報軍隊境況的時候,筱雨差點將正喝的紅棗茶給噴了出來。
這支新軍隊在珂鳶公主的密切注意之下,發展迅速。一千個人已經裝備了軍服和武器,每日有條不紊地訓練。
雖然這些訓練在楚看來是那麼的“輕”。
即便如此,他們現在也通過訓練而掌握了一定的能力。
楚向珂鳶公主提出,想要與這支軍隊正式見面。
本以爲珂鳶公主多少會有些不願,卻沒想到珂鳶公主立刻就答應了下來,還似乎是怕楚會反悔一般,迫切地要求要去安排。
筱雨哭笑不得:“珂鳶,也並不是那麼急……”
“可是聖母,我很急啊!”珂鳶公主近乎有些興高采烈:“我做夢都想着聖父去見他們,指點他們……聖父在大晉是乎百戰百勝的常勝將軍,不是嗎?如果能得到聖父的指點,他們的進步肯定會很大。西嶺已經、已經很久沒有一支能稱得上是驍勇善戰的軍隊了。”
西林常年封閉,不會與其他國家發生戰爭。沒有實戰對手,又怎麼會有實戰的會?更別說從中累積經驗了。西嶺的軍備也因此懈怠,即便是尋常時候的操練,校場上上至指揮官,下至操練的士兵,也多半是以一副敷衍了事、混合等死的態度。
筱雨想起她生下康康,珂鳶公主帶着皇族自衛隊前來,要接他們進聖域的那個時候。
那時候的皇族自衛隊看起來還頗有一支軍隊的風範。
或許,這正是因爲他們算是珂鳶公主直屬的軍隊吧。
西嶺上下,怕是找不到第二個和珂鳶公主一般,熱心於軍隊建設的人了。
檢閱新軍飛虎隊的時間定在了明日,因珂鳶公主不希望時間拖得太長,若不是筱雨言說太匆忙了,硬是定在了明日,恐怕珂鳶公主今日就要拉着楚前去了。
筱雨心裡有些計較,她等珂鳶公主將事情全部都吩咐下去回來稟報之後,留住了珂鳶公主。
“珂鳶。”筱雨讓郭嬤嬤上了茶點,屏退旁人,笑着問珂鳶公主道:“飛虎隊只是第一支軍隊,接下來我們還會有第二支,第三支。建立軍隊爲的不僅僅是當有敵襲時可以自保,或許有的時候,還要出動出擊……”
筱雨望了一眼珂鳶公主的表情,見她蹙起了沒有,不由輕聲問道:“怎麼,珂鳶有話要說?”
“聖母。”
珂鳶公主擱下茶盞,猶豫了一下方道:“操練軍隊,爲的僅僅是自保而已……主動出擊這種事……還是不要做吧?”
珂鳶公主望向筱雨,筱雨心中一鬆,面上卻不動聲色,反而是皺眉問道:“珂鳶爲什麼要這樣說?”
珂鳶公主搖頭:“我迫切希望組建新軍,是因爲……西嶺的軍備太鬆懈了。我不懷疑,要是真的有人進犯,那些軍人們的用處,除了以區區肉身來擋住殺戮之外,毫無他用。但是,這不代表我就希望戰爭。”
筱雨微微笑了起來:“那……珂鳶不希望通過吞併別國的領土,來壯大西嶺嗎?”
珂鳶公主搖頭:“西嶺閉國這麼多年,連自己領土範圍內的百姓都顧不過來,即便搶奪來了別國的領土,又有什麼用?”
“好,這話說得好!”
筱雨微微擊掌而笑,對上珂鳶公主訝異的表情,筱雨笑道:“珂鳶,老實說,見到你這般熱衷於新軍的建設,我心裡自然會有些犯嘀咕。我擔心你會是個好戰之人,要是等將來軍隊成熟,真讓你也領了軍,就怕你莽撞地四處征伐……這自然不是我想要看到的。幸好,你只是求自保。”
筱雨頓了頓,道:“方纔那句話你說得對,自己領地內的百姓都還沒有顧好,搶奪了他國的領地來,又有何用?”
筱雨輕輕拍了拍珂鳶的肩:“珂鳶,記住你說的話。位居高位,也前往不要捨棄了最初的原則。”
珂鳶公主重重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