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眼看着要衝於海發火,於海想着,既然孩子娘都知道了,他在遮遮掩掩的也不頂事,就不再墨跡,把柳氏對何氏說的那件事,又事無鉅細的說了一遍,最後他道:“孩子娘,反正這事我也對你說了,你是個想法?”
何氏直愣愣的看着於海反問道:“我是個甚想法先不論,我這會要問問你是咋想的?今個一天你在老家那邊,又是咋對咱娘說的?”
於海沒想到何氏會反過來這樣問他,他吭吭唧唧的說道:“這,這,咳,我今個給咱娘說了,不能讓二老搬到莊子上住,這兒是人家歐陽少爺的莊子上,咋能搬這兒住,咱們一家住這兒,都覺得對人家歐陽少爺過意不去,這要是咱娘咱爹的再住進來,咱哪還有那臉見人家歐陽少爺。再有咱娘尋思賣房子的事,那根本行不通,哪能讓二老賣房子沒地住,那還不好,咱村裡的人,還不得笑話死咱,這讓咱以後咋見人?不管咋說,老家的那房子不能賣。”
何氏跟於海也是過了十幾年了,平時話不多的於海,這會卻緊着來不來莊子上住可着說,對給倆個小姑子置辦嫁妝的事,是一個字也沒有說,她頓時感覺心裡堵得慌,冷冷的問於海道:“你擋着不讓老的來住,又攔住不讓賣房子,哼,那娟兒和蘭兒倆妹妹的嫁妝,你給置辦?”
“我……”於海討好似的看着何氏,小心翼翼的說道:“反正咱家也就娟兒和蘭兒的兩樁事了,這以後也沒啥費銀錢的地方,先緊着這兩樁事辦,我尋思着,咱再受累個幾年,日子緊點,也就對付過去這兒坎了,倆個老的是沒那個能力,再張羅這些事了,咱當老大的,不能眼看着不管不是?”
還真是她猜的那樣。何氏心裡的火定到最高,反而給於海生不起那氣了,她站起來也不在看於海了,邊拍打這衣裳,邊面無表情的說道:“你家的事,我這個當媳婦的管不着,你想咋辦就咋辦,你看着咋辦好就咋辦,要是哪天你覺着,我們娘幾個礙你的眼,我也聽你的,二話不說領着孩子們走就是……”何氏這會不是說氣話,她是真感覺和於海過不起了,這以前孩子爹沒跟她商量,就應承着攬下了老四的親身,這好不容易操持把火的,東家借西家湊的給老四娶了親。
因爲給於老四張羅着娶媳婦,何氏她們家去年才把拉的饑荒還上,好不容易手裡攢了兩活錢;何氏剛緩過勁,想着今年能再積攢點餘錢,於佟氏這樣一弄事,於海又是想再攬事的樣子,可是把何氏氣得火冒三丈的,她話沒說完,就氣得說不下去了,也從心裡不想再說。
於海一看何氏的樣子,哪還能不知道孩子娘這是真生氣了,其實他也不想、也沒那個能力承擔倆個妹妹的嫁妝,可是老的難爲的要賣房子,他作爲於家的大兒子,怎能眼睜睜的看着都過六十歲的老人,老了老了連個安身的地都沒有?他嘆了口氣,無奈的對何氏說道:“孩子娘,你這是說的啥氣話?我啥前說嫌你們娘幾個礙眼來?來,孩子娘,你過來坐下,咱倆個好好的把這事說說,看看這事咋辦才妥帖,咱娘猛個頂的這樣尋思,我還真是不知道咋回咱娘了?”
何氏沒有聽於海的再坐下,她只是轉過身盯着於海看了一會;在於海被看重心虛的要說點啥的時候,她冷清清的開了口:“你家的事我不管,我就有一句話想問你,這給倆個小姑子操持嫁妝,咱娘還能賣房子,給倆個閨女撐面子,到咱冬桃出嫁那前,你賣啥給咱冬桃配送?也賣房子,哼,你有嗎?”
何氏還是第一次說話,戳着於海的心窩子,她知道房子一直都是於海的一塊心病,她也知道她揀這是說,於海肯定心裡不好受,可是這會她也是心裡堵着慌,也氣於海一次又一次的瞎逞強,一點沒有顧慮到孩子們;她既然生氣當然就沒有好話答對於海了。
於海聽到何氏提到房子的事,心裡一陣煩躁,拿出掛在身上的旱菸,手有點哆嗦的點着了火,猛的抽了幾口,到現在他們家連個房子都沒,他不是不心急,這眼看眼的孩子們也大了,尤其是他大女兒和二女兒,這眼看着到了說親的年齡,他們家還擱這莊子上住着,怎麼讓人家給倆個女兒找婆家?房子一直是於海的一塊心病,這會何氏把這事挑出了說事,於海還真是沒法,也沒那個底氣再說啥?其實這一次於海心裡也對於佟氏有了點埋怨,可是那畢竟是他自個的娘,他有能說啥?
何氏看於海的樣,也沒有那心勁再說了,徑直脫了衣裳摟着倆孩子睡覺了。
於海也沒有說話,他只是邊抽着旱菸,邊看着躺在炕上的何氏和倆個孩子,愁眉苦臉的愣着神。
於海一夜就這樣坐着,等好不容易睡着的何氏,醒來起身一看,地上滿滿的旱菸沫子,她又看到於海憂愁的那樣,真是又心疼又生氣,有心想說兩句,可是她卻擰不過心裡的勁,只是賭氣的又躺到了炕上,生氣了悶氣。
於海把煙桿在凳子邊上克里克,“唉”了一聲,站起來拍了兩下,坐了一夜有點僵硬的腿,走到炕上坐下,對着何氏的背影說道:“孩子娘,唉,你也別生氣了,我這次不會再懶娟兒和蘭兒的事了,咱娘要是真打算賣房子,就讓她賣吧,至於,二老要到這兒住,我也是不會應承的,二老說我於海不孝,我也是沒有法子的事,這一邊是你們娘幾個,一邊是老家那邊,我總有顧不上的,我……”他說着說着有點語塞,做出這個決定,他不是不難過,可是孩子娘說的話也對,這眼看着他大女兒也快到說親的年齡,他不能再光顧着老家那邊,再讓媳婦孩子的跟着他受罪了。
何氏猛的坐起了身,她沒有想到過了一夜,於海會改了心思,她看着於海難過的樣,心裡也是不好受,她不是摳門的人,這還不是因爲家裡沒錢,要是再攬她倆個小姑子的事,不是犯難嗎。可是看到於海這麼難過,她臉色和緩點的說道:“我生氣不是嫌你又攬倆小姑子的事,我是生氣你不懂的量力而行,咱家現在是個啥情況你不是心理沒數?這眼看着孩子們一個個的都快長大了,咱這連間房子都沒有,僅是住這兒也不是個法子呀?孩子爹,倆個小姑子到時候出嫁,咱不會像那不知事的,一個子也不掏,我也不是攬着你,不讓你管老家那邊的事,可是這要是再跟老四親事一樣,咱啥事都攬着管着,你覺得咱有那個能力不?再說了咱娘說一出是一出的,這嫁閨女,有多少就看着配送就是了,咋還想着賣房子置辦嫁妝來,這說出去也不怕別人笑話?孩子爹,我也不怕說出來,惹你心裡膈應,咱娘這事行的有點過了,那有這樣式的?把倆閨女嫁出去日子就不過了?還賣房子,咋尋思的叻?”
於海聽何氏抱怨,卻沒法接何氏的話,畢竟說的是他自個娘,可是他也沒法呵斥他自個的媳婦,反倒是心裡也是埋怨他娘行事沒準成,可是讓他順着孩子孃的話,接着往下說,他又說不出口,只能悶着頭說道:“好了,孩子娘你也別生氣了,我心裡有數,一會我就去老家那邊,同咱娘說清楚,唉,我這就去吧,現在也沒啥要緊的活,你躺會再起吧,晌午別等我吃飯了,我下半晌在回來。”說完,於海看了一眼正睡覺的來福和小柱子,就出去了。
何氏也沒有叫住於海,只是半躺在炕上,直愣愣的看着倆孩子,想起了心思。
而於海到了老家那邊,老於頭和於佟氏老倆口還沒有起來,等到老倆口起來,於海把話說完,於佟氏卻跳起來發起了脾氣:“你是當大哥的,倆個妹妹的嫁妝,你不掏錢買,還攔住不讓我賣房子,那你倆個妹妹出嫁的時候,錢從哪裡出,你讓我們倆個老不死的去搶去啊?”
於海沒有想到他娘既然會發火,他也動了氣,語氣不好的說道:“這不是正和您們商量來嗎?您發火我也是沒能力,拿不出那麼多錢,您要不是不知道,頭兩年給老四張羅着成親拉的饑荒,去年纔將二八經的還上,這會我那還有錢。”
於佟氏一聽於海說於老四的親事,有點心虛,可是她也是沒有了法子,只能硬着脖子嚷嚷道:“咋,你這會說老四成親的事,是在給你母親我叫屈是吧,當年可是你自個攬的老四的親事,你對我這個老婆子抱怨不着,你……”她用手指着於海正要說什麼?
一直坐在椅子上抽旱菸的老於頭,聽着於佟氏說話不對味,再想想她這兩天鬧騰着要賣房子的事,當下攏不住火的衝於佟氏大聲呵斥道:“你快給我閉上你那亂吐吐的嘴吧,老大說錯了是咋的?你這兩天是魔怔了是咋的,還張羅着賣房子,咋,不過啦?”
於佟氏沒有想到老於頭會呵斥她,可是她一想到二牤子娘給她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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