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夭夭猜的沒錯,那盤着腿紋絲不動的千餘名弟子,以及首座上的蓬萊主君和其下兩旁座位上的其他蓬萊長老,都在等着容上尊君前來。
“夭夭,跟在爲師的身體,不要亂走。其他事情等上午的比試的告一段落再說。”容上尊君的沒有回答陶夭夭的話,而是不放心的又囑咐了一遍,雖然語氣清冷,但不難聽出其中的關懷之意。
自知理虧,明白事情輕重的陶夭夭一改往日的小任性,半口不提見陶辰的事,乖巧的應了聲,安靜的站在容上尊君身邊。只是那靈動清澈的媚眼餘光,依舊不遺餘力的打量着越來越清晰呈現在眼眸中的蓬萊場景。
容上尊君帶着陶夭夭往蓬萊主君坐着的地方降落,不過眨眼功夫,便出現在了蓬萊千名弟子面前。
不知是哪個蓬萊弟子眼尖,幾乎在容上尊君現身的瞬間就激動的喊出“看,是容上尊君”這句因爲太過喜悅而帶着微微顫音的話語,這一句如一石激起千層浪,立時剛剛還安靜的看着像是正在盤腿凝神修行的千名弟子們,紛紛壓抑不住內心的澎湃之情,目光聚集那個仙風道骨、自成一股威勢的身影上,緊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喊着“容上尊君”這個敬稱。
這種幾乎每千年就會發生一次的情形無論是蓬萊主君、各位長老們,還是容上尊君本人,都習以爲常了。就算是突發狀況,這些個成精了的仙人也自能做到表面鎮定自若,無波無瀾。
容上尊君朝衆情緒澎湃的蓬萊弟子們微微點頭,而後轉身,帶着陶夭夭往蓬萊主君方向前去。
偌大的白石廣場中間有一條呈扇形分佈的長直道,其間正上方高於下首幾個階梯,放矗着一個白玉鍍銀邊的厚重尊椅,此時那尊椅上正坐着一位頭髮須白,留着長長白色鬍子的仙人,正是人人敬仰的蓬萊尊君。
緊隨其後,往前隨着長直道的扇形形狀,左右兩邊對稱的分佈了一排排大氣沉重的沉香漢木座椅,其上坐滿了各位有身份、有實力的仙人。有蓬萊聖山的長老們,亦有其他受到邀請前來參觀的仙人。
容上尊君步伐沉穩優雅,神姿綽約,從容的走近位於上首的蓬萊主君。他身旁的陶夭夭也眼觀鼻,鼻觀心,不東張西望,收斂起本性,暗裝乖巧冷靜的隨着容上尊君的步伐往前走着。
當然,此時陶夭夭的內心活動是豐富的。耳邊剛剛還充斥着的激揚喊聲,在維持比試的仙人的示意下,慢慢減弱了下來,直至安靜。不過從感覺到那些心臟跳動,血液流動的聲音來看,人羣還是躁動的。
容上尊君的地位僅次於天帝,他所經過的地方,衆仙都會自動站起來朝他行禮,容上尊君的慣例微頷首示意,沒有過多表示。
陶夭夭的小腦袋轉個不停,自是沒有忘記觀察扇形長直道上各位仙人的反應,雖然縱觀大家
都面無異色,但陶夭夭可沒忘記自己的師傅出席天帝壽辰和參加常守將軍婚宴時的場景,這些仙人,內心怕是不平靜吧。
總有那麼一種人,不用說一句話,只要站在那兒,就可以吸引無數的目光。
陶夭夭自然也感覺得到有不少仙人同時也在打量她。說起來也是,容上尊君新收的第二個徒弟,青丘的五公主,早些就傳的沸沸揚揚,吊足了一干人的胃口。陶夭夭居於凌霄閣,未曾過多露面,此時忽然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中,不好奇才怪。
容上尊君的這次出席,在衆仙的意料之中,畢竟名冠天界的容上尊君師從蓬萊,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而且尊師重道,是所有仙人都非常重視的一個品性。古有人界百善孝爲先,而在天界,可以說是師道爲最。
這也是爲什麼容上尊君一到蓬萊就徑直朝蓬萊主君走去的原因。
“容上拜見尊師。”容上尊君雙手疊合,舉於額間,微微俯首,向笑呵呵的蓬萊主君簡單的行了個見面禮。
“哈哈,哪來那麼多規矩,許久不見,容上你倒還是老樣子。”蓬萊主君笑着打趣道,“容上,你今年來的可比往常遲些時辰啊。”
“師傅也還是老樣子。”行完禮的容上尊君動作流暢的放下了雙手,自然的直起了頭,對着蓬萊主君,眼神裡難得閃過絲絲笑意。
低垂着頭的陶夭夭看不到容上尊君此時的表情,但她感覺得到自家師傅的情緒似乎不錯。這樣看來蓬萊主君也一定是個很好的師傅。陶夭夭活躍的小內心暗自爲自己的發現點了個贊,不過面上卻是一本正經,看着就像是在認真的聽容上尊君和蓬萊主君之間師徒味濃濃的對話一樣。
陶夭夭突然想到自己好像沒有看到大哥陶辰的身影,於是乎她細細地聞了聞周圍的氣息,不過沒有感應到陶辰身上的熟悉氣息。陶夭夭內心的小人揪起眉頭,想着是不是大哥不在這裡,走神的完全沒有注意到蓬萊主君已經將視線放在了她的身上。
“容上啊,這是我的二徒孫嗎?”聲音爽朗,帶着老人特有的沉穩,絲毫沒有質疑和不滿,而是直接認下了陶夭夭這個看上去名不副實的徒孫。
陶夭夭滿腔的思緒頓時合攏在一起,躲在了小角落,她略微一怔,然後精緻的小臉上馬上露出了自然的笑容,隨之大方的行了個禮,語氣尊敬的說道:“陶夭夭見過師尊爺爺。”
在來的路上,容上尊君早已和陶夭夭科普了自己和蓬萊的關係,以及她應該稱呼蓬萊主君爲什麼等一些需要注意的問題。陶夭夭也一一記在了心裡。
不過“爺爺”這個拉近距離的稱呼,是陶夭夭臨時油然而生的真實想法。在陶夭夭眼裡,蓬萊主君看上去就像個和藹慈祥的老爺爺,全身上下透露出一股溫和的氣息,讓人不由心生親近之一。
陶夭夭的誠心容上尊君和蓬
萊主君自然都能感覺得到,剛開始還因爲陶夭夭的稱呼微微側目的容上尊君,在感覺陶夭夭的真實情感之後,只是無奈的勾起了嘴角,心下不由無奈,這小徒弟,還是這般性子。
蓬萊尊君被陶夭夭的那一句師尊爺爺給樂的不行,上了年紀的人,總是更樂於這種更爲親近無雜質的情感。他笑着撫摸下頜的白色長鬍子,眉眼彎彎的看了眼容上尊君,然後轉頭看向一旁乖巧的陶夭夭,點了點頭,“哈哈,夭夭徒孫可真懂事,比你那不知趣的師傅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敢對容上尊君這般明晃晃的打趣嫌棄,除了蓬萊主君也沒有誰了。
“夭夭不敢,師傅可比夭夭厲害多了。”這是完全發自內心的想法。放開性子的陶夭夭完全就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小女孩,渾然天成的純真的性子,引得不少仙人這位修爲弱小的青丘五公主生出了不少好感。
活的越久,才越知道保持那份乾淨心性的不易。越是被黑暗侵蝕的人,越喜歡接近純白如紙的人。
“哈哈,容上啊,你倒收了個好徒弟。”蓬萊主君的笑聲不斷,其餘仙人看這廂其樂融融,也忍不住和容上尊君攀談上了。
“容上尊君,恭喜容上尊君喜得佳徒。”
“容上尊君,恭喜恭喜……”
陶夭夭本來笑的蠻歡實的,但一聽到衆仙們說的話就垮了臉了……這些賀詞這麼那麼詭異呢窘!聽着跟恭賀新婚一樣,陶夭夭不自在的看了眼容上尊君,只見還是一貫的高冷寡言,偶爾隨意的點點頭,不曾迴應其中的任何一句。
大着膽子套近乎的人不多,礙於容上尊君多年積累下來的氣魄,就跟沒有幾個人敢去撩撥一隻看似無害,實則爪牙鋒利的豹子一樣。很快衆仙都自討沒趣的訕訕閉了口。
“來,夭夭啊,到師尊爺爺面前來。”蓬萊主君也沒有理會下方衆仙對他徒弟的恭維,依舊笑眯眯的樣子,朝陶夭夭招了招手。
“是,師尊爺爺。”陶夭夭說話之前擡頭看向了容上尊君的眼睛,那意思再明顯不過,徵求自家師傅的同意。
容上尊君點點頭,心中不着痕跡的淌過一絲暖流。
陶夭夭看見容上尊君點頭,眼角彎起,歡快的朝蓬萊主君走去,笑容燦爛,恍如一抹初陽,突破蓬萊聖山的層層縹緲雲霧,拔地而起。
“哈哈,你這丫頭,對容上倒是尊敬。”不大的身影在寬曠的直道上顯得有些渺小,又似翩然起舞的白色靈蝶,豔豔不可方物,看的蓬萊主君心情大好,“說起來我們師孫緣分也不淺吶,除了你的師傅容上,陶辰亦是你的大哥,哈哈。”
“嘿嘿,師尊爺爺,這就是所謂的緣分唄。”陶夭夭的走上整個蓬萊幾乎沒人踏足的階梯,來至蓬萊主君面前,說話的腔調微含揶揄,清靈甜糯的嗓音不大不小,剛好沒入容上尊君的耳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