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裴映雪醒過來的時候,外面天色已然大亮。
她只覺得渾身乏力,手腳虛軟得幾乎連跟手指頭都擡不起來,彷彿全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了。與此同時,身上卻又有着一種說不出的輕鬆感,像是卸下了一個負擔了許久的重物……
呀。重物!
腦子裡靈光一現,她突然想到了——孩子!嗎布夾血。
此時,輕盈的腳步聲慢慢移到身邊:“娘娘您可算是醒了!您餓不餓?奴婢給您端一碗粥來吧!”
是素錦。
裴映雪趕緊轉開頭:“孩子呢?”
“小皇子剛吃了奶。正在睡覺呢!娘娘您要看看他嗎?奴婢這就叫奶孃給報過來。”素錦忙道。
“既然在睡,那就先讓他睡吧!我的確是餓了。”裴映雪摸摸乾癟的小腹,突然覺得有些不習慣起來。
素錦聞言卻是一笑,趕緊端來熱水給她淨面漱口,這才叫人端上來一碗煮得香甜軟糯的雞絲粥,小心的喂她吃了。
吃完粥,正好小傢伙也醒了,奶孃便抱了他過來給裴映雪看。
纔不過一天不見,這小傢伙就似乎變了個模樣,比起昨天的樣子似乎好看了一點。不過。總體說來,還是兩個字——難看!
不過,看着他哼哧哼哧的在奶孃懷裡吃着奶的小模樣,那小拳頭握得緊緊的。頗有幾分力氣,讓她又不禁想到了這小傢伙在自己肚子裡亂踢騰時的情形,頓時心裡一暖,再看下去,就覺得他似乎不那麼難看了。
正當這個時候,皇帝陛下來了。
看着這對新出爐的母子,他脣角也不由自主的一勾,快步走上前去。
奶孃等人連忙行禮。皇帝卻將手一揮:“免禮。”便在牀沿坐下,一手執起裴映雪的柔夷,“現在感覺如何?可還有哪裡不舒服?”
裴映雪臉又不禁一紅,想要抽回手去,卻發現這傢伙將她的手握得極緊,根本就沒有讓她抽回手的機會。
“皇上!”她忍不住小聲叫到。
“嗯?”皇帝立馬應道,“皇后要和朕說什麼?”
裴映雪無語了。這傢伙真是越來越不要臉了。偏偏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她也不好意思把話說得太直,便只能往兩人交握的手上看了看。
“你是想抱抱孩子嗎?”皇帝明白了,立馬對奶孃道。“等喂好奶,就把小皇子交給皇后抱一抱。”那手卻依然沒有放開她。
他簡直胡扯出了一個新境界!
裴映雪都被他的無恥給震驚了。
不過,眼看奶孃真個將孩子給送了過來,她的思緒立馬就從跟前的事情跳到了孩子身上。一時她也管不了那麼多了,趕緊接過孩子,看着這麼小小軟軟的一個小傢伙靠在自己懷裡,紅紅的小嘴還不住的嘟起,真是看得她的心都要化了。
果然,懷裡抱着自己的孩子,和抱着別人家的孩子完全是兩回事。以前抱着哥哥家的孩子時,她也曾滿心歡喜,愛不釋手。可是和現在這種充斥着全身的說不清的情愫比起來,儼然還是差遠了。
看着懷裡的這個小傢伙,她只覺得渾身母愛氾濫,幾乎都要將她給溺斃了。現在就算讓她爲了這個孩子去死,她也心甘情願!
不過只抱了一小會,奶孃便來催道:“娘娘,小皇子該去睡覺了。您將他交給奴婢吧!”
裴映雪這才戀戀不捨的將懷抱裡的小東西給交了過去。
立時,一屋子的人都呼啦啦的走光了,只剩下他們這對夫妻在裡頭。
裴映雪一驚,連忙要將素錦留下,皇帝又將她的手給捉住了。
“昨天辛苦你了。”他道,目光深深的看着她的雙眼。
裴映雪微怔,下意識的移開目光。“皇上這話怎麼說的?生兒育女本來就是爲人妻的本分,臣妾不過是做了自己應該做的而已。而且,這也是臣妾自己的孩子。爲了他,臣妾吃些苦也沒什麼。”
“你是不知,昨天聽你從半夜一直喊到下午,朕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當時真恨不能進去叫你別生了!朕從沒想過,生孩子居然這麼辛苦。”
裴映雪不禁撲哧一笑。“以前不是經歷過一次的嗎?難道當初生鳳鳴的時候,皇上你比昨天還要緊張?”
“那倒不是。當時……她叫得沒你這麼厲害。”皇帝的聲音越說越小。
按照道理來說,第一胎纔是最難生的。那個人居然叫得還沒她厲害,那份忍痛的能力着實叫人佩服。
裴映雪一怔,便又笑了:“在這方面,臣妾的確是矯情得多。”
“你這也不是矯情。正常女人,誰能扛得住這生產之痛?她……她本就不是尋常女人,不能和你相提並論的。”皇帝幽幽道。
說到張瑩,兩個人之間的氛圍又不怎麼對勁了。
裴映雪低嘆一聲。“皇上,當初臣妾和您說的那件事,你心裡有答案了嗎?”
“有了。”皇帝頷首。
“那……”
“朕還是不想知道了。”皇帝將頭一擺,“事關天命,非人力所能爲。如果強行改天換命,必將遭受天譴。到時候,誰知道又會發生什麼?此事弊大於利,以後還是不提爲好。朕相信,事在人爲。那種窺探天機、投機取巧的事情最終都不會有任何好下場。現成的例子不就擺在眼前嗎?”
他是說徐明軒?
裴映雪心口微微一揪。似乎……這心痛的感覺不如之前那麼強烈了。
隨即她便聽皇帝道:“你看,張瑩不就遭到了這樣的下場?”
裴映雪立馬擡起頭,深深的看了皇帝一眼。皇帝也衝她一笑:“朕只要保證鳳翔王朝能在朕的手上發揚光大,朕百年之後對得起鳳翔王朝的列祖列宗,那就夠了。至於以後的事情,那不是朕應該管的。皇后以爲呢?”
“皇上說的沒錯。”裴映雪一字一頓的道,“既然如此,那麼有一件事,臣妾就能放心大膽的去做了。對了,這個還得藉助皇上你的力量,還請皇上到時候務必要出手相助。”
“什麼事?”皇帝心中莫名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裴映雪淺笑:“自然是……慕採珊的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