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你真好!”
他頭一點,裴映雪立馬大喜,抱着他的胳膊歡喜叫道。
皇帝心底最後那一點不快也瞬時煙消雲散。
“你……哎!”他無奈低嘆口氣,“如果真不舒服,就請太醫來看看。你別忘了,你現在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你就算不爲自己想想。也該爲朕的兩個孩子想想。”記陣狂弟。
“皇上說的是,臣妾知道了,臣妾要是真受不住了,一定會請太醫來看。那麼今天。您就留在這裡,陪臣妾和兩個孩子,好不好?”
她還真會打蛇隨棍上。他提孩子,她就順便把孩子拿出來當藉口,直接把他給捆得死死的,叫他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
皇帝陛下悲哀的發現:他好像一直都被這個女人給吃的死死的?最最關鍵的是——這一切他都沒有半分的不情願,所有的決定都是他心甘情願的做出來的!
這個認知讓他差點鼻酸淚流。
以前他還老是嫌棄當初的裴映雪對他的一切指手畫腳、隨意擺佈呢,現在才發現:這個裴映雪比起當初的那一位根本就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更有甚者,他竟然發現自己的情緒都在隨着她的一顰一笑而被左右。她高興了,他或許才又幾天的好心情。但如果她不高興,那他就一定會一天到晚的提心吊膽,夜不能寐!而去這些都不是她刻意爲之的結果,而是他自己犯賤自找的!
他完了。
捂着胸口。皇帝陛下知道他這輩子都已經栽在這個女人身上了。
可是她呢?她對他,可有自己對她情意的一半?
“皇上。你怎麼了?”一隻柔夷貼上他的額頭,將他的神智喚醒。
皇帝幽幽瞧了她一眼:“朕還沒問你呢,你怎麼請進宮來的是徐明軒的未婚妻?”
“皇上你不是在生徐大人的氣嗎?臣妾怕他的出現又刺激到了你,所以就乾脆請了他的未婚妻來。反正他們馬上就是夫妻了。夫妻一體,請誰都一樣。”
“你真是這麼想的?”皇帝陛下眉梢一挑。
裴映雪點頭。“是的。”
皇帝盯着她看了好一會。“那麼,你就不想再見他一面了?”
“給鳳鳴的圖冊都已經畫好了,臣妾現在還忙着帶阿旋,哪有那個心思去和他打交道?”裴映雪淡然道,“不過,如果皇上肯開恩的話,臣妾還想將孃家姐姐請進宮來說說話。”
“可是,朕想。”皇帝突然道。
裴映雪一怔。
皇帝繼續看着她的雙眼:“徐愛卿爲了我鳳翔王朝付出良多,更是爲了朕和皇后的感情煞費苦心,這份功勞是多少金銀珠寶的賞賜都無法抵消的。朕以爲。也就只有到了大婚當日,朕同皇后一道上門爲他賀喜主婚,纔算是能稍稍補償他一點。皇后以爲呢?”
裴映雪眨眨眼,頓時無力的想哭又想笑。
“既然皇上都已經打定主意了,那臣妾就聽皇上的。”
“那事情就這麼定了!”皇帝立馬拍手,“不過,朕決定給徐愛卿一個驚喜,所以這件事先不要告訴他。這個只有你知我知,再沒有第三個人知道。還望皇后爲朕保好這個秘密,也免得到時候給徐愛卿的驚喜又變得平淡無奇。”
果然。他還是咽不下那口氣,在想着法子找回場子呢!
而且,估計他已經猜到徐明軒那麼快定親的事情和她脫不開干係了。所以這次他特地囑咐了她。要是徐明軒又事先有了準備的話,那就一定是她的偷偷去告的密!
察覺到這一點,裴映雪心中一凜,連忙乖巧點頭:“是,臣妾知道了。臣妾保證,一定把這個秘密藏在心裡,誰都不說!”
“嗯。”皇帝滿意的露出一抹淺笑。
三個月後,八月十五之日,月圓人團圓的日子,也是今年裡最宜嫁娶的黃道吉日,徐府內外紅綢飄搖,鞭炮陣陣,正大張旗鼓的爲徐家二公子徐明軒辦着喜事。
徐府裡裡外外的人都忙暈了頭,一個個卻也都笑逐顏開,喜不自禁。
伴着一陣吹吹打打的聲響傳來,新娘子的花轎被擡到了徐府大門口。
“新娘子到了,新郎官來踢轎門啦!”
喜娘一聲高喊,一身新郎裝束的徐明軒被簇擁着出來。唸了好幾首詩,好容易勸說喜娘將新娘子放了出來,一對新人用紅綢牽引着慢慢朝內走去。
喜堂早就佈置好了,徐家長輩也在上位穩穩坐下。喜娘清清嗓子,正要高喊拜堂,卻又聽到外頭一陣喧鬧聲傳來。
旋即,一名小廝飛也似的跑了進來。
“老爺,夫人!皇上和皇后娘娘來了!”
此言一出,原本就熱鬧的廳堂內就更熱鬧了。轟的一聲,就像是一滴水滴入了油鍋,整個府上都沸騰起來了。
皇上和皇后娘娘恰好趕在這個時候出現,說不是故意的都不可能。而他們的出現,赫然便是給了這對新人天大的臉面。以後,他們都可以在洛陽城裡橫着走了!
但在所有人都面露羨慕嫉妒之色的時候,今天的新郎官臉上卻有一抹無奈一閃而逝。
既然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雙雙駕臨,這婚禮的儀式就理所當然的有所變動了。
大家趕緊停下手頭的事情迎出去,三跪九叩之後,皇帝笑吟吟的上前來將徐明軒給扶了起來。“今日是徐愛卿的好日子。朕思來想去,終究覺得朕不出現有些不妥。朕和徐愛卿也算是相識於微時,而朕能有今日的成就,一切都脫不開徐愛卿的鼎力相助。只是朕十分慚愧,竟不知如何才能報答徐愛卿對朕的這許多付出。還是皇后提醒了朕,道徐愛卿是爲我鳳翔王朝獻身,朕自然也要代表鳳翔王朝對你表示感謝纔是。所以,今天朕特地攜皇后過來和徐愛卿一杯喜酒,也算是親身爲你們證婚,徐愛卿應該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皇上和皇后娘娘能來喝微臣一杯水酒,微臣感激都來不及呢!”徐明軒一臉激動的道,連忙又對裴映雪和皇帝行叩拜大禮。
皇帝自然又將他拉起來,徐明軒自然不幹。君臣二人互相推搡了半天,最終徐明軒還是將大禮行了。
然後,徐家長輩們讓位,將皇帝和裴映雪尊上首位,長輩們反而坐了下首。隨後,伴着喜娘一聲高喊——
“一拜天地!”
一對新人雙雙下跪,虔誠叩拜。
裴映雪看着下頭這對新人,心境說不出的複雜。
這樣的畫面,她及笄前曾經設想過無數遍。尤其是在及笄那一年,她幾乎夜夜睡前都會在想,自己的親事會是什麼模樣,表哥會是如何打扮,到場的親朋好友又會有哪些。現在,她終於親眼看到了,但是新娘子卻換做了別人。
其實,這兩個人也很般配。表哥沉穩內斂,新娘子嬌羞可人,只要他們有心把日子過好,那就一定能恩恩愛愛的一起過一輩子。
她和他,終究無緣。皇帝今天之所以非要帶她來,也是想讓她認清這個事實吧!
雖說早在醒來的那一刻,她就已經知道自己和表哥不可能了。但是,心裡明白是一回事,可如今親眼看到表哥當着自己的面和別的女人拜堂成親,這又是一番截然不同的感受。
心痛如絞,呼吸不能。這是她現在最強烈的感覺。
這個時候,一隻溫熱的手掌突然從旁伸了過來,輕輕覆在她的手背上。暖暖的氣息透過他的掌心傳遞到她身體裡,也叫她心裡頭的絞痛淡去不少。
裴映雪回頭看去,卻發現皇帝陛下正瞬也不瞬的看着跟前一對行禮的新人。眼角含笑,脣角微勾,一副與民同樂的模樣。他現在心裡肯定已經樂開花了吧?
裴映雪撇撇脣,心裡卻更難受了。
身爲高高在上的皇后,都已經生養了一對兒女,人人都當她是人生的贏家,可是誰又知道,在她心底一直潛藏着一個深深的遺憾。那就是——在她的記憶裡,她就從沒有穿過嫁衣!
沒有堂堂正正的拜堂,她就已經成爲人婦,過起了相夫教子的日子。也沒有接受家人的祝福,她就稀裡糊塗的成了別人的妻子。每每想起這個,她心裡都空落落的,難受得眼圈兒直髮酸。
沒辦法,她就是這麼矯情。只是但凡是個女兒家,誰沒有做過打扮得漂漂亮亮出嫁的夢?誰沒有經歷過和家人的生離死別?爲什麼別人都是如此,唯獨她就例外了?尤其是表哥,他都已經成親兩次了!她心裡就是覺得不平衡!
只是,這個平衡她這輩子都找不回來了。
認識到這個事實,她的心情就更不美好了。
不知不覺,一對新人已經行完了禮,雙雙對對往新房去了。
皇帝立馬起身,大大方方的執起她的手:“皇后可是覺得累了?要是累了的話,我們再喝上一杯水酒就趕緊回宮去吧!”
裴映雪看他一眼:“一切都聽皇上的。”
“果然是朕的好皇后,你一直都是這麼善解人意。”皇帝微微一笑,便一手扶上她的肩膀。
裴映雪猛地一個激靈,隨即便覺得身子一軟,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乾了似的,差點癱軟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