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武看着城樓上參加戰鬥的劉萬超韋德兩位軍官,不覺有點心寒,這樣的軍官都親自上陣了,有時想想也不知道怎麼打下去。
劉萬超的傷勢很重,韋德的傷勢也不輕。袁崇武看着這兩人,對着士兵說道,“先把劉協統和韋協統扶下去,送到醫務處治療。”
劉萬超聽見袁崇武的話,沒有回頭,直接說道,“袁鎮統,我沒事。”說着,繼續揮動着手中的刀砍向爬上城牆的蠻賊士兵。劉萬超側身閃過一個蠻賊士兵看過來的刀,翻身迴轉,揮刀向前推去,瞬間砍落一個蠻賊士兵的頭顱。劉萬超任由那頸腔內噴出來的鮮血灑滿自己的身上,沒有絲毫變色。依舊奮力殺着蠻賊士兵。
劉萬超清晰記得當年在汴京軍校時,教官給自己說的,作爲一個軍人,戰死沙場,當爲軍人最大的榮譽,也是最大的勳章。所以,劉萬超不懼怕死亡。
韋德手中的長槍已經被蠻賊士兵砍斷成兩節了,韋德一手提一節,用力地砍着爬上來的蠻賊士兵。
旁邊的邊軍士兵也渾身都是血,絲毫顧不得這上面還會有什麼軍官與士兵之別,蠻賊的血夾雜着邊軍士兵的鮮血流淌在整個城牆上,城樓上,一直流到在旁邊站着指揮整個局面的袁崇武的腳下。袁崇武擡起站着血液而變得發粘的腳,擡起頭看着前面不遠處那一個個奮戰着的士兵,渾身上下都被血液沾滿,絲毫不記得自己的生死,只是瘋狂的殺戮着爬上城牆的蠻賊士兵。
袁崇武感覺到自己的血液也被他們點燃了。多少年了,想當年,自己從西蜀軍校畢業後,在天府軍中作隊正,帶着自己的手下也會去到蠻夷之地,鎮壓夷人反抗,夷人的戰鬥力也是很強的,天天帶着自己的手下上陣衝鋒,一趟趟的在生與死的考驗中度過,一次次的受傷,一次次的看着自己的手下人數減少,又一次次的看着自己的手下補充成新的。到了後來,靠着無數夷人的軀體,終於站到鎮統這個位置,他袁崇武知道這背後有多少的血與淚。
自從靠着軍功升任鎮統後,只是在指揮着整個戰場的局勢,何曾真正體會到當年那份激情,這又是何等的愜意。
而如今,東門的情形已徹底將袁崇武多年未曾上陣親自衝啥的激情點燃起來,看着眼前那血人般的邊軍士兵,袁崇武也顧不得自己的鎮統身份了,拔起腰間的佩刀,這把當年升任鎮統時,西蜀軍校上次給自己的軍刀,許久未沾過鮮血了,袁崇武不禁有些期待。
袁崇武仔細端詳了一下手中的軍刀,沒有說話,任憑心中那份激情澎湃盪漾,刺激着自己的所有感官。
終於,袁崇武動了。袁崇武雙手持刀,快步上前,對着一個蠻賊士兵,一刀下砍,毫無絲毫花樣,乾淨利索,這絕對是從戰場上練就的一幅好手藝,從不拖泥帶水。
看着鎮統大人袁崇武親自上陣殺敵,頓時原本漸漸沒了勇氣的邊軍士兵重新找回了自信。劉萬超回頭看了一下袁崇武,說道,“弟兄們,鎮統大人都親自上陣殺敵,我們還等什麼,殺死蠻賊,軍人當爲國效勞,戰死沙場,在所不惜。”
“戰死沙場,爲國效勞。”聽着劉萬超的話,袁崇武也大聲喊了一句,緊接着所有士兵都喊出來。頓時,響亮的口號迴盪在天際中,震天的怒嚎更加激發邊軍士兵的勇氣。
袁崇武看着一個蠻賊士兵殺到劉萬超的身邊,袁崇武二話不說,毫不猶豫的殺向前去,一刀砍落擋在自己身前的蠻賊士兵的頭顱向着劉萬超身邊行去。
劉萬超看着被圍得自己,重重的呼吸一口氣,提起刀圍着四周輪了一圈,四周的蠻賊士兵見樣,都連忙閃了開來。劉萬超沒有多說話,提起刀,衝向一個方向,一刀揮下去,那蠻賊士兵剛躲過劉萬超的刀,現在又看見劉萬超的刀來到面前,已經在也躲不過了,血液從蠻賊士兵的脖子中噴了出來,又渲染了劉萬超身上的顏色。
韋德看着劉萬超四周蠢蠢欲動的蠻賊士兵,立馬拿着手中的兩節斷槍桿,衝向前去,左手迅速拿着斷槍桿砸向一個蠻賊士兵的身子,右手拿着帶有槍頭的斷槍桿扎向那個蠻賊士兵的身體。
袁崇武也急忙向前救援劉萬超,作爲自己的手下,劉萬超也確是個人才,帶兵打仗,行軍佈陣也都有自己的一套,如果這場仗能活下去,說不定會成爲一個名將的。袁崇武來不及多想,迅速的衝殺到劉萬超的身邊,協助韋德砍飛幾個想要近身的蠻賊士兵,便又轉到劉萬超的身後殺着蠻賊士兵。
猛然一個回頭看見劉萬超背後的傷口,那被長槍刺中的傷口,由於時間長的原因,傷口已經成了白色,肉都向外翻着。袁崇武看着劉萬超,沒有說話,用力地揮着手中的刀。
城下的蠻賊士兵仍然連成一片,黑瞎瞎的,袁崇武看了一下,終於想象到這些人的恐怖了。
城門口的攻城車仍舊在不停的撞擊着城門,城門隨着每一次的撞擊都搖搖晃晃幾欲倒下,若不是城門後面加固的青石條,恐怕這會兒城已經破了。
城牆上數十個雲梯架着,數十人在雲梯上向上爬着,爬上城頭。
劉萬超後背的疼痛越來越難忍了,每一次的抽刀下砍都會引來一陣陣的撕心裂肺。再一次的揮下手中的刀,劉萬超把刀拄在地上,氣喘吁吁的大口呼吸着。殺人也是一種體力活,這對於軍人來說是深有體會的。每一刀的砍下,都需要很大的力氣,才能順利砍死一個蠻賊士兵。無休止的砍人,在大力氣的人恐怕也不會堅持的了得,何況是劉萬超,身上還有這恐怖的傷口。
旁邊的蠻賊士兵,看見劉萬超在歇息,幾個蠻賊士兵一起上前,揮刀砍向劉萬超。
劉萬超看着自頭頂而落下的刀,心想似乎真要解脫了。這一生,作爲一個軍人,能戰死沙場,自己不遺憾。如果有來生,我還要做軍人,做一個頂天立地的軍人,劉萬超看着那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刀,腦中卻在轉動着,想着。慢慢閉上眼睛,等待解脫。
“當”一聲,軍器相撞的聲音響在劉萬超上方。袁崇武的刀擋住了三個蠻賊士兵的刀,格擋了上去,又揮手迅速解決掉這三個蠻賊士兵。但是,袁崇武卻沒能擋住另一個蠻賊士兵的刀,那蠻賊士兵手中的刀迅速落下,順着劉萬超的左肩砍了下去,頓時鮮血隨着斷臂落了下來。
袁崇武看着劉萬超,心想就算劉萬超能活過這場,也永遠是一個殘疾了。
韋德看着劉萬超被蠻賊士兵砍中,大聲吼道,迅速舉槍來到劉萬超的身邊,一槍解決到剛纔那個蠻賊士兵的生命。袁崇武看着劉萬超說道,“韋德,把劉萬超帶到後邊休息,你也休息一下。”
韋德沒有反對,背起劉萬超,又用手拿起劉萬超的斷臂迅速向後便撤去。袁崇武也不含糊,立馬掩護着韋德向後撤去。
戰場上的鮮血已流過城樓上的樓梯處,順着樓梯,漸漸向着樓下慢慢流淌。
韋德把劉萬超放在樓梯處,便沒有過多歇息,又投入戰場了。
劉萬超坐在樓梯口,右手撫摸着斷臂,整個嘴脣都是慘白慘白的,沒有說話,靜靜的看着城樓上的戰鬥。
萬里血戰場,揮刀向,千載歲月任我闖。爲軍人,當血戰沙場。
豪情沖霄上,登高望,江山萬里何蒼茫。好男兒,豈懼青山葬。
聽着身後傳來的歌聲,袁崇武回頭一看,是劉萬超,是他在唱。這一曲是帝國軍人的葬歌,聲音悲壯,聽在耳中,袁崇武不禁有點想哭的衝動。的確,現在的情景,聽着這首歌,那可與其他情景大不相同了。
劉萬超的聲音,粗狂而略帶沙啞,似乎是真正的悲哀曲。衆位士兵聽着劉萬超唱得歌曲,便都不約而同的唱了出來。歌聲衝破雲霄,響徹天地。
袁崇武沒有回頭看劉萬超,繼續把刀用力地砍向蠻賊士兵的頭顱,蠻賊的攻勢更加生猛了。似乎是認定了邊軍這裡的情勢,的確,如果再繼續下去,東門的情形有極大可能易主。袁崇武對於這,也是心知肚明。沒有多說話,只是盡着自己最大的努力用力地殺着敵人。
城樓上的邊軍士兵漸漸少了,漸漸有蠻賊士兵衝到更遠處的城樓上。
忽然,聽到背後一陣慘叫,原本那獨特的聲音已從耳邊消失,韋德連忙轉過頭來,不可置信的看着一個蠻賊士兵手裡提着的劉萬超的頭顱,從那沒有閉上的眼睛腫分明看到對戰場上情形的不忍。韋德向天怒吼一聲,軍校中的點點滴滴,畢業後又一起共事,十數年的交情一朝變成天人兩隔,這讓韋德怒氣四發。韋德舉起手中的斷槍桿向着那蠻賊士兵投了過去,那蠻子士兵正在得意於自己殺了敵人死戰不下的首領的頭顱,不曾想到還有這變故,便被韋德的投槍扎中腹部,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韋德看着自己好友的仇已經報了,眼淚刷的一下流了下來。卻沒有想到身後穿來的刺痛,瞬間,從腰間傳遍整個身子,頓時沒了知覺。一個蠻賊士兵的刀從韋德的身軀中抽了出來,韋德的上半身齊整整的滑落下來,竟然是被蠻賊士兵砍斷腹部!
袁崇武大聲怒號着,瞬間,自己手下兩名協統已經不在了,這讓袁崇武很是惱火,看着那些蠻賊士兵,袁崇武更加用力地揮動着手中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