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廂房,立在窗子前的孟綰綰聽了一會外面的動靜,過了一會問從外面進來的侍女曉曉,“是陸姑娘回來了嗎?”
曉曉將她帶到桌子前,給她倒了杯茶,“是,聽說昨日去寧遠伯府救人去了,一夜都未睡,回來的時候就在馬車裡睡着了。”
說到這裡,曉曉聲音低了低,“是陵陽王世子抱着送回來的。”
孟綰綰脣角微微上揚,她許久沒有對其他事產生好奇心了,她問,“陸姑娘……長得很好看吧?”
侍女曉曉一聽她問這個,精神一振,滔滔不絕:“不只好看呢,氣質還很出衆,人羣裡一眼就能看見,許是因爲她是大夫,懂得怎麼保養皮膚,她的臉不僅白裡透紅,看上去光滑細膩,就像小孩子的皮膚呢……”
“頭髮又柔又順,讓人好生羨慕,若只看一個側影,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哪個世家的小姐。”
就是陸箏太過不拘小節,平日裡有些慵懶散漫,加之她的食量,讓人震驚。
“小姐知道的,平日裡陸姑娘胃口很好,可奇怪的很,陸姑娘一點也不胖,身材很勻稱呢……”
孟綰綰在想,陸箏究竟是怎樣一個姑娘?好似和她認識的都不一樣,她認識的那些即便不是勳貴家的掌上明珠也是宦官家的小姐,都是恪守禮儀,和她一樣的……無趣。
她眼睛看不到,如果可以,她也想像陸箏那樣,可以來去自由,想去哪裡便去哪裡?
驀的,腦海中浮現一句很久之前別人說過的一句話,“這世間很殘酷,也很美好,總有讓你覺得值得的事。”
“前提是,你得活下去……”
活下去,她在黑暗中獨行了多年,活到了現在,若不是外祖父年紀大了受不了打擊,她走不到現在。
“小姐,小姐在想什麼?”
孟綰綰抿了一口茶,放下手中的杯子,擡手摸了摸自己眼前覆着的緞帶,道:“我想外公了,不知道我們端午之前回不回得去臨江?”
“王爺都說了,老王爺有他照顧,讓小姐安心留在京城看眼睛,小姐好了便是對老王爺最大的孝順……”
外公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偶爾還有些糊塗,總是將她當做早逝的女兒,每每聽見他喚孃親的名字,孟綰綰就一陣心酸。
倘若她有一日不在了,外公怎麼經受住?
她能做的,便就是聽話,好生醫治罷了,至於治不治得好她不在乎了。
蒼梧院裡陸箏睡得昏天暗地,而京城各處卻議論紛紛,全都是在說陸箏救回了許陶。
昨日被寧遠伯府請去的一位大夫百思不得其解,對着同行道:“昨日許二公子那傷我看了,那釘子入肉極深,拔了釘子定是保不住許二公子性命的,就連柳聖手都不敢下手。”
旁人一臉驚訝,“那她是如何拔了釘子又保住許二公子的命呢?”
“也許有什麼獨門秘法呢,別說是受了重傷的人,便是將死之人也有可能救得回來……”
“也可能是有什麼保命的藥,不然怎麼救得回那二公子?”
有人問,“當時章太醫不是在裡面嗎?章太醫一定知曉,章太醫一向仁義,想來咱們去請教,章太醫也會告知咱們的。”
“恐怕也只有章太醫知道了。”
可惜,此刻章太醫還在寧遠伯府未出來。
還在寧遠伯府的章太醫打了個噴嚏,然後又繼續寫許陶的脈案。
濟生堂。柳聞欽一得了消息,立即就要吩咐隨從套馬車要去陵陽王府,還是被項酒攔了下來。
“那是陵陽王府,不是咱們大青山,柳長老何不先讓送個帖子過去?”
京中世家勳貴,除非特別親近相熟的,誰家登門不得先遞個帖子,傳個話?這樣貿然上門,恐怕有的門房都不會傳話。
其他人也贊同項酒的話,“先送個帖子吧,畢竟是王府。”
若是尋常百姓家,知道是大青山的人登門,恨不得掃榻相迎,可是這裡是京城,勳貴雲集的天子腳下。
“那……那便先遞個帖子,我就是怕她不願意見我。”
她能救回許陶,醫術已然在他之上,無論是去拜見還是去結交的亦或是看診的肯定不在少數,能見他嗎?
百里潛笑道:“柳長老那裡不是有院長的帖子嗎?不如送院長的帖子過去,三生醫學院院長的面子便是皇家也要給幾分吧。”
有人道:“百里這話不錯,師兄便遞院長的帖子吧。”
“那要不要先給院長傳個信?”
沒有事先告知,直接給院長領回去一個徒弟這樣好嗎?
項酒道:“是要先寫封信,不過這也不耽誤你先去見見人,萬一她突然離開,又或者有其他的事,不就是我們大青山的損失嗎?”
“對,我先寫信,然後派人去送帖子。”柳聞欽高興的說道。
顯然,衆人誰也不認爲陸箏會拒絕成爲三生醫學院院長的弟子,那可是院長,閏澤醫聖的親傳弟子。
項寶寶跟着項酒出來,等離開偏廳了,才問項酒,“師父不想收個天賦極佳的弟子嗎?徒兒聽着那位陸小神醫好生厲害呢。”
項酒笑了笑,“咱們大青山若是天賦一般的,便如爲師這樣的,一輩子便只攻一科,她那般有天賦,爲師教不了啊……”
項寶寶稚嫩的一張臉上全然不認同,“師父別這般說,師父被衆人譽爲兒科聖手,就連院長大人也很是佩服呢,她雖然厲害,可也不見得她兒科也很厲害嘛。”
“也許將來,她也有向師父請教的時候。”
誰家徒弟不崇拜自家師父呢?
項酒哈哈一笑,擡手摸了摸他的腦袋,“爲師不期待這些,你和你師兄們多多用心鑽研醫術我就滿足了。”
“徒兒會的,以後定不會給師父丟人!”
“好,昨日百里長老說慈幼堂有許多體弱的孩子,讓我去給那些孩子看看,走,咱們去慈幼堂。”
“百里長老真是心善吶,到哪都記掛着當地慈幼堂的孩子,每次都捐錢,就是百里長老沒有師父那般擅長兒科,每次還得師父去看。”
“都一樣,爲師窮,只能出力,可百里長老付出的卻是真金白銀。”
來京城之前,項酒出診診費都很低,來京城之後,雖然達官貴人給了不少診費,可項酒都給門下的徒弟買了東西。
存錢,他是存不住的。
“師父的錢都給我們買東西了,等以後我出師了,會孝敬師父的……”
項寶寶聽見項酒的笑聲,追着他道:“真的真的,師父不相信麼,徒兒掙的診費都給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