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覃明尚未言語,陳圓圓已跪伏在地,開啓朱脣,對崇禎皇帝說,“皇上,民女雖因家世淒涼,不得已淪落風塵,可是,民女只賣藝不賣身,一直以歌舞維持生計,不曾玷污清白。民女感激周奎周大人對民女的憐愛和賞識,感激田畹田大人對民女的照料與呵護,更感激皇上對民女的尊重與恩寵。當初,周大人和田大人找到民女,說不但可以爲民女贖身,而且可以讓民女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當時,民女一心只想脫離煙花之地,哪曾想民女居然是周、田兩位大人刻意安排到陛下身邊獻媚的貨物。自從知道真相,民女便意圖自殺。可是,民女卻無數次告誡自己,好死不如賴活着,民女希望能夠看到天下太平的一天。後來,民女被送進了紫禁城,送到了陛下的身邊,可是,陛下卻沒有正色瞧我一眼。從那一刻起,民女知道,陛下並不是無知的世人所說的那樣,是一個昏庸無道、聲色犬馬的昏君,而是一位胸懷壯志,勤政務實的好皇帝。於是,民女便暗下決心,雖然民女不是陛下的女人,卻終身絕不會再許他人,民女一生,都是陛下的子民,也一生都是陛下的女人,今生今世,永不相負。”
崇禎皇帝默然看着陳圓圓,不知所言。
陳圓圓繼續道:“民女知道陛下心中,只有大明的江山社稷,只有黎民百姓,希望能夠重現大明昔日的鼎盛與輝煌。民女初見陛下伏案勤政的模樣,就知道了最後的結局。民女回到田府之後,本想一死以謝陛下,可民女最大的心願,就是看到陛下重整江山,看到大明中興,民女因而偷生至今。如果陛下非要逼民女嫁給江大人,民女只好一死,以報君恩。”
說罷,陳圓圓從琵琶之後,抽出一把匕首,按在頸上,一副寧死不屈的模樣。
崇禎皇帝急忙一把奪過匕首,“你這又是何苦呢?”
“民女不苦,民女很高興,民女於慘淡的一生中,遇見陛下,一位一心以天下爲重的帝王。陛下,民女真的好希望陛下能夠實現夢想,讓天下人安居樂業,不再有動亂,不再有飢寒,不再有逼良爲娼的出現……”陳圓圓說着,淚如雨下。
“求皇上收回成命!”蘇蔚然及其座下,大多爲風塵女子,看到自己的姐妹如此仁義,卻又如此無助,紛紛跪地求情。
“好,好!”崇禎皇帝扶起陳圓圓,“朕答應你,以後再也不逼你做任何事情了。朕以爲朕擁有天下,卻直到今日,才知道朕所擁有的,僅僅是你一人而已。從今日起,朕賜你爲德妃,你是朕的女人。無論你想要什麼,只要真能夠給的,朕都給你。”
“陛下,臣妾多謝陛下恩典。”陳圓圓說,“臣妾心中最大的夢想,就是能夠爲陛下竭盡全力,恢復中原。如果陛下真的恩寵圓圓,圓圓只願效仿宋朝梁紅玉,隨山海幫的諸位姐妹一起闖蕩江湖,匡扶正義,也爲陛下的江山社稷,出一份力。請陛下恩准,除去德妃之名,讓圓圓從軍去吧。”陳圓圓再次下跪。
崇禎皇帝聽罷,淚水緩緩流出。“朕一直以來,都以爲美人不過是紅顏禍水,殊不知,圓圓你雖爲女兒身,卻巾幗不讓鬚眉,讓朕也覺得汗顏。朕準了,你隨江幫主去吧。”
蘇蔚然、柳卿卿等人立即跪地拜謝皇恩。
崇禎皇帝看着陳圓圓娉娉婷婷地走到蘇蔚然的身後,突然大喝一聲,皇冠的纓繩在這憤怒的一喝之中斷開了,純金的皇冠也掉落地上。可是,崇禎皇帝卻渾然不覺,他喝罷,大聲地覃明說:“江善桐聽旨。”
覃明跪地接旨。
“朕再加封你爲蕩寇將軍、天安侯,持寡人兵符,調動天下一切可以調集的兵馬,立即開赴太原,阻截李闖,務必將其碎屍萬段。朕一定要蕩清宇內,讓天地再現太平,讓黎民安居樂業,讓大明重現昔日的輝煌。”
“臣一定不辱使命!”覃明領命。
太原。崇禎十六年的太原,早已插上了李自成的“大順”旗號。往日,太原是北京的一道風景線、一道防衛線,可是,此時它已經落入了起義軍的手裡,成爲紮在大明王朝心臟上的一把尖利的匕首,讓大明痛得連呻吟都沒有了聲音。
覃明雖然手持皇帝的兵符,可是,北京早已經成了一座空蕩蕩的兵器庫,除了戍衛皇宮的幾千侍衛之外,實在是無兵可調,無將可用。
覃明只領着山海幫的千餘勇士,加上新入夥的陳圓圓,就上路了。
藍海心看着覃明領着一干人馬,又要遠赴太原,去打仗,去改變歷史,心裡不是滋味。她心想,你把我們的祖先都滅了,我們這些現代人就沒有祖先了,我們還活不活?皮之不存毛將焉附。藍海心開始恐懼起來。
而最讓她擔心的,還是迫在眉睫的將要和李自成展開的鬥爭,還有那個傾國傾城的陳圓圓隨時就在覃明的身邊,他們,都有可能奪去自己的丈夫。
而擔心又有什麼用?明朝和現在,相隔的不是路程,而是時代。她回不到那個時代去,她左右不了這些事情的發生。
“大師,我們的世界,會被他們改變嗎?”藍海心問。
“一切都在變化,包括已經發生過得事情。歷史也不是永恆的,這世界唯一不變的,只有改變。”邱暝風說。
藍海心又問道:“他們已經把清朝阻擋在了歷史之外,中國少了清朝這一段將近三百年的歷史,會不會給未來的世界影響呢?”
這是藍海心的心結,她不得不問。
邱暝風說:“會。”
“大師,能不能說清楚一些。”
“那要看王爺最後能不能回到大漢,回到他的時光中去,改變已經‘不變’的歷史。”
“如果他成功了,我們的世界算是不是就完全改變了,中國又退回到2100多年前的樣子?”
“也許是,也許不是,我也不是很清楚。”
“既然如此,你們爲什麼冒冒失失地就去做了呢?”藍海心有點憤怒了。
“海心,別擔心,你現在已經有了王爺的骨肉,我們會帶你回漢朝的,讓你母儀天下,一生無憂。”邱暝風說。
“歷史發展到今天,已經遠比大漢要富強、文明、強大,難道我們就這麼拋棄它,再去走兩千年的彎路嗎?”
“王爺是聖明之君,這樣的事情,不會出現。”
“多少聖明天子,還不是做了無數的錯事,造成難以挽回的後果,你怎麼就能夠保證,覃明一點兒錯也不會犯呢?但從你們執迷不悟,要走歷史的回頭路這一點,我就可以斷定,你們不會成爲聖君賢臣,只會成爲昏君佞臣,貽害千古。我絕不會讓你們得逞的。”藍海心突然站起來,將輪迴珠一把奪在手裡。
“不!!!”邱暝風驚呼,“不可,萬萬不可。”
經藍海心這麼一搶,輪迴珠劇烈地搖晃起來。藍海心看見,覃明和他的山海幫幫衆,都在輪迴珠裡劇烈地晃動着,彷彿大地已經被震撼了根本,搖晃個不停。
“你們要改變歷史,我就砸碎了這顆破球,讓你們與你們那個遙不可及的夢想同歸於盡!”藍海心說着,將輪迴珠狠命地砸向地上。
說時遲,那時快,邱暝風一個箭步衝到藍海心面前,伸出左手一把將她的手腕抓住,就在輪迴珠即將落地的剎那,邱暝風右腿一旋,地上立即起了一陣旋風,將輪迴珠緊緊裹住,緩緩向上升起。邱暝風右手一伸,將珠子握在手中。
就在那一剎那,珠子裡突然灑出一坯金色的細沙,沙子一着地,立即現出人形,是覃明和四大堂主、十六香主,還有手被覃明緊緊抓住的陳圓圓。
他們全都昏倒在地上,卻漸漸從沙子那麼大,變成了和常人般大小。
三天三夜之後,覃明才緩緩舒醒過來,一兩個小時後,其餘人等都相距醒來,只有陳圓圓一人,雖然心跳呼吸都很正常,卻沒有任何的動作,如同死了一般。
在衆人甦醒的兩三個小時的過程中,覃明和藍海心一直在給她做各種運動,試圖將她就醒,可是,一切都是徒勞。
“不行,她會死的!”邱暝風說,“她是明朝人,是凡人,穿越到了現代,她會失去語言、行動能力,最後迅速老死的。”
“那怎麼辦?”覃明焦急地問。
“送她回去,回到她的時代。”邱暝風說,“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仲父,你發功吧,把我和她一起送到明朝去,送到太原去,我的大業還沒有完成,我必須回去。”
“王爺,你要想清楚啊,現在你要和她一起回去,你只能以靈魂出竅的方式回去,因爲剛纔老臣的一時大意,輪迴珠已經不能承載一個活人的肉身了。”邱暝風說。
“靈肉分離的後果是什麼?”
“靈魂脫離了肉體,就只能在輪迴珠裡待七天時間,七天之內如果回不來,肉身就會死亡,像陳圓圓現在一樣,和植物人無異,二十一天不能靈肉合一,就會魂飛魄散。”
“我必須回去,不用多說了,發功吧。”
“幫主三思啊!”劉天豹、龍嘯天等人齊刷刷地跪在地上,央求幫主不可回去。
“覃明,你是爲了陳圓圓,還是爲了你的大業?”藍海心質問道。
“我的心中,只有我的大業。”
“你可知道,爲了你一個人的私慾,全世界人民都要爲此付出慘痛的代價?”
“成大事者,任何代價,都在所不惜。”覃明說,“你阻止不了我的,我必須回去。一旦走上了這條路,就沒有任何回頭的餘地。我必須回去。”
覃明說着,抱起陳圓圓的肉身,命令道:“仲父,發功!”
邱暝風沒有辦法,只得發功。
熟悉的光芒再次運行時,二人進入了輪迴珠,可是,覃明的身子,卻被輪迴珠擋在了外面。
“老公!”藍海心抱住覃明的肉身,泣不成聲。他實在不明白,爲什麼男人的世界裡,愛情不過是曇花一現的美麗,而野心私慾,纔是男人的核心。
衆人也圍了上來,對幫主的肉體如何處理,大家都寄望於邱暝風。
“大師,怎麼辦?”蘇蔚然首先開了口,於是大家都跟着問,“”對啊大師,我們應該怎麼辦?
邱暝風卻不理會,專心地運着功,因爲覃明還沒有到達預定的年份、既定的地方。
大家雖然着急,但是他們都清醒地知道,幫主的身體並無大礙,他的靈魂,才最爲要緊。於是大家都靜了下來,生怕大師一個分心,就把幫主送到了其他朝代去了,甚至送進了閻羅殿。
這一次傳送,邱大師似乎很累,全身都是汗水。
“爲了防止幫主再出任何意外,我已經用我的內力,將輪迴珠設定爲安全模式,無論任何風波,都不會干擾到幫主了。但是,這個封閉式的輪迴珠,還有更大的危險,那就是幫主將和我們斷絕任何的聯繫,除非……”
“大師,不要說了。”柳卿卿說,“千萬不要被任何人掌握了機密,以防生變。”
“對。”大家齊聲附和。
看來,大家都對藍海心起了戒心,有了敵意。
“那我們還能看到他的行蹤嗎?”藍海心問。
“能。”邱暝風說。
藍海心又問:“大師,覃明現在已經成了植物人,我們該怎麼辦?”
“不妨。”邱暝風說,“你們都是幫主的心腹,他最熟悉的就是你們,所以,你們要不停地在他旁邊,跟他說說話,他靈魂雖然出竅,但是魄還在。魄是一個沒有思維能力的笨東西,他是靈魂的守護者、看門人,你們要一直跟他說幫主的故事,好讓他知道,幫主是誰,等到幫主回來了,他纔會讓幫主靈魂歸位。你們每半個時辰換一次班,好好守護者幫主,不能有任何的閃失。”
大家點頭答應。
好幾天沒有去上班了。又到星期一,藍海心見幾天來大家對覃明都看護的記號,也就放心地開着她的法拉利去上班了。好長時間沒有去上班,藍海心都有些不習慣了。
剛到辦公樓前,陳婉玲突然從身後冒出來,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嗨,好久不見了!”
藍海心也順口說;“是啊,好久不見了。”
“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更好的消息,你要先聽哪個?”
“不會是你已經要嫁人了吧?”
“比我嫁人還重要,董事長昨天剛剛死了。”
“這個算是好消息,那更好的是什麼呢?”
“董事會今天下午三點開,主要是要選出新的董事長。李靖德死前籤的遺囑上,將他所佔的公司20%的股份,全都劃到了你的名下,再加上你原本就擁有的1%的股份,你現在已經成爲海天集團最大的股東了。這就意味着,你很有可能成爲新一任的董事長。”
“這就是更好的消息了嗎?有什麼大不了的。”藍海心說,“我還是去做研究的好。”
“你今天下午必須參加會議,我本來一到辦公室就通知你,哪知會遇到你。”陳婉玲說,“還有一個壞消息也要告訴你,李靖德的親生女兒和死去的妻子各有20%的股份,如果按照遺囑規定,他們夫妻二人死後遺產歸李菁菁所有,那她將擁有60%的股份,會是絕對的董事長,如果李靖德夫人的遺產由李靖德和李菁菁均分,那麼你比她還多出1%的股份,勝算比較大那麼一點點。可是,遺產還沒有分割完畢,誰說得清呢?”
“別提了,我對這個位置不感興趣。”藍海心說完,徑直向自己的不過是走去。
“藍工,你可來了。”研發部部長潘德偉一見到藍海心,立即打開了話匣子。
“怎麼啦潘部長?”
“您就別跟我客氣啦,未來的董事長。我們爲你着急啊,李菁菁爲了承繼董事長的位子,到處在高價買進海天的股份,很多小股民、小股東紛紛出售了他們手上的股份,據說她現在除了父母的遺產外,已經拿到了7%的股份。她可是學旅遊的,海天這麼美麗,我怕她捲走所有股份來個大轉型,不幹製藥這一行,而是做旅遊啊房產啊的去了,那時候,我們的心血,就要白費了。”
“怕什麼,以部長的實力,以研發部四大才子的資質,到了哪個企業,那可都是精英中的奇才,奇才中的典範啊。”藍海心說着,坐了下來。
“我們研發部,聯合了銷售部等各個部門,打算組成一個助威團,保舉你做新一任的董事長,你可是全集團的希望啊,加油啊海心。”
這時候,四大才子也都聚攏過來,說話七嘴八舌,但是力挺藍海心,卻是他們唯一的話題。
“可是,我無心行政管理,我只喜歡在實驗室呆着,搞我的研究。”藍海心說,“況且現在我家裡除了那麼多的事情,我哪裡有心思去攙和。”
“我們知道,可是,我們的冠心病特效藥研究成果馬上就要出來了,這時候如果換了一個對醫學一竅不通、漠不關心的董事長上來,我們擔心啊。”
“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沒有領導才能……”
“這可不對啊!”徐宏盛、林可軒、宋默涵、莫靜齋齊聲說道。
四大才子難得一鼻孔出氣,這倒讓潘德偉和藍海心吃了一驚。潘德偉說:“你看看你看看,連一向最爲淡泊名利的四大才子都爲你說話,都爲你撐腰了,你還怕什麼?”
徐宏盛說:“領導不是天生的,要有廣泛的羣衆基礎,要是領導做事不公道,羣衆會齊心協力聽指揮嗎?”
“不錯,藍工,你是全公司的靈魂人物,你做董事長,大家信賴!咱們集團要不是有您在,會有這麼好的效益嗎?”宋默涵平時很少說話,這一次,卻說得極爲在理。
“你上臺,是咱們的共同心願啊。”莫靜齋說。
“應該叫衆望所歸。”林可軒說,“我們這幾天來私底下交流過,要是來個大選的話,人人都說要投你的票。”
“我第一個投你一票!”突然,陳婉玲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一蹦三跳,已經站在了藍海心身後,“我決定,如果藍工不能當選,我立馬跳槽。”
“我也是,跳槽!”杜德偉接着說。
“我也跳槽。”徐宏盛說。
“算我一個……”其餘三人紛紛表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