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侯府前面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悄沒生息地少了幾個人,就如大海中消失了幾滴水泡一樣,根本就沒有人察覺到。
蕭義拿着簽押單,笑着道:“穆世子,您是不是籤一下這個單子,確認這十萬銀子是穆侯府收了?——您要知道,這樣一大筆銀子,可不能嘴裡說說就給了。我們侯爺從江陵回來,若是問起來,我也有個交代。”
穆侯大公子接過簽押單,伸出大拇指,就要就着蕭義拿出來的一盒紅色印泥摁下去。
穆夜來回過神來,看見大公子要簽押,心裡很不高興,走過來拍拍穆侯大公子的肩膀,道:“大哥,蕭大哥這銀子是送我的,還是我來簽押吧。”
穆侯大公子瞪了穆夜來一眼,暗暗警告她,別想過河拆橋,不然他就把她的事兒都抖出來……
穆夜來看見大公子的眼神,明白了他的意思,心裡有些瑟縮,但是一想到是蕭大哥給她的銀子,她說什麼也不想讓大公子的名字留在這簽押單上。——她要蕭大哥從江陵回來的時候,在這張簽押單上,第一眼看見的是她的名字……
“大哥,還是讓我來吧。我答應你的事,我記得的,你不必這樣。”穆夜來輕聲道,表示她記得她答應過穆侯大公子,給他五萬兩銀子。
穆侯大公子遲疑着頓了一頓。
蕭義見狀,將紅色印泥從穆侯大公子跟前拿開,放到穆夜來跟前。道:“那就請穆三小姐簽押。”
穆夜來接過簽押單,用食指先沾着印泥,寫上自己的名字,然後大拇指摁上紅印泥。印了上去。
蕭義檢查無誤之後,點頭道:“那好,請您搬銀子吧。這牛車我們還得帶回去。”
穆夜來紅着臉點點頭,對穆侯大公子道:“大哥,你幫我們搬進去吧。”
穆侯大公子忙道:“這個自然。”說着,招呼穆侯府的下人,開始搬銀子。
這些銀子聽了穆侯大公子的吩咐,都要搬到內院石姨娘的院子裡。
蕭義看着穆侯府的下人一趟趟騰空他們拉銀子的牛車,聽說要搬到石姨娘的院子,忍不住看了穆侯大公子一眼。
穆夜來笑着跟了進去。
石姨娘的院子。滿滿當當擺了一地的銀堆。看得石姨娘直咂舌。
穆侯大公子在搬銀子的時候。已經囑咐穆侯府的下人,將一半銀子搬到自己的院子裡。
所以石姨娘的院子雖然有一堆銀子,其實只有一半的數目。也就是五萬兩。
“阿來,這真的是柱國侯送你的?不用還嗎?”石姨娘還是有些難以置信。她跟着自己的表哥穆侯做了二十多年的妾,生了一男一女兩個孩子,也不過攢了這麼點私房。而自己的女兒,還沒有進柱國侯府做妾啊,不僅沒有做妾,那柱國侯連夜來的手都沒有碰過,就給了她十萬銀子,這樣的手段,這樣的排場。還有柱國侯本人的樣貌出衆,功勳卓著,現在年紀輕輕就位高權重,簡直甩年輕時候的穆侯幾條街啊!
這一瞬間,石姨娘決定,無論怎樣,她都要女兒跟着蕭士及!哪怕是做妾,有這樣十萬銀子做底,她這個妾只會憋屈死原配夫人,也算是給她揚眉吐氣一把!
穆侯和穆侯夫人聞訊趕來,也在石姨娘的院子裡看見了白花花的銀子。
穆侯倒吸一口涼氣,指着那銀子問穆夜來,“這就是你找柱國侯借的銀子?我不是說不要找他借嗎?你看看,真是,多丟人啊……”
穆夜來用手抹了抹眼睛,含淚道:“……不是借,蕭大哥說,送給我花用的。”說着,上前挽住穆侯的胳膊,撒嬌道:“爹,這些銀子,女兒就給姨娘了。母親把姨娘的私房當了,可憐我姨娘一輩子,也只有這點想頭。”
穆侯也有些訕訕地,瞥了石姨娘一眼,心道石姨娘有這個女兒,穆夜來又願意給她姨娘撐腰,以後就算看在蕭士及面子上,也要多寵寵石姨娘,就放緩了聲音道:“你記得你姨娘,是你孝順。再說都是柱國侯給你的銀子,你想給誰就給誰。誰還敢說個不字不成?”
穆夜來十分歡喜地搖了搖穆侯的胳膊,嬌笑道:“謝謝爹!”
穆侯夫人知道這番話是說給她聽的,不由在旁邊撇了撇嘴,不屑地道:“我聽說不是有十萬銀子?這看上去,沒有那麼多啊?”
穆夜來一窒,低聲道:“大哥幫了我不少忙,沒有大哥,我這五萬銀子都沒有,所以我給了大哥五萬兩。”
穆侯夫人聽說,倒是有些意外。——還知道兄妹情份?也不算太糟……就閉口不再故意爲難穆夜來。
穆侯笑呵呵地道:“好好好!這下子咱們可是不缺銀子了,來,今兒我就在這裡歇着了。”
石姨娘又驚又喜。她已經失寵好久了,沒想到今兒穆侯的態度有了這樣大的轉變,在心裡暗誇女兒好眼光,轉而想到女兒之前那樣辛苦地追着蕭士及,誰也不肯嫁,今日終於是守得雲開見月明瞭。——果然是女追男,隔層紗啊……
穆侯夫人撇了撇嘴,甩着帕子出去了,盤算着要進宮一趟,去看看自己的女兒。她就看不來石姨娘的輕狂樣兒,不過是幾兩銀子而已,看她那副嘴臉,已經恨不得馬上把她女兒塞到蕭士及牀上去了……
“侯爺,您慢聊,我今兒要進宮一趟,看看我們貴妃娘娘去。”穆侯夫人故意道。她雖然沒有親兒子,可是她有親女兒,而且這女兒,還是大齊唯一的貴妃。大齊沒有皇后,只有貴妃最尊貴,但是可惜,貴妃也是妾。這是穆侯夫人最最惋惜的地方。
穆侯聽穆侯夫人說要去看貴妃娘娘,想起一事,道:“你且等等,我有話要跟你說。有件事。你幫着問問貴妃娘娘的意思。”若是蕭士及真的這樣看重穆夜來,他們也該盤算嫁女兒了。
和石姨娘不同,穆侯不想讓穆夜來做妾。他是想着,蕭士及既然如此心愛穆夜來,而穆夜來又非蕭士及不嫁,他們穆侯府也不是一般的世家,他們是昭穆九姓之一,以前是安西王族出身,這樣的身份,配蕭士及一個寒門庶族綽綽有餘。而且他們宮裡還有一個得寵的貴妃娘娘。讓她出面說合。讓陛下賜婚並嫡不就行了?
到時候。蕭士及起碼要拿二十萬銀子做聘禮才行……
而且蕭士及娶了穆夜來,可是跟陛下連襟,這樣的好事。他是斷然不會推開的。
以前穆侯以爲蕭士及不喜歡穆夜來,擔心強扭的瓜不甜,就算陛下賜婚並嫡,蕭士及也不會心甘情願娶她,他心疼女兒,所以沒有開過口。
如今看來,確實可以盤算盤算。
蕭士及的原配夫人杜恆霜是個沒爹的寒門女子,娘又是改嫁的婦人,現在還失寵了,沒讓她下堂。淨身出戶,已經是他們穆侯府厚道了……
但是這個主意,必須要跟貴妃娘娘商議清楚。因爲要說動陛下,只有靠貴妃娘娘。
穆侯夫人有些驚訝,“侯爺有什麼事?”
穆侯笑着跟石姨娘和穆夜來道別,跟着穆侯夫人走回正院,一路上,就把這件事跟她說了。
穆侯夫人半晌沒有言語。她當然不喜歡穆夜來,更不願意穆夜來嫁得好。若是要去柱國侯府做妾,她是一點 意見都沒有。可是要跟人家的原配夫人並嫡,她卻有些不高興。——憑什麼石姨娘的女兒倒能做正室,自己的嫡女如今卻在宮裡做妾……
別說什麼貴妃,貴妃也是妾,只有皇后纔是跟皇帝一體的妻子……就推脫道:“這樣不好吧。人家已經有原配正室,都生了兩個兒子了,柱國侯連嫡長子的世子位都封好了,咱們強要塞個人進去,就不怕得罪別人?”
穆侯不以爲然地道:“得罪誰?柱國侯的原配連爹都沒有,更不是士族門閥出身的貴女,你還怕得罪她?真是笑話!不讓她下堂已經是我們慈悲爲懷了!——你聽我的,去宮裡問問貴妃娘娘,看看此事可不可行。若是可行,咱們就把這件事籌備起來。等柱國侯從江陵凱旋歸來,陛下一邊封賞,一邊賜婚,豈不是雙喜臨門?!”
穆侯的話,把穆侯夫人憋屈得跟吃了蒼蠅一樣,半晌道:“我去問問,你也別太上心。如今的陛下,不是很喜歡賜婚的人。”
“不是吧?那衛星峰衛都統,不就是陛下賜婚的?”穆侯詫異問道。
“那衛星峰又沒有妻兒,陛下賜婚,是他的體面。柱國侯可有個糟糠之妻,而且是誥命夫人,你難道想陛下自己打自己的嘴?——你還想人家下堂,也不好好想想,你有本事讓一個誥命夫人下堂嗎?就算她自己想下堂都不成啊……”穆侯夫人越說越流利,倒將穆侯堵得說不出話來了。
“這樣啊,我好好想想吧。”穆侯長吁一口氣,甩着袖子回石姨娘的院子了。
穆侯夫人就進了宮見穆貴妃。
結果還沒有說上幾句話,穆貴妃已經心神不寧地好幾次探頭往宮門口看,似乎在等着什麼的樣子。
穆侯夫人好奇,問道:“怎麼啦?娘娘有心事?”
穆貴妃看着穆侯夫人,臉上一副厲色,道:“娘,你知不知道,陛下正在採選,我聽宮裡的人說,今年有個叫尹桂兒的女子,極是出衆,我是萬萬不能讓陛下見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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