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子彈打到湖面上濺起水花,兩人潛下水,漂浮在湖面上的屍體幫助他們抵擋了彈藥的衝擊,兩人拼命地遊着。蘇鶯甚至能感覺到子彈擦過她的小腿邊上的衝擊波。
衝出排水渠,陳楓爬上岸,將蘇鶯拽了上來,剛剛喘上一口氣,身後的子彈隨即而至。
陳楓將蘇鶯拽到掩體後指向不遠處的森林山地:“看到前方的森林沒有,跑到那裡就安全了!記住!不要回頭!”
說罷陳楓向前衝去,蘇鶯也跟着他向前跑去,身後的槍響似乎就在耳邊一樣,子彈打在土地上,泥土濺在她的腳旁。
路途無邊無際,她喘着粗氣向前狂奔着,逃離身後的絕境,眼前只有掠過身邊的樹叢和陳楓的背影。
不知跑了多久,東方的天際線處浮現出一抹魚肚白,緊接着便是如核爆一般的橙色光芒席捲了半片天際線,陽光灑下希望的亮色,遠方的莊園中,戰火聲已經漸漸遠去。
山崖上,蘇鶯脫力地躺在了地上,渾身溼漉漉的,她看着天空,胸口一起一伏。
“蘇鶯,任務完成了。”
“嗯?哦!任務完成了.........”蘇鶯答道。
“賞金你打算怎樣付清?”
..................
蘇鶯看着他,張了張嘴,聲音卻堵在了喉嚨裡,沒錯,她當時狗急跳牆,只想着快些逃離這個魔窟,壓根沒有想到自己身無分文.............
她坐起身來難爲情地看着陳楓,滿臉的尷尬。
陳楓嘴角抽搐了一下,咬緊了牙關,他這是被人耍了?
說罷陳楓憤怒地從揹包中拿出手槍向她一步步地走來,眼中的怒火噴涌而出。
蘇鶯被這壓迫感逼得直向後退,退到一棵樹前,退無可退。
“你他媽耍我啊!”陳楓毫不留情地將手槍重重地抵在她的額頭上。
“疼!”蘇鶯想掰開他的手但是無奈他的力氣太大。
陳楓已經被憤怒和疲憊衝昏了頭腦,他用大拇指搬開手槍的保險,手扣在扳機上。
蘇鶯握着他的手腕掙扎着,但是無濟於事。
但是突然,陳楓能感覺到她的力氣變小,直至消失。
她嘆了口氣,放棄了掙扎:“開槍吧..............我已經得到了我想要的自由,這就足夠了,謝謝你。”
陳楓疑惑地看着她,她已然輕輕閉上了雙眼,朝陽升起於地平線,萬丈霞光映照在這片大地上,她安靜地閉着雙眼,好像在等待着必然到來的死亡。
陳楓的手顫抖了一下,這使她驚訝地睜開了雙眼看着她,褐色的瞳孔被陽光映照的如水晶一般璀璨。
“操。”陳楓爆了個粗口,將手槍的保險扳了回去,將槍插回槍套中。
“你.......爲什麼不開槍?”懷抱着疑惑,蘇鶯揉了揉額頭輕聲地問。
陳楓沒有回答,只是收拾着自己的東西,將卡賓 槍分解開來,用亞麻布包裹好,裝回揹包。脫下潛水服,換上了日常穿的衣服背上了揹包。
“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吧,別讓我看見你。”陳楓冷冷地說道。
蘇鶯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微微一笑:想不到這個男人也是有着正常人的情感的嗎,沈檸說的沒有錯,他曾經一定也是一名救死扶傷、保護市民的好人。
蘇鶯站起身來,抖了抖身上的泥土:“也許我現在沒辦法還你錢,但是以後一定會的!”
“我現在就缺錢。”陳楓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那你看我值錢嗎!”
蘇鶯此言一出,陳楓瞬間愣在原地,回頭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瞧不起人的感覺:“你不值錢。”
蘇鶯皺了皺眉頭,不死心地跟了上去,她覺得在這世界上,她實在沒有能力自己一個人做什麼事情來生存,也許離開了陳楓,她會陷入比莊園中更加危險的情況,所以她需要他,需要他來保護她:“我會做飯,會洗衣服,會打掃衛生,會講睡前故事,會打架,還會幫你罵人。”
陳楓面無表情地向前走着,彷彿她是一個透明人兒一般:“這話你應該跟小孩子說,而不是跟一個獵人說。”
蘇鶯跟在他的旁邊,與他一同穿梭在森林中:“這世界這麼大,這麼多未知和廣闊等待我們探索,你一個人會很孤獨的。”
“我已經習慣了孤獨,而且身邊帶着你會讓人說閒話的。”
“我感覺沒人敢說你閒話吧,畢竟你是個很厲害的獵人。”蘇鶯苦笑了一下看向他。
“我可以成爲你的助手,在你執行任務的時候助你一臂之力,在你難過的時候逗你笑,在你疲憊的時候爲你緩解壓力。”蘇鶯依舊喋喋不休,搞得陳楓有些頭大。
他停下腳步,蘇鶯也跟着停下腳步,仰頭看着他。
“首先,我執行任務的時候要是你來助我一臂之力的話很可能我們兩個都會死掉,其次,我不會難過,也沒有任何事情讓我難過,最後,我疲憊的時候不需要你來爲我緩解壓力,一杯甜橙汁就足夠了!”
蘇鶯愣愣地看着他,像是被他的語氣嚇到了,陳楓冷笑一聲,繼續向前走着,不料蘇鶯突然開口:“甜橙汁是什麼味道?”
“你有病嗎?”陳楓徹底被她打敗了,他跟這種人絕對合不來,當然,他跟大多數人都不太合得來............
“我..........”
“閉嘴!”陳楓不耐煩地說道:“隨你便,我是不會管你的,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要是敢妨礙我或是在我眼前拿着你那十字架唸叨些有的沒的,我就殺了你。”
蘇鶯笑了,小碎步跟上了他的步伐,兩人沒有再說話。
雨停了,太陽光從頭頂樹葉的縫隙中照射下來,在地上映出點點光斑,爲兩名旅人指引方向。
——
穿過森林,人羣的嘈雜聲漸漸顯現出來,這裡是一座未知的城鎮,大概是剛剛修復完畢,建築材料堆得滿大街都是。古老的歐洲式建築加上現代的材料感覺有種不倫不類的感覺。
兩人並排走在大街上,身旁的人們向他們投來異樣的眼光。
陳楓側眼看了看她,穿着一身髒兮兮沾滿血跡的工作服,頭髮亂蓬蓬的,滿臉泥漬,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喪屍。
“喂,你身上很髒你知道嗎?”陳楓嫌棄地看了她一眼。
蘇鶯愣了愣,隨即尷尬地臉紅:“因爲沒衣服...........”
陳楓皺眉嘆了口氣,從懷中掏出一個本子和一支筆遞給她:“會寫字嗎?”
“會啊,你不會嗎?”蘇鶯接過本子看向他。
陳楓一頭黑線:“記賬,以後等你有掙錢的能力了之後給我統統還清。”
“記什麼賬?你這賞金不會還有利息吧!”
陳楓沒有說話,拉着她走到街邊的一家店鋪中,推門而入,老闆是一位老者,臉上有一道刺目驚心的刀疤,絕大部分被鬍子蓋住。
“賞金獵人陳楓,久仰大名,這位是.............”老闆看了看一旁的蘇鶯,不禁有些疑惑,按理說陳楓一向獨來獨往,身旁不可能有其它人,更何況還是個.............女人吧。
“一套衣服,不要鞋子,多出五美金,借你淋浴間一用。”陳楓說罷將錢遞給老闆,蘇鶯隨後“唰唰”地在本子上開始寫。
“洗個澡去。”陳楓拍了一下她的腦袋差點給她頭拍掉。
待蘇鶯離開後,一旁貨架上翻翻找找的老闆探出頭來問道:“陳,雖說是私人問題,但是她是誰啊。”
“助手吧...............”
“你會需要助手?”
“我不需要,但是她老纏着我,我也沒辦法。”陳楓靠在櫃檯旁,無奈地聳了聳肩。
老闆隨即沒說什麼,微微笑了笑自言自語道:“這樣也好.....”
——
淋浴室中,蘇鶯脫下衣服,對着鏡子看了看,瘦弱的身體上遍佈着或大或小的傷痕,有些是新的,有些是舊的,已經留下了疤痕,顯得十分駭人。
打開淋浴噴頭,她站在水花下,閉眼微微擡頭,感受着水花微不足道的衝擊力打在她的身上,她感謝陳楓能夠救她出來,將她帶回到這個世界中,讓她重回自由,但是同樣,她必須要堅強,不能一直依賴着他,這樣只會給他添麻煩。
他是一匹孤狼,隻身在極寒的雪原中衝鋒,鋒利的爪牙能突破堅冰,駭人的膽魄能將狼羣嚇退。
而她是一隻野兔,只能穿梭於叢林之中,以樹叢作掩護以來躲避天敵,她太瘦弱了,經不起風吹雨打...............
她穿上換洗的衣服走出淋浴房,擦了擦頭髮。
“哦!挺標緻的一個小姑娘嘛,就是太瘦了。”老闆露出了笑容,看了看蘇鶯,又看了看陳楓。
陳楓看了看她,什麼也沒說,向她示意了一下,轉身離開。
“他這人就這樣,你習慣就好。”老闆看着陳楓離開的背影說道,蘇鶯點了點頭,隨即也跟了上去。
大街上吹起了風,好像大雨又要來了,遠方的天空灰濛濛的,蘇鶯將衝鋒衣的衣領豎起來,跟在陳楓的身邊,像極了他們第一次相遇的時刻,雖然那次算不上什麼很好的回憶。
走在大街上,一切都顯得寂靜的不得了,人羣似乎不再嘈雜。
“我們去哪裡?”蘇鶯問。
“雷克雅未克,你需要一份工作。”陳楓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