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楓套上了衝鋒衣,將揹包和步槍背上。
他將蘇鶯從牀上拽了下來,解開了她雙腳的束縛,擡眼看了她一眼:“你的僱主要我親自帶你去卑爾根,所以路途中你要是想跑,我不介意打斷你的腿把你塞到行李袋中。”
蘇鶯沒有說話,就任由他將她拉出去。
雨停了,天空中烏雲消散,長空之外染透着萬頃星河,遠方的冰山後隱藏着從北極圈而來的淺綠色極光。
陳楓用手銬將兩人的手銬住,由於陳楓經常一個人獨來獨往,所以走路非常快,蘇鶯的小短腿根本捯飭不過他.................
“等一下,累了,歇會.............”蘇鶯拍了拍他的手背急忙喊停。
陳楓回過頭看了她一眼,擰了擰眉心,原地停了下來。
“那個..........哥哥,我想上個廁所。”蘇鶯擡起頭,難爲情地看着他。
陳楓看着她真摯的眼神,嘆了口氣:“憋着,尿褲子裡吧。”
隨後他繼續向前走去,拽着蘇鶯和他一起走。
蘇鶯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麼樣的人,他看起來雖然年輕,但是雙眼卻和他的年齡大相徑庭,與同齡人的眼睛相比,他的眼神,更像是經歷過絕望和恐懼,受過殘酷淬鍊的眼神。
所以他是個相當有經驗的獵人,要想從他的手下逃離,可不是像逃離卑爾根那樣簡單了。
“哥哥,你叫什麼名字?”蘇鶯小碎步跟着他,換了個語氣說道,想借此來讓他放鬆警惕。
陳楓知道她要幹什麼,所以仍舊一言不發。大街上,許多的人都將視線投向兩人,有些富有正義感的賞金獵人正打算上前查看,當他們看到陳楓的臉後,都面面相覷,退了開來。
兩人就這樣一直走走停停,終於到了港口,雷克雅未克的港口不大,但是人非常的多,他們擠在港口中等待着一班擺渡輪船的到來。
兩人買好了票,擠過人羣坐在一個木箱子上。
蘇鶯坐在他的身旁,看着碼頭中的人山人海,也許這是她最後的機會了,要是去了卑爾根,也許就再也不會有機會了。
“哥哥,我真的憋不住了!”蘇鶯索性豁出去了,抱着陳楓的手臂祈求地說道。
可是陳楓卻冷冷地看她一眼,眼中透出刺骨的冰冷:“把手拿開,我不想把你胳膊掰斷。”
蘇鶯被嚇到了,連忙鬆開了手,緊咬着牙看向他。
陳楓實在有些不耐煩了,他不曾想過這次任務竟然如此困難,難不難在任務的難度,而在於任務目標,這個小姑娘實在是很煩人,裝出很親近的樣子也好,騙他想要去廁所也好,都是低劣至極的逃離手段,他根本不會上當。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是個有宗教信仰的人,但是合約上明令規定他不能夠殺她,他一向痛恨這些有事沒事就求上帝保佑的人..............因爲他曾經也是一名虔誠的宗教信仰者,但是突然有那麼一天,他發現上帝其實並不存在,所謂的上帝,只是披着僞善面孔的人類罷了,都是扯淡。
“哦!好巧啊陳楓!”突然陳楓的肩膀猛地被拍了一下,他條件反射地從腰間抽出短刀,這一動作力道之大,一下給蘇鶯撂倒在地上。
刀鋒指向的方向是一張略帶驚愕的女性面孔。
“嘔吼?反應又這麼過激,容易嚇到別人的!”女子笑了笑,陳楓看清楚她的面孔後,繃緊的肌肉漸漸放鬆,將短刀插回刀鞘。
賞金獵人沈檸,年齡要大他一歲,神出鬼沒的一個人,曾經也是一名城防部隊的戰士,但是具體是做什麼的,他並不知道。
“你怎麼在這裡。”陳楓重新坐回到箱子上,蘇鶯跌在地上痛得眼淚都出來了,踉蹌地被拽回箱子上。
沈檸看了看兩個人,很明顯兩個人就是獵犬和獵物的關係,但是沈檸沒說,只是視線在兩人身上游移着。
“這個小姑娘是誰呀?你女朋友嗎?”沈檸單手叉腰指了指陳楓和蘇鶯說道。
話音剛落,蘇鶯就猛地搖了搖頭,陳楓擡眼看了沈檸一眼,隨後嗤笑一下,重新低下頭看着手中的書。
“我看看你抓到的野兔長什麼樣子。”沈檸說罷,抽出腰間的匕首,緩緩挑起蘇鶯的下巴。
冰冷的感覺針扎似地抵着蘇鶯的下頜,使她不得不擡起頭去,她用哭紅的雙眼直視着沈檸的臉。
一瞬間,天空中滴下了小雨滴,轉而變成了淅淅瀝瀝的雨,身旁的人們怨聲載道地看向天空,紛紛帶上帽子、撐開雨傘。
“不錯的一個小姑娘,就是太瘦了。”沈檸隨後收回了匕首,坐在了陳楓的身旁。
“這次你要去哪裡?”陳楓將書收回問道。
沈檸扣上衝鋒衣的帽子,吹了一下短髮的劉海:“挪威的奧斯陸,我在那裡接到一個任務,是要替某個商隊護送一下物資來着,相當無聊的任務。”
遠方的海面上,一艘小輪船緩緩出現,在細雨朦朧的海岸線上顯得若隱若現。劈開帶有着冰碴的海浪,緩緩駛向港口。
“喂,我說,你可要好好照顧你的小野兔啊。”沈檸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離開,擠進欲要登船的人羣中。
陳楓聳了聳肩,隨後看了看身邊低着頭的蘇鶯。蘇鶯也是低着頭,一言不發地看着地面。
輪船靠港,人羣擁擠地想要登船搶一個好一點的船艙,維持秩序的工作人員索性就站在人羣后,雙手叉腰,看着這場好戲。
陳楓拖着蘇鶯擠過人羣,每當蘇鶯被人擠到後面的時候,陳楓的手臂都會猛地發力,將她從人羣中狠狠拖過來,這就導致蘇鶯的手腕已經勒出了一圈淤青。
船艙的通道很擠,嘈雜的聲音震耳欲聾,蘇鶯能感覺到有十個人在自己的耳邊吼叫。剪完票之後兩人擠到了一間狹小的艙室中,進去的一瞬間陳楓就“砰”的一下關上了門。
“呀?你來啦?”沈檸回過頭驚訝地看了一眼兩人。
蘇鶯擡起頭環顧了一下船艙,這裡很狹窄,勉強能容得下五個人左右,地上鋪着三個牀墊和一個垃圾桶。
兩人坐到地上,陳楓看了看依舊一言不發的蘇鶯,隨即視線轉到了她的手腕上,看見了手銬勒出的淤青。
沈檸坐在兩人對面,脫下了衝鋒衣,眼神示意了一下陳楓,陳楓期初沒有理會,但是過了一會後,他解開了兩人的手銬。
蘇鶯擡頭看了他一眼,隨後便輕輕地活動了一下手腕。
“看起來這混蛋並沒有非常的不通情達理。”蘇鶯在心中安慰了一下自己。
雨漸漸變大,打在舷窗上流淌下去,喪屍戰爭的時候,由於核武器不節制的使用,導致核輻射隨着季風的漂流嚴重地影響了生態系統,天氣開始變得好壞無常...........
“喂,吃點東西。”沈檸從揹包中拿出兩根火腿腸,一根丟給陳楓,陳楓將包裝撕開,正準備吃的時候瞟了一眼沈檸。
沈檸看着陳楓,眨了眨眼睛,示意了一下他身旁的蘇鶯。
陳楓白了她一眼,一口咬了一半,並未理會她的暗示。
沈檸的臉色一下暗沉下來,上眼皮遮住了一半的黑眼仁。
陳楓皺眉看了看她,不耐煩地撇了撇嘴,將另一半火腿腸遞到蘇鶯的眼前。
蘇鶯看了一眼火腿腸,又看了看陳楓,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但是她始終有些害怕和厭惡,便搖了搖頭,將頭歪向別處。
陳楓皺了皺眉頭,將她的頭板正一下子把火腿腸塞到了她的嘴裡,隨後站起身來拽起沈檸走出艙室。
艙室外的走廊中沒有什麼人了,大多數人都找到了自己的房間,要麼就是隻能上甲板睡了。
“你要幹嘛!她是我的獵物又不是你的!”陳楓忍無可忍地低吼道。
“我當然知道啊,她叫蘇鶯,是卑爾根一個私人莊園的勞工對吧。”
“你怎麼知道這個?”陳楓愣了一下。
“當然了,要不是是你陳楓接了這個任務單的話,恐怕很多人都會來搶的,這次的任務簡單,賞金給的也很高,有多少獵人覬覦着她你知道嗎。”沈檸壓低了聲音說道。
說罷,沈檸看了看四周後又說:“陳楓,你是個很厲害的賞金獵人,但是同樣,你人性的一面正在漸漸消失,這一點我和老布萊恩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我想你知道那個小姑娘被抓回去之後面臨的將是什麼。”
“所以呢?”陳楓聳了聳肩。
“所以不求你能好好對待她,至少別欺負她。”沈檸給了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拍了拍他的肩膀。
“女人真麻煩。”陳楓翻了個白眼與沈檸一同走進了艙室。
蘇鶯坐在牀邊,看着窗外的大雨傾盆,兩人進來後,她連忙坐回到牀墊子上。
“我覺得她看起來很乖的嘛。”沈檸脫下了自己的上衣,露出其中的運動內衣。她似乎一點都不覺得羞澀。
“心裡想的大概是怎樣逃跑。”陳楓又說道,也脫下了上衣,剩下了一間黑色背心。
隨後沈檸將衣服疊好,看着蘇鶯,看得她發毛,她膽怯地看了她一眼小聲說道:“我也要脫嗎?”
“隨你便,我們只是嫌熱。”
陳楓看着沈檸胸前掛着的一個狗牌,又看了看她大臂上紋的軍銜。
沈檸看了一眼陳楓,隨後又看了看陳楓看的地方,不可思議地“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喂,我還以爲你小子一直是個性冷淡呢!沒想到對我這種大姐姐感興趣嗎?”
“大連港堡壘城防部隊,S.O.T成員,軍銜上士。”陳楓看着她的狗牌緩緩說道。
“切!無趣的小屁孩。”沈檸摁了一下他的腦袋,隨後坐回到了自己的牀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