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向大宅子的路旁種滿了灌木,各種的嘈雜都留在了身後,這裡安靜無比,但是對於蘇鶯而言,這種安靜讓她覺得窒息。
她跟在陳楓身後,仰面看向高大的宅邸,跟隨保安隊一同走了進去。
推開兩扇大門,金碧輝煌的大廳映入眼簾,蘇鶯大吃一驚,她從來沒有見過如此豪華的地方,腳下的地毯軟乎乎的,彷彿踩在雲層上一般。
兩邊的打掃衛生的女傭和巡邏的安保人員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有些女傭看着陳楓,不自覺地皺眉。
走上階梯,迎着頭頂輝煌的燈光,推門而入是莊園領主的房間,相當大的一間辦公室。
領土大約四十來歲,典型的斯拉夫人長相,坐在一個實木辦工作後,靠在椅背上饒有興趣地看着兩個人。
陳楓看到他的一瞬間,警戒值立即升到最高,不自覺地將手搭到腿上的槍套上,因爲他的眼神不像是一般人。
“任務完成的不錯。”領主用俄文說道,陳楓聽不懂。
隨後領主擺了擺手,讓蘇鶯走到他的身邊去,蘇鶯緊張地搖了搖頭,而領主只是笑了笑說道:“沒事的,只是讓你當一個翻譯而已,不會傷害你。”蘇鶯猶豫地邁出一步,回頭看了一眼陳楓後,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領主的身邊。
“任務完成的不錯。”蘇鶯對陳楓說道。
領主隨後換了個姿勢坐着,撐着下巴看着他:“賞金獵人陳楓,前S.R.F隊員,任務完成率爲百分百的優秀殺手對吧。”
蘇鶯用中文翻譯了一遍,陳楓沒有說話,點了點頭。
“你有興趣來我這裡工作嗎?”領主輕描淡寫地問道。
“沒有,先生,我還是喜歡獵犬這份工作。”
“那你知道我爲什麼要你抓她回來嗎?”領主再次問道。
“先生,我的時間有限,還有事情要做,請您將賞金交付給我,我便不再打擾了。”陳楓打斷了他,他明顯能感覺到這裡的氣氛十分的壓抑。
“我怕她將這裡的信息和位置告訴南方的城防軍...........”領主眯着眼睛看着陳楓,手緩緩地從桌膛中拿出一把閃着寒光的手槍。
蘇鶯一瞬間瞪大了雙眼看着他,但是她什麼話都不敢說,也許陳楓的死是他罪有應得,但是她是否要抓住這最後能逃出去的機會。
蘇鶯看了眼陳楓,隨後看了眼領主,眼神十分的侷促,她急的額頭冒汗,手也不自覺地握拳。
陳楓注意到了蘇鶯的眼神和四周氣氛的變化。他將手緩緩移到了槍套旁說道:“我遵守約定,也對你們沒興趣,我將你們的位置暴露給遠方的軍隊我有什麼好處?”
“看來你知道我的顧慮了,陳楓先生,我想相信你,但是你不知道,我這個人非常的多慮,同時做事不會留後患...............”
一瞬間,陳楓將手摁到槍套上,搬開卡扣瞬時間抽出手槍。
“乓!”
隨着一聲脆裂的槍響,領主坐在椅子上,手中的槍口緩緩冒出白煙,彈殼掉在地上的地毯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而陳楓則咬緊了牙關,緩緩將手槍插回了槍套,蘇鶯瞪大了雙眼看着這一切。
陳楓看了看自己腹部的彈孔,惡狠狠地看了一眼領主微笑的臉,最後緩緩閉上了雙眼“撲通”一下栽倒在了地上一動不動。
蘇鶯不敢相信地捂住了嘴,終於,最後的希望之火也已熄滅。
“把他的屍體處理掉吧。”領主擺了擺手,隨後幾名安保隊的隊員走進來將陳楓的屍體拖了出去,順手關上了門。
頓時,偌大的房間中就只剩下了蘇鶯和領主二人,一切都寂靜的可怕。
“你知道你是跑不掉的........”領主突然開口,將蘇鶯嚇的雙腿發抖,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隨後,大門打開,剛剛那名被陳楓繳械的男人黑着臉走了進來,站在桌前,眼神明滅不定地看着蘇鶯。
“給她帶走吧,隨你們處置。”領主說完這話後起身離開。
蘇鶯看着離開的領主和那個男人,心臟狂跳,眼看着那男人離她越來越近,蘇鶯抓起桌上的鋼筆向那男人的眼睛插去,但是手卻被強有力的抓住,緊接着到來的一記重拳讓她漸漸昏厥過去,栽倒在地上......................
——
天寒地凍,上海港堡壘又一次地接受了嚴冬的洗禮,不知爲何,這個冬季好似格外的冷,天地之間只能看見飄飛的白雪,像是無數從天而降的幽靈一般..................
大街上很少有車經過了,家家戶戶都點起了暖爐,玻璃上的冰晶折射着溫暖的色彩。
在小巷中,一個小男孩凍得瑟瑟發抖,呼嘯的風侵蝕着他的身體,像一柄軍刀一般,一刀一刀將他凌遲,雙手雙腳失去了知覺,就連眼淚也凝結成了冰晶。
他擡頭,視線穿過狹窄的巷子,遠方的高樓大廈在風雪中時隱時現,輪廓模糊。
他已經在這挺過了四個冬天,不曉得能不能挺過這第五次,他五歲的時候被父母拋棄;在這裡是常有的事情,因爲撫養的費用實在是有些高,很多貧困的家庭承受不住這種壓力,就將孩子拋棄,儘管法律規定不允許,但是很多人還是這樣做了。
很不幸,他就是其中一個,仍記得剛剛來到這裡的時候,他有很多夥伴,他們經常一起去撿垃圾,穿別人穿破的衣服,或是登上爛尾樓的樓頂,看着這堡壘的一隅恍惚出神,但是逐漸地,或是飢餓染病,或是嚴寒酷暑,夥伴們一個又一個地離開了他,現在這偌大的堡壘中,只剩下他自己一個人了。
今早上翻了很多的垃圾桶也沒有找到一丁點的食物,他餓的不行了,拿出脖子上掛着的十字架握在沒有知覺的手中,在風雪中行走,像個苦行僧:“萬能的神啊.......請將我從寒冷與飢餓中解救,讓我的精神得到洗滌............”
雪越下越大,漸漸地,能見度不到五米,他就這樣邊念着禱告,邊向前走着,也不知道自己去向何方,隨着疼痛漸漸遠去,頭頂的光芒也不再刺眼,他四肢脫力地栽倒在地上,雙眼無神地望着前方,手中握着的十字架,鋒利的邊緣已經將麻木的手掌心扎出鮮血。
“我要死了嗎........”他的嘴動了動,說出這最後一句話。
幾束手電光穿透眼前的暴雪,緊接着還有沉重的腳步聲,兩個穿着棉衣的男人出現在風雪中,手電光束照在他的身上
但是此時,他已經什麼都看不見也聽不到,低溫正在漸漸地奪走他的生命。
打頭的男人很年輕;至少跟他肩上的少尉軍銜比。他大概二十五六歲,有些吃驚地盯着男孩。
隨即他走上前去抱起那個小男孩。
“陳隊,他應該也是個棄兒,你要把他帶到哪裡去。”
“帶回軍隊吧.......”
(數天後)
天空晴朗,時不時地有落葉飄下,季節反常,對於他們來說已經是很平常的事情了,上海港堡壘的第三號城牆軍營中,小男孩坐在病牀上狼吞虎嚥地吃着東西。兩名士兵站在牀前面面相覷。
“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那名少尉開口問道。但是男孩只是搖了搖頭。
“沒名字?”另一名士兵疑惑地說道,隨後笑着拍了拍那名少尉:“要不你當他爹得了!”
那名少尉不敢相信地笑了:“喂!沈林,你說真的?”
“那必須的啊,你叫陳海,他叫陳什麼?”沈林笑道。
陳海隨即看了看窗外飄飛的落葉,在夕陽的照耀下染的金黃,像是一片片楓葉一般。
“陳楓,就叫陳楓吧。”
男孩看了他一眼,隨即粲然一笑,陳海的心都快要融化。
“留在城防軍,你會成爲一名優秀的戰士的。”
那時的陳楓,呆呆地看着陳海愣神,而陳海的面容也永遠地刻進了他的腦海中...........
突然,陳海的笑容變了模樣,滿面鮮血,雙眼無神地盯着他,沾滿鮮血的手撫摸着他的臉頰:“小楓,一定要好好活着,去外面的世界,那裡是你想象不到的廣闊.................”
——
天空驚雷一瞬,震得陳楓胸腔一陣刺痛,雨水打在他的臉上,他猛地深吸一口氣睜開雙眼,瞳孔驟然緊縮,腹部殘留着的疼痛揮之不去。
他四周看了看,密林之中,細雨穿林打葉,滴在地上。
陳楓坐起身來,腹部一陣疼痛,他解開了揹包的卡扣和衝鋒衣的拉鍊,從腹部的口袋中拿出那一個酒壺,上面鑲嵌着一枚九毫米的子彈,他將酒壺扔到一邊,站起身來環顧四周。
位置未知,情況未知,但是目標明確............
——
在雷克雅未克的酒館中,布萊恩正摁着一名年輕賞金獵人的腦袋將他死死摁在地上,兩邊圍着的盡是看熱鬧的人,身後的一名賞金獵人抄起一個板凳向他砸過來,布萊恩揮手一下抓住了那個凳子,反手一掄打在那人腦袋上,凳子應聲破碎,人羣爆發出陣陣呼喊。
“好樣的老傢伙!”
“威風不減當年!”
布萊恩笑了笑,隨後從自己的口袋中摸出了手機。
“喂,臭小子,怎麼了?”
“你在卑爾根有認識的商人嗎?”
“當然.......呃....出什麼事情了嗎?”
“我買個防水袋子和潛水服。”
“你幹嘛?捕魚啊?”布萊恩一頭問號。
“只獵不捕。”
陳楓隨後掛了電話,背上揹包和步槍,看了看頭頂葉縫中滲透出的太陽光和指南針,向着西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