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陳老漢病癒了,還是裝了幾天病,同時再來客人都讓陳有義夫妻出面招待。
鄉鄰聽說陳老漢生病,有心來探望也都被陳有義攔住了。
思量陳老漢年紀不小了,大家也沒有堅持,如此過了十幾天,陳家才消停。
又過了幾日。
孫氏進來通報,“娘!陳家二奶奶來給您請安了。”
陳老太在歪在炕邊和元媛說話,詫異,“哪個二奶奶?”
這鄉下地方人稱,左不過是誰誰媳婦的,什麼時候也學起城裡人了?
元媛笑道,“應該是嫡枝那邊的二奶奶!”
陳老太點點頭,“原來是她們,怎麼她們還沒回京城?”
孫氏回來這些日子比陳老太接觸的人多,衆人巴結,這莊上哪家有什麼動靜,她都知道!
婆婆年紀大了,自從上回老爺子病了一場,小姑子發話,讓二老少操心,老太太等閒也不見客。
有事情都交給孫氏,孫氏也算是過了回當女主人的癮,說話做事越發有主見了。
笑道,“二奶奶孝期也快結束了,前兩日正忙着給故去的二爺,祭拜除服呢。聽說娘您老人家回來了,帶着姑娘們過來給您請安了。”
孫氏又道,“若是一般人家,媳婦就自己做主打發了,這二奶奶又不同,媳婦想着,說不定以後回京城也要見面,就來問問娘,您見不見?”
在京城,家裡和嫡枝那邊也有往來,陳老太已經不糾結當年的事情。
點點頭,“人來了,就請進來吧。”
孫氏笑道,“對了,她家兩個姑娘正好和元姑差不多大,在這鄉下地方,也能和元姑說話解悶呢!”
元媛記得那倆姐妹,貴姐倒罷了,珍姐還是算了吧!
孫氏出去把人引進來。
很快,二奶奶和她的一雙女兒,珍姐貴姐進來了。
“九老太太安好!元姑妹子好!”
母女三人見禮,陳老太坐着微微欠身,元媛也站起來見禮。
“哎呀,這是元姑妹子吧,一年多不見,妹子長得越發的好看了,嫂子竟不敢認了。”
夏氏親熱的拉着元媛的手,上下打量着,小姑娘長高了一大截,依然是白裡透紅的臉,水汪汪的大眼睛。
夏氏暗歎一聲,果然是個有福氣的!
“元姑果然是有大造化的,當初嫂子就看出妹子你福氣不小,想不到我們元姑竟做了郡王妃!嫂子以後還要指望妹妹提攜啊!”
如今已出孝,夏次打扮不同以往,梳着富貴髻,戴着金釵,只是畢竟是寡婦,只穿着淡青色的裙襖。
身後兩個婷婷少女卻打扮的明媚鮮豔,一個淡粉,一個淡黃,同樣的留仙髻,釵環珠花更添了幾分麗色。
俏生生的向陳老太太請安,又主動過來向元媛見禮。
“見過姑姑!”
元媛笑道:“你們都長成婷婷少女了!”
夏氏一輩子就生養了兩個女兒,自然最關心女兒的婚姻大事。
可惜還沒有來得及給兩個女兒定親,夫君就早早過世,回到鄉下地方給夫君守孝。
如今孝期已滿,女兒們也不小了,她操心的就是兩個女兒的婚事。
可回到京城,以她現在的身份,能接觸的人有限,且家裡幾個姑娘年紀都差不多,也指望不了妯娌幫忙,哪裡去找什麼乘龍快婿?
一聽說陳老太帶元姑回來了,夏氏一顆心就活躍起來。
陳元姑現在可是郡王妃。兩個閨女,若是和她結交。跟着出去交際,一定能尋到滿意的夫家。
只是當時正趕上給夫君祭拜除服,就耽擱了幾天,同時她又擔心,當初珍姐起的小心思,被元姑計恨,連續幾日在家裡,是翻來覆去睡不好。
還是奶嬤嬤,張媽媽知道她的心思,再三寬慰。
想着元姑大度,應該不會在意那點,陳芝麻爛穀子的小事。怕的就是陳老太太知道了會不依不饒。
主僕兩個暗中商議了幾日,最後還是由張媽媽先來陳家打探幾句。
發現並沒有聽到陳老太對她們的怨言,夏氏這才壯膽帶了兩個閨女來拜見。
現在見陳老太臉色正常,元姑也是笑吟吟的,夏氏一顆心方纔安定下來。
貴姐見元媛還是當初的態度,不由得笑道:“姑姑也長大了!”
珍姐卻沒有啃聲,略有些彆扭的偷偷打量着元媛。
那一回,想給春柳報仇。差一點害陳元姑跌下池塘。
事後她被母親狠狠地責罰,足足關了大半年。又特意尋了厲害的嬤嬤管教,讓她吃足了苦頭。
最後姐姐也再三的開導她,只是那時珍姐總是有些不服氣。
總覺得自己是打抱不平,那陳元姑不過是旁系庶枝,算什麼長輩。
不過因爲管教的太厲害了,她也不敢反駁。
不想又聽說陳元姑,居然被皇帝賜婚做了郡王妃,珍姐才知道後怕。
那時她身邊的丫鬟已經被全部換掉,身邊沒有人挑挑唆,姐姐又再三的勸說,她才慢慢明白過來。
其實就算春柳在家裡,再怎麼被欺負,也不關她的事。
更何況,夏氏特意讓人打聽了,所謂春柳被元姑欺負的事情,都是子虛烏有!
這兩年大了些,她才漸漸明白,自己似乎是被春柳當槍使了。
不過,因爲被罰,珍姐對元媛依然沒有好印象。
用挑剔的目光暗暗審視着她,個頭太矮,臉太圓,這等姿色也就算是清秀罷了,比她們姐妹差多了。
這樣的出身,這樣的姿色也能做郡王妃,難道是那個郡王長的不堪入目,或者是有什麼不妥之處?
要不然她一個農女,又不是天姿國色,憑什麼就做了郡王妃?
目光落在元媛身上,單螺髻上的珠串顆顆圓潤飽滿,當初四姐姐得了一顆,還沒有這珍珠個頭大,就當成寶貝一樣的嵌在銀釵上,輕易捨不得戴。
珍姐眼眸微閃,又注意到元媛腕上紅珊瑚的手串,落霞錦的石榴裙,眼中又閃過一絲嫉妒。
一看這些,就知道是錦繡坊的珍品,就算她爹還活着,她也沒有機會見識,不過是賞花宴中,遠遠看見高門貴女穿戴過。
小姑娘在這些穿戴上,總是最經心,就算幾年前見過,她都能牢牢記住。
陳元姑身上的穿戴,樣式又有細微的差別,應該是今年最新的樣式。
她身上隨便一樣都是精品,換了自己,一定捨不得都穿戴出來,可看看人家,居然當成家常打扮,看的珍姐越發的鬱悶。
一隻手用力的攥緊裙角,新上身的紗裙被弄出摺痕。
貴姐暗暗推了妹妹,這丫頭怎麼了,來時候還答應的好好的,一定要對姑姑客氣一點。
怎麼這會兒功夫又低頭不吭聲?還把死活要來的冰雲紗裙給弄皺了。
元媛也注意到珍姐的彆扭,只當沒看見。
那邊夏氏已經和陳老太聊了起來,話裡話外,不過是誇讚元姑怎麼怎麼有福氣?老太太怎麼怎麼會調教孩子。
一個人想要巴結另外一個人,自然要挖空心思,撿對方愛聽的說。
居然把陳老太說的眉開眼笑起來,“既然已經除服,你是不是要回京城去了?”
夏氏點點頭,嘆道,“是啊,我這兩個閨女年紀也不小了,又沒定親,在這鄉下地方也找不到合適的人家,自然要回京城,依附本家!”
“我啊!也不指望尋什麼高門貴婿,只盼着,給孩子尋個合適人家,夫妻和美的過日子!”
兩個女孩聞言,同時紅了臉,低頭做嬌羞狀了。
其實這個時候,應該元媛主動帶兩個女孩出去逛逛,不過,元媛不想理會珍姐,這姑娘嫉妒的目光太直接了,讓人受不了,老神在在的坐着,只當不知道。
說起兒女婚姻大事,陳老太點點頭。
“我記得你家其他幾房的丫頭,也年紀差不多大呀,都是尋婆家的年紀了!”
夏氏嘆道:“是啊!大房三房的姑娘,和我兩個丫頭年紀相仿,姑娘們的親事都趕到一處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尋到合適的人家!”
陳老太撇撇嘴,“要我說也是你這個當孃的不經心,這丫頭這麼大了,怎麼早不給她尋婆家?”
夏氏暗歎,誰又能知道夫君會因病故去?
嘆道,“這也是沒法子的事,當初他爹還在世的時候,曾經和一個同窗交好。他們兩個人商量了,要做兒女親家。”
說到往事,夏氏暗暗咬牙,“可還沒來得及定下婚約,夫君就過去了。那家子也沒了動靜,估摸着這婚事是不成了。”
剛纔還臉色發紅的貴姐,臉色有些慘白。
若是她爹還在,怎麼可能會遭到這般的羞辱。
陳老太看看嫺靜的貴姐,嘆道:“你家大丫頭看着就穩重,那家既然不識擡舉,那也是他家沒福氣,丫頭年紀又不大,還怕尋不到合適的。”
“其實,大丫頭的婚事我倒不是很擔心,我孃家嫂子就很喜歡這孩子,上次來信還說想和我結親,等回京城再商量就差不多成了!”
貴姐是不用操心的,夏氏真正擔心的是珍姐。
這孩子打小就性格衝動,毛燥。上回被狠狠教訓,看着似乎還好,可纔出門怎麼又彆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