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準睡!”小翠衝上去,用力搖晃着。
“你自己願意做個任人擺佈的傻子,可不能連累我們!你醒醒!給我醒醒!”
病重的羅暖春被她搖晃的,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小翠這才慌亂的後退。
“大奶奶!奴婢不是有心的!”
羅暖春咳了一陣,整個人又清醒了,撐着身體,看着跪在地上的小翠。
“你先起來吧!”
小翠站起來,想到這位主子軟弱的性子,又不怕了。
“大奶奶!我有話說!”
羅暖春定定的看着她,“你說!”
小翠似乎放開了,說話沒了顧忌,不像之前的苦口婆心。
直接了當道:“大奶奶!奴婢也是被逼無奈!”
“年前,白姨娘身邊的景嬤嬤,使人到奴婢家說親,要奴婢做他兒子的老婆!大奶奶!景嬤嬤的兒子都五十了,長的又老又兇,先後打死了幾個老婆!”
“奴婢爹孃不肯,卻又怕得罪景嬤嬤,只能推說奴婢還小,暫時拖延着,可奴婢知道事情逃不過,不想坐以待斃!”
羅暖春似乎沒聽懂,“爲什麼逃不過,你家不肯,她還敢硬搶嗎?”
小翠又氣又急,道:“怎麼不敢,景嬤嬤可是白姨娘的奶嬤嬤,她要是動心思,誰也攔不住的!”
羅暖春笑道:“傻話,白妹妹性子最好,我跟她說,景嬤嬤不會打你主意的!”
小翠撇嘴道:“大奶奶!您說話什麼時候管用過!”
“您當年陪嫁的幾位姐姐,就有被景嬤嬤看上,討回去做兒媳婦的,結果怎麼樣,早被打死了,墳頭野草都多高了!”
羅暖春一臉錯愕,“有這事?我竟不知道!”
小翠哼道:“您這些年,只願做個傻子,怎麼會在意我們這些奴才!”
羅暖春有些受傷,“小翠!你過了,怎麼敢這樣和我說話!”
小翠滿不在乎,“奴婢是不對!可您當主子的又怎麼樣?”
“當初跟您的八家陪房,有誰還在您身邊伺候?出挑的或是死了,或是被賣了!剩下的不是被打發到莊子上,就是領着最下等的差事,被人刁難!我們也想求主子,可惜連主子的面也見不着了!”
羅暖春張張嘴,真是這樣嗎?
“大奶奶,當年世子妃給您的陪嫁,還剩多少?田莊,鋪子的收益您又見過幾回?”
小翠咄咄逼人,羅暖春有些心虛,強辯道:“我身子弱,白妹妹替我打理呢!”
小翠冷笑,“大奶奶,何必自欺欺人呢?您的嫁妝只表面是您的,收益都被白姨娘拿去了,還有嫁妝,看看您挪到這屋裡都還剩幾樣?庫房估計早就被人搬空了,您還在天上坐着呢?”
羅暖春有些氣惱,“小翠!太過分了。”
小翠冷得臉,“奴婢有什麼過分的?一家子被打發到莊子上,原也不指望什麼,沒想到奴婢又被選進來,到院裡伺候。奴婢是賤籍到哪裡伺候都是一樣!”
她越說越委屈,“在您這兒受氣就罷了,誰讓咱們是奴才呢!可奴婢不願意被人胡亂配人!尤其是那種愛打老婆的噁心人。”
小翠終於說出心裡話,“奴婢不求別的,只求大奶奶發發善心,讓奴婢一家子贖身吧。”
羅暖春嘆道:“你們不願意伺候了!罷了,那就去吧。”
小翠根本就沒有一絲喜悅,“大奶奶,您說笑了,奴婢一家子的賣身契,可在您手裡?”
羅暖春語氣一滯,“賣身契?我怎麼會有那種東西?”
小翠呵呵冷笑,“那是自然,大奶奶您也太窩囊了吧?我們好歹是您的陪嫁,怎麼連我們的賣身契都交給白姨娘,您也太大方了!”
被個丫頭諷刺,羅暖春有些氣短,繼爾又生氣了,“我身子弱不能理事,所以才把事情都託付給白妹妹,她一向處事公道!”
“既然你鐵了心要離開,我也不攔着,回頭我就讓白妹妹把賣身契拿出來。”
小翠再次冷笑,“說的倒是輕巧!可惜白姨娘是絕對不會放我們走的。”
“你又胡說,白妹妹心地善良,怎麼會幹出這種事情?”羅暖春怒道。
小翠卻無所謂的笑笑,“大奶奶!是奴婢想錯了,原本就不該求您!還好,奴婢早已想出對策,讓我哥哥去京城了!”
羅暖春一怔,“去京城做什麼?”
小翠嘆道:“我們這些奴才跟了您這樣沒用的主子,原本也是我們命不好,不過奴才也是人,不願意一輩子受人壓榨,既然主子不能幫我們出頭,奴婢只能另尋他法。”
羅暖春沒有反應過來,“好端端的,怎麼去了京城?”
小翠突然笑道:“大奶奶,還不知道吧,奴婢的哥哥去安定王府求見了世子妃娘娘了!”
羅暖春臉色一變,“你們要贖身只是小事,何必要驚動我娘。”
小翠冷笑道:“大奶奶,奴婢們是賤命,怎麼敢用這點小事麻煩世子妃。”
“那你們有什麼事?”羅暖春追問。
“奴婢的哥哥去求見世子妃,說大奶奶您病入膏肓,只怕要不久於人世。”
羅暖春發出驚天動地的咳嗽,咳了好一陣,才喘息道:“你們怎麼胡說八道?我哪裡就要不久與人世了?”
小翠冷笑道:“大奶奶,您剛纔也看過自己的模樣了,面黃肌瘦,乾枯的不成樣子,再看您這樣日夜不停的咳,住在這樣陰寒的地方。身邊又沒個得力的人伺候,大奶奶您說您還能撐多久?”
羅暖春蠟黃的臉上一陣慘白,“你,胡說!”
小翠不慌不忙的,“從京城到達州,快馬加鞭也要一個月,等到世子妃派人來,估計看到的就是躺在牀上,苟延殘喘的您了!所以奴婢的哥哥不算是說謊。”
“你!你這個混賬!誰給你的膽子!居然敢,敢…咳咳咳!”
話未說完,又是一陣猛咳。
小翠冷然道:“人不爲己,天誅地滅,不願意給景嬤嬤的兒子弄去做老婆,捱打捱罵,我也想過好日子,所以,奴婢只能孤注一擲,再則,奴婢雖然說謊,也是爲了大奶奶和二少爺好。”
“你!你自作主張!還敢說,說是爲我好。真是打量我好性子,不敢拿你怎麼樣嗎?”
羅暖春病了好久,語氣軟綿綿的,威脅的話說出來,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小翠又道:“奴婢還說了一件事,二少爺也不是小孩子,好端端的怎麼就爬上了假山?還從上面摔下來,奴婢可不是大奶奶這樣好糊弄。明眼人都能猜出究竟是怎麼回事!”
羅暖春氣道:“又胡說!玉兒打小就調皮,自己摔了,你怎麼還把這事情當成了陰謀詭計?”
小翠冷哼道:“自然是陰謀詭計,您和二少爺是正妻嫡子!有您兩位也在前面杵着,白姨娘得了掌家權,再如何的風光,終歸是個小妾,大少爺哪怕是真成了武狀元,庶出的身份會一輩子跟在他身上,您說白姨娘和大少爺會甘心?”
羅暖春嘆道:“本就是我的不對,若不是我橫插一槓,白妹妹就是相公正妻,勝兒也該是嫡子!”
“呵呵!奴婢可不想知道你們有什麼恩怨!只知道現在您纔是正妻,二少爺是唯一的嫡子!將來是要繼承肖家產業的。可是白姨娘和大少爺會心甘情願嗎?”
小翠笑道:“他們爲了名分和地位,也必須要把您和二少爺剷除。”
羅暖春眼睛瞪得老大,“你居然敢說這樣大逆不道的話。”
小翠嗓門比她大,哼道:“他們都敢做,奴婢有什麼不敢說的,大奶奶,我想你也不是傻子,你就沒有認真想過,二少爺好好的爲什麼會從假山上摔下來?分明是管家的白姨娘暗中下手,害了二少爺。”
“還有二少爺重傷醒來,好好的人爲什麼就失明瞭,定是白姨娘收買了大夫給他下了毒。”
“你!你真是越說越荒謬了,白妹妹溫柔善良,怎麼會幹出這樣的事情?”羅暖春不相信的直搖頭。
“哼哼,這世界上溫柔善良的人很多,可偏偏白姨娘和善良不沾邊!”小翠咬牙切齒。
“您是大奶奶,天天被人哄着的自然是不懂,我們做奴婢的,還能不知道白姨娘的嘴臉?還有景嬤嬤母子,仗着白姨娘的勢,欺壓我們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什麼壞事沒做過!”
“二少爺的事,即便不是白姨娘親自動手,也是她暗示讓景嬤嬤她們下的黑手。”
小翠很想把羅暖春罵醒,又道:“二少爺受傷失明,大奶奶因爲傷心過度一病死了。大爺一定會把白姨娘扶正,到時候大少爺也是名正言順的嫡子!”
“二少爺一個無用的瞎子,哪比得了前程似錦的大少爺!肖家遲早落入大少爺的手,這纔是白姨娘謀劃的事情!”
“大奶奶,奴婢已經把事情挑明瞭,您不信奴婢也無話可說,總之,我大哥進京求見世子妃,已經把奴婢的意思轉達了,相信世子妃派人已經在路上了,再過一段日子就到了。”
“你!你真是胡攪蠻纏,好好的日子都是被你們這些奴才,給攛掇壞的!”羅暖春有些氣急敗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