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玉荷說的是，沒有碗是沒法賣啊！“王氏皺着眉頭想了想，“算了，這事都聽你奶奶的，咱們也不用操心了！”
春柳暗自冷哼了一聲，卻也知道說多了只會惹得母親犯愁，便也作罷。
第二日，天還黑沉沉的，王氏就起牀了，進了廚房，生火燒鍋，忙碌起來。
到了四更天，陳有禮起牀，見媳婦已經烙出一大摞蔥油餅，小火慢燉了一夜的大骨湯也成了奶白色，散發出誘人的香氣。
“媳婦，辛苦你了！“一貫沉默寡言的陳有禮難得的說了一句好聽話，讓王氏心中發甜。
她悄悄看了眼還安靜的正房，纔拿了一張剛剛烙好的蔥油餅，“來，你先嚐嘗看，我這手藝怎麼樣？”
陳有禮微微一怔，隨即笑着接過烙餅，大大的咬了一口，純正的小麥面，新鮮的小香蔥，在熱騰騰的油鍋裡煎的兩面金黃，真是香脆可口啊！
“媳婦，你這手藝是最好的！來，你自己也吃一口嚐嚐！“陳有禮手中的蔥油餅遞到王氏嘴邊，她還忙着烙餅，也無法躲避，只得小小的咬了一口。
王氏平時也沒有機會吃到什麼好的，一口下去，她那不自信的心算是徹底安定下來了。
精細的白麪，又捨得擱油，這樣好吃的東西，一定能賣得出去！
有了信心，王氏幹勁十足，很快烙完餅。又忙着刷鍋，熬苞米粥，蒸窩窩頭，又從牆角的罈子裡撈出幾根鹹菜，清洗乾淨，細細切好。
此刻天空剛剛泛白，正房裡陳老漢的咳嗽聲顯示這個家的男主人起牀了。
陳有禮已經來回兩趟把水缸裝滿了。
王氏掀開鍋蓋，把苞米粥盛到飯盆裡，重新刷鍋，添上三舀水，就着竈臺下的餘火溫上。
拿出昨日刷乾淨用蒲草編制的小圓筐，在草筐底下鋪上籠布，這才把熱騰騰的蔥油餅一一放進去。
最後王氏又留下三塊蔥油餅收在蒸鍋，這才把籠布包好，上面用蒲草蓋子蓋好，放進一個竹簍裡。
那鍋骨頭湯用一個粗瓷瓦罐裝好，也放進了揹簍裡。
王氏把剩下的一大碗骨頭湯小心地放進蒸鍋裡蓋上，這纔回頭對丈夫說道：“她爹，這骨頭湯你打算怎麼賣，要不要給你帶上幾隻碗？”
陳有禮聞言略爲思索，便點頭道：“是這話，還是帶上幾隻碗吧！”
“你先把早飯端過去。我把那揹簍帶上給爹孃看看！”
“哎！“王氏應聲，把準備好的早飯送進了正房。
“娘，您看看王氏準備的怎麼樣？“陳有禮小心地放下揹簍，掀開蓋子給陳老太看。
陳老太還沒有細看，就被那濃濃的骨頭湯味道吸引，見那白生生的濃湯上還飄着一些細碎的香蔥，讓人一見就直咽口水。
“嗯！不錯！王氏！這骨頭湯留給元姑了嗎？“陳老太也顧不得自己還沒有洗漱，已經抓起一張蔥油餅，撕了一大塊遞給陳老漢，把那剩下的小半塊塞進自己的嘴巴。
“娘，蔥油餅和骨頭湯都給元姑留了，擱在蒸鍋裡溫着呢！“王氏細細觀看着陳老太的表情，見她沒有一絲不悅，心中安定了不少。
“娘，王氏這手藝還行吧？您看這東西給定個什麼價錢合適？“陳有禮對自己媳婦的手藝很有信心。
“什麼價錢?“陳老太嚥下嘴裡的蔥油餅，咂咂嘴，說道：“這餅子裡擱了多少油啊！王氏你這個敗家娘們！”
這老太太完全是吃完了不認賬啊！翻着三角眼先是罵了王氏一句，才說道：“這麼着，老三你就照着肉包子的價錢賣吧！還有這個骨頭湯也一樣價錢！”
陳有禮爲難的皺起眉頭，“娘，咱這烙餅和骨頭湯裡可沒有一絲肉啊！照這個價錢會有人買嗎？”
“沒有肉怎麼了，咱們家的東西里油水足，我看比肉包子更好吃呢！“陳老太看看那濃稠的湯汁恨不得先盛一碗嚐嚐。
陳老漢瞭解老婆子的秉性，說道：“老三，別聽你孃的，這樣，這蔥油餅咱們就按肉包子的價錢賣，骨頭湯就不要錢了，誰買烙餅咱就送一碗，你看怎麼樣？”
陳有禮聞言連連點頭，“有白給的骨頭湯喝，一定會有人願意買怎麼的蔥油餅！爹這個主意好！聽您的！”
“什麼？這麼香的骨頭湯白送啊！不行！我不同意！“陳老太急了，合着自家白費柴火，還撈不着錢，那可不能答應。至於，耗費的人力，她可不管了。
“那你說怎麼着，你還真敢要人家肉包子的價啊？“陳老漢白了老太太一眼，“那幾個大骨頭才花了幾文錢，咱們家就搭些柴火人工，也不能要價太很，頭一回做生意，可不能把人都嚇跑了啊！”
陳有禮點頭道：“娘，這一回兒子想先去市集上買看看，趕集的人可不大舍得花大價錢喝沒有肉星的湯，還是聽爹的安排吧！”
陳老漢也點頭道：“老三說的對，天也不早了，趕緊讓老三吃飯趕路吧！”
陳老太臉上不好看，早飯也是草草吃完，末了到底讓她想到一個辦法，“行了，就依你們的主意，不過可不許送一大碗。這樣，王氏你把廚房的飯勺給老三帶上，有人買蔥油餅就送一勺骨頭湯，這樣也便宜。”
陳有禮聞言點頭應下，“爹孃，那我先走了！”
“去吧！“陳老漢點頭道：“天色還早，不必急着趕路。”
陳老太也關心，不過她關心的不是兒子而是能賣多少錢，說道：“千萬不要收錯了錢，你帶多少東西我心裡有數呢！回來錢可一定要給我對上賬！”
陳有禮苦笑的應下，暗暗提起精神，才背上東西出門了。
此刻天色還未曾發白，趕路還要就着天上的星斗。
剛剛走出家門不遠，就見前面的拐角處冒出一個人來，卻是三丫春柳。
“三丫，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第一次出門賣東西，其實陳有禮心中的壓力還挺大的，猛不丁的撞見一個人，把他嚇了一跳，說話的口氣就有些重了。
“大早上的，胡亂跑什麼，趕緊回去幫你娘幹活！”
春柳撇嘴道：“不去，我要跟你趕集賣東西！”
陳有禮還記得這個女兒昨日那些大逆不道的話，沉下臉呵斥道：“又胡鬧，快回去！”
春柳卻臉兒一偏，快步走到他前面，用自己的行動表明心意。
“我說你這個孩子怎麼就不聽話呢！“陳有禮還有事，自然不能親自把她拎回去。
春柳回頭笑道：“我說爹，您第一回賣東西緊張不？還是讓我陪着你好了！”
陳有禮被她這樣一說，還真是，可他一個大老爺們也不能在閨女面前示弱，板着臉想要開口，卻聽到春柳笑吟吟的一句話。
“奶奶一定要您多多賣錢吧，這回去數目不夠，您要怎麼辦呢？還是我幫着您賣東西吧！”
陳有禮一句話噎在嗓子眼裡，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只得低頭趕路。
春柳暗笑一聲，快步走到父親身邊，拉着他的手臂，說道：“爹，您放心，有我幫忙，咱們一定會賣個好價錢的!”
雖然陳有禮對閨女的話並不抱希望，可心情卻某名的鬆快了些，父女兩個加快腳步往集市去了。
春柳早就想好了要趁着賣東西的機會偷偷賺錢，想了想說道：“爹！咱們這的東西怎麼賣？”
陳有禮聞言，有些擔憂的說道：“你奶奶要我按照肉包子的價格賣，也不知道有沒有人願意花這個錢呢？”
春柳瞭然的撇撇嘴巴，問道：“那骨頭湯又怎麼說？”
陳有禮整整揹簍，眼神中帶着一絲猶豫，“你爺爺讓我給買蔥油餅的人做添頭，免費送一勺！希望到時候生意能夠好些！”
春柳眼珠轉動一下，笑呵呵的說道：“爹，爺爺這個主意不錯。不過我卻有個提議，不如你先照着我的辦法試試，不行咱們再照辦，怎麼樣？”
陳有禮微微一怔，搖頭道：“不行！你爺爺定好的事情，可不能改了！”
隨即他又沉下臉，憂慮的說道：“你娘烙餅是好吃，可這沒有一絲肉的蔥油餅真的能賣個肉包子的價？就算是有骨頭湯做添頭，只怕也沒有人會買的！”
春柳暗笑着說道：“爹，咱們還沒有到集市上，您看您就泄氣了，這可不行！”
陳有禮聞言，精神一震，暗暗給自己打氣。
春柳又道：“爹，您想不想把這些東西都賣光？想不想多掙錢呢？”
“這還用說，爹又不傻，當然想早早賣光了。”
春柳拍手道：“爹，那您就先聽我的，今天賣東西的事情您就交給我吧！我保證都給您賣完啦！”
“你能行？“陳有禮可不相信，自己這個二女兒是比另外兩個閨女聰明些，可這做生意卻不是鬧着玩的。
“您不相信，等會兒就先讓我試試！“春柳充滿信心的又說道：“不過我先和您說好了，若是到最後我能多賣銀子，您只能交給奶奶說好的數，多出了的要給我！”
見父親壓根就不相信，春柳索性拽着他的手臂，撒嬌的搖晃起來，陳有禮無奈，也不相信她的話，只得點頭算是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