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鳥是古代傳說中的神鳥,是西王母的使者,負責傳送神明的訊息,因此扶鸞有傳達神諭的意思。
扶鸞的方法就是用乩筆在沙盤上寫字,乩筆是釘成丁字形的兩根小木棒,沙盤是放着沙子或者大米的簸箕。扶鸞時,焚香點燭,請神下凡,讓乩筆在沙盤上抖動,畫出某些字跡,用以預測吉凶。
古代學子有時也以扶鸞猜題,還鬧出了很多笑話。有一次,準備考試的舉子們求乩仙示題,仙書“不知”兩個字。大家很奇怪,覺得“豈有神仙不知之理”,又再乩一次。
乩仙又大大的寫了:“不知不知又不知”幾個字,衆人哈哈大笑,以神仙也不知道。那知後來出的題目是“不知命無以爲君子也”三節,才知道乩仙說的沒錯。
又有幾個秀才求乩仙示題,仙書“不可語”三字,秀才們還是堅持請求告知,又書曰:“正在不可語上。”大家更加疑惑不解,再求神仙明示,仙書一個“署”字,繼續問時,則不迴應了。後來,看到了題目是“知之者不如好之者”一章。
扶鸞請仙的手法很模糊,這是其高明之處。以“不知”爲“不知命”,以“不可語”爲“不如好之”,“署”是四個“者”,這些都與考題應驗。如果實在應驗不上,乩仙說的“不知”、“不可語”也算是實話。
上官婉兒對這些把戲自然非常熟悉,不過她倒要看看承山怎樣解這幅鸞圖。
“天蒼蒼,野茫茫,扶鸞請仙話更長。”承山煞有介事的唸誦了幾句咒語,惹得婉兒掩面偷笑。
“好了,鸞圖已成,婉兒你想知道什麼?”
“明年國運如何?”看來婉兒境界確實不同,一張嘴就問國運。
承山仔細看了看真絲牀單,看到上面被汗漬污漬搞得一塌糊塗,就像一幅蒼龍行雲布雨的水墨山水畫,於是就說:“神龍見首不見尾。”
婉兒微微吃了一驚,“神龍”二字正是明年定的新年號,到了正月初一才公佈天下改元,現在還處於保密階段,承山怎麼可能知道?如果真是扶鸞請仙測知,那真是太神奇了。
“不知陛下明年身體如何?”婉兒接着問。
“我來仔細看一看。”承山搜尋着真絲牀單上婉兒背部的汗跡,這裡顏色清淡,分佈均勻,似乎即將消散在空中一般。
承山正想用“魂歸天外”這幾個字,但是突然覺得有點不合適,不能說的那麼直白,於是就改爲“飄忽不定”。
“什麼意思?”婉兒的表情慢慢變得嚴肅了,這四個字暗示的似乎並不是吉兆。
“天機不可泄露。”承山裝模作樣的搖了搖頭。
婉兒也知道,乩語大都非常模糊,因此也不再多問,只是在心中默默記下,等將來慢慢琢磨。
“太子將會如何?”婉兒又問。
承山順着往下看,就到了腰部的位置,鸞圖上顯示此處大汗淋漓,還有很多被重壓出來的皺褶,似乎用力過度,但是依然保持着完整,看來此處受力均勻、節奏和緩,是全圖的重點,而且還有幾塊已經凝結的白色漿.斑,似乎也暗示了太子。
“正位守中。”承山依然沒有明說,他指了指漿.斑,看着婉兒發笑。婉兒雖然滿臉通紅,但也產生了足夠明確的聯想,看來皇帝要登基,李唐復位了。
“五郎和六郎如何?”婉兒又問。
張氏兄弟最近一直陪伴武則天左右,寸步不離,太子和大臣們想見武則天非常困難。而且這兩個人年輕氣盛,不知道他們會利用武則天的名義做出什麼事來,因此婉兒也比較關心二張兄弟下場。
“我再看一看。”承山看到鸞圖上自己膝蓋的位置,已經被劇烈的運動磨出兩個大洞,承山微微一笑。
“你看此處。”承山指着這兩個破洞。
“這是何意?”婉兒不知是好是壞,她疑惑的望着承山,這兩個破洞,難道和張氏兄弟有關?
“身上出了一個大洞,指的是什麼呢?”承山又在故弄玄虛。“婉兒你聽說過嗎,‘腦袋掉了碗大個疤,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這其實就是暗示張氏兄弟被砍了頭。
上官婉兒聽了微微一驚。“難道明年有血光之災?是在何時?”
“待我一看。”
鸞圖正中有絲絲的血跡,那是因爲承山用力過猛所致,承山指着這一片殷紅之處說道。“婉兒,你看此處,大約是在正月。”
這種亦莊亦諧的表達,讓婉兒覺得十分無奈,她看到那絲絲血跡,既有些害羞又覺得觸目驚心。現在已經是寒冬臘月,正月就在眼前,難道血光之災即將發生?
婉兒也無心多想,又繼續問道。“樑王如何?”
承山仔細看了看鸞圖上的抓痕,這些抓痕雖然非常用力,但是沒有扯破真絲被面,依然保持着完整,而且浸透了承山掌中的汗水,展開之後,就像是一團團在空中飛舞的火焰,十分好看。
“平步青雲。”紹輝想了想,用這四個字來形容武三思最合適不過了。雖然武則天被逼退位,但卻沒有傷及武三思,他還憑藉與中宗及韋后的關係再次重返政壇,可以算得上是有驚無險、否極泰來。
“真的?”上官婉兒眼中閃出了亮光,武三思的乩語似乎是最好的。
“我又如何?”婉兒問這個問題,真不過分。
承山又看了看真絲上的水漬,似乎綿遠悠長、無休無止,甚至已經把牀榻陰溼。
“來日方長。”這個詞用的似乎也還算恰當,雖然武則天大勢已去,但是太子李顯登基後,將婉兒納爲昭儀,繼續操縱國政。
婉兒聽到這個詞還算滿意,笑着說道。“你別騙我。”
“豈敢豈敢?”
“張柬之、崔玄暐又會怎樣?”上官婉兒不知爲何,突然想到了這兩位朝中重臣,他們德高望重,聽說最近動作頻繁,因此婉兒也想知道,這幫大臣到底想幹什麼?
“婉兒,你的問題真是太多了。”承山似乎不願意解這個乩語。
“這是最後一個,說完我就不問了。”婉兒衝承山微微一笑,她摟着承山強健的身軀,有一種小鳥依人的感覺,讓承山覺得雄.性.荷.爾.蒙.爆.棚。
“那好吧,待我再仔細看看。”
承山仔細的打量着這一幅真絲鸞圖,雖然是上好真絲織就,但是已經破了兩個大洞,還有很多皺褶和汗漬,已經沒法再用了。
“婉兒,你覺得這鸞圖還有用否?”
婉兒不解,她看了一眼。“已經沒用了。”
“你說的沒錯,已經沒用了。”承山在暗指這幾位大臣,到了明年雖然可以風光一時,但是終將被武三思等人構陷,先是奪去兵權束之高閣,接着又會被貶流放、客死他鄉,下場十分淒涼。就像這條真絲牀單一樣,用過一次就變成廢物丟棄一邊。
“好啦,圖已解完,不如另換一幅,再畫一張如何?”承山把婉兒抱了起來,扔回牀上。
“這一次你還想知道什麼?”承山微微一笑,又開始扶鸞請仙,但是這次場景非常恢弘,幾乎把整個唐朝都算了一遍,婉兒真有些承受不住了……
事情的發展果然沒有超出承山的預測,由於天氣寒冷,武則天的身體狀況越來越糟糕。她整天懶懶的躺在牀上,由張昌宗、張易之兄弟陪伴左右。閒着無聊的時候也會教紹輝認字,但是大多數時間,武則天主要是在聽他們幾個鬥嘴取樂。
但是,不知從何時開始,武則天突然說自己晚上會做噩夢,起初她並沒在意,但是隨着噩夢持續的時間越來越長,夢境越來越真實,就讓武則天心煩意亂。
她開始疑神疑鬼,懷疑有人從中作梗,同時也認爲這可能是上天對她的暗示,開始頻繁更換禁軍侍衛統領。
而且,武則天的脾氣變得有些暴躁,稍有不慎,隨即大發雷霆,朝廷之中開始人心慌慌,不知道誰會觸上這個黴頭。
爲了消除怨恨,武則天派太子、相王等人向上天禱告,祈求平安,並要求紹輝和公孫瑜,分別到白馬寺和玄妙觀做法祈福。
“好好的,怎麼突然開始做噩夢了?”承山覺得莫名其妙。
“平時也沒有見她亂吃東西,生活也非常規律,而且基本不問政事,應該不會受到外界的干擾。難道是她時日無多?”紹輝觀察的最仔細,但也發現不了其中的奧妙。
“你能否請求武則天,讓我們宿衛宮中一次。”公孫瑜看着紹輝。
“你不是不讓我們摻和他們的事情嗎?”紹輝有些意外。
“這次比較特殊,而且我們只是觀察一下,不會影響歷史的進程。”
“好吧,我明天問問。”
不出所料,武則天很快就同意了紹輝的請求,她命人在迎仙院旁邊收拾出一間偏殿,讓紹輝他們在此宿衛。
“你確定能發現問題嗎?”承山有些疑惑。
“差不多吧,如果現在不趕快解決,會影響到後天我們渡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