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霽聞話,略染了胭脂的皮膚微微的抽動着,纖長的睫毛垂下來,將一池的情緒盡斂,朱脣輕勾,低笑出聲:“原來妖君大人也是一個貪生怕死之輩,得了一個小小的靈丹便如此的滿足。”
妖邪倏地轉身,一掌重重地擊在石桌上:“這是本君的事情,與你何甘!”
“哈哈,妖君大人生氣了?難道你真的不想坐擁了整個妖界,不再受任何人的束縛,稱霸了這個天下。”寧霽一點點的引誘,他眼下不能少了妖邪這個助力。
妖邪想得卿河的話,再三的思量,並沒有敢答應。畢竟上次百花宮的事情教訓極大,他又怎敢造次?思索至此,僕人匆匆來報,“王,公子醒了。”
“好,我知道了。”妖邪淡漠的揮了揮手,“你自便,我先去看看卿河。”
“好。”寧霽絕魅一笑,他知道這個世上鮮少有人能避過名利的誘惑。這個妖邪敢有奪靈丹之心,那麼便一定有其他的野心,只要他多加以引誘。
妖邪匆匆忙忙趕到後殿,卿河正負手立於天欄之前,聽到腳步聲,倏地轉身,一臉的失望,“父王,你爲何如此做?讓我失信於憐月,蘇晚。”
“你在怪父王?”妖邪從來沒有看到自己乖巧兒子臉上竟然有這樣的表情。
卿河察覺到自己的語氣有些過分,儘管他做錯了,可那是他的父王,他便不能如此的無禮,輕垂下頭,緩聲說着:“兒臣沒有那個意思,只是眼下父王奪了靈丹,痛擊了一番蘇晚,只不過是相助了那魔頭寧霽一把,您並沒有什麼好處!”
妖邪坐在天欄前的石桌前。妖宮建在寒山的半山腰處,卿河所居的寢宮建築極其的獨特,此天欄彷彿與天相接,可一眼望見人間百態,閱盡羣山。
“爲父與他生成了契約,自然是要相助,難不成卿河要讓爲父失約不成?”妖邪有些語塞,他確實有違了一些道義,置了卿河不顧。
卿河痛心的閉上雙眼,無力的坐在妖邪的跟前,“可是父王,從此以後憐月便要生生的恨我一輩子,怕是此生也再難回到如初那般的怦然心動。”
爲何一切皆是那麼巧合,他只是萬萬沒有想到寧霽的手可以伸得這般的長,居然皇宮內都是他一衆的勢力,本來他想要留下來助了蘇晚一臂之力,便可以安然的和憐月在一起。
眼下所有的一切皆被摧毀,他應早料到妖邪的心不穩,容易被那魔頭蠱惑。
妖邪沉默半晌,忽而壓抑了胸膛裡的愧疚,悶悶的說着:“卿河,是爲父陷了你於不義之中。可是對於一羣凡人,你講究什麼情義?”
“父王,卿河也是凡人。”卿河一臉的無奈,隨之又喃喃的分析,“父王,你當真以爲寧霽是一個簡單的人物嗎?他歷經兩次重生,聚集了天地怨氣,連魔王也不及了他一分。蘇晚與東方煜那般厲害的人,都在了他的算計之中,你覺得我們一個小小的妖界,可會讓他引起了重視,讓他有幾分忌怕。現在他要藉助我們這塊踏板石,便對我們百般的討好,待到他羽翼豐滿,這妖宮怕是要易主!魔山羣妖被控制的事情,你忘了嗎?”
妖邪其實就是一個胸無大志,只想安分坐穩妖界寶座,其沒有什麼大能耐的妖。這些年若是沒有卿河在身側,他又怎可坐穩了妖王的寶座。
聞得卿河的話他不由得心驚肉跳,一臉惶恐的問:“此話當真?”
“父王,兒子與您相處數十載,難道兒子是何爲人?您不清楚?若是要背叛您,早在南啓的皇城內便背叛了您,又豈會遲遲的拖到現在?”卿河有自己的做人原則,他的父母不善,他又怎會將自己所受的痛苦再加諸在了別人的身上,更何況是簡單粗鄙的妖邪。
妖邪越是聽下去,越是覺得心慌,兩隻手不安的揉搓在一起,嘆息一聲,“所謂請神容易,送神難。我本已開口,讓他離開,卻不想他倒是賴在這裡不走了。卿河,現下父王已經沒有了主意,全聽了你的安排。”
卿河這才緩緩地鬆了一大口氣,好在妖邪容易說服,他警惕的步至他的跟前,在他的耳畔喃語,一字一句,很是清楚,“父王,相信我!”
妖邪與秦雲有過節,但是與蘇晚和東方煜沒有過節,而且這兩人的實力不可小瞧。再者東方煜的手上有降魔鼎,又得了聖祖指點,得罪了他並沒有什麼好處。
“好,我全聽了你的。”妖邪仔細的思量,重重地點頭。
宮人小心翼翼的至兩人跟前,“王,公子,憐月姑娘醒了,情緒有些激動,若不是兩位護法將她攔住,她便可能跳下寒山了。”
卿河聞話,倏地跳起身,“父王,兒臣先去瞧瞧憐月。”
“好,去吧。”妖邪的心思向來大條,自然是不懂了這些兒女情的心思,只覺得那是三界愚蠢者喜歡去庸人自擾的蠢行爲。
卿河奔至了清水宮,遠遠的便聽到花憐月尖銳極其決絕的聲音,“放開我,放開我,否則我死在你們的跟前,讓你們無法和卿河交待。”
幾名宮女嚇得身體都在發抖,“憐月姑娘,公子立馬過來了。您冷靜一些,冷靜一些……”
卿河箭步如飛的至清水宮的正殿,一把拋了珠簾,激動的出聲:“憐月放下你手中的玉釵,容我解釋,可好?”
花憐月無數次的自我安慰,與他無關,可是看着他完好的出現在她的面前,她便知道,從此不可能再自欺欺人,一眼的憤怒與冰冷,“爲什麼?爲什麼?”
髮絲凌亂的貼在如碧玉的臉頰上,淚水盈盈灑落,她眼裡的恨,她極致的絕決,仿若一把利箭狠狠地插在他的心臟上,不顧一切的奔上前,抱緊了花憐月的身體,“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你不要再這樣的折磨自己,好不好!憐月!”
花憐月手中的釵握緊了一分,忽而不顧一切的將玉釵插進他的胸口裡,任了鮮紅的血汩汩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