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海戰役戰場地處平原,不利於隱蔽,解放軍挖了許多戰壕,縱橫交錯,象一個巨大的網,網網相通。戰士們在戰壕裡往來穿梭,行動自如。貴生和民工們揹着彈藥也在戰壕裡奔跑,把子彈、手榴彈送到戰士們手中。有一兩次,貴生他們剛送到彈藥,部隊就發起了衝鋒,衝鋒號一響,戰士們一躍而起,喊叫着衝向敵人。民工們受到感染,也不由自主的衝了出去,有的撿起一支槍,有的抓幾顆手榴彈,這樣的感覺讓人熱血沸騰,不能自已。
在攻打火神店的戰頭中,濟生和幾個民工也剛剛趕到。戰士們發起衝鋒後,在一個河道的橋墩下受阻,橋墩下被國民黨軍改裝成了暗堡,澆灌了鋼筋水泥。幾挺機關槍交叉着向戰士們射過來,人羣倒下一片又一片。連長讓大家臥倒,機槍又不停地掃射過來,壓得戰士們擡不起頭。濟生撿了一支槍,對着暗堡射了幾槍,暗堡太硬,竟毫髮無損。濟生找到連長,說:“怎麼不用火箭筒?”連長說:“打不準啊,炮彈也不多,打也是白打。”濟生說:“能讓我來試試嗎?”連長也沒有思索,就叫一個士兵把火箭筒給了他,說:“就兩發炮彈了。”
濟生把火箭筒放在地上,瞄了瞄,說:“彈頭不正。”旋即卸下彈頭,扭了幾下,重又裝上,然後爬在一個土墩上面,對連長說:“我發射後,讓機槍手對着射擊孔打。”說時遲,那時快,濟生扣動了板機,火箭彈象流星一樣朝着敵人的射擊孔筆直地飛去。“轟”的一響,敵人的射擊孔被炸開了一個窟隆。連長大喊一聲:“打,打,打。”霎那間,機槍,步槍,手槍一齊向那個射擊孔射去。裡面的敵人慌作一團,顧不得還擊了。一個戰士衝上去,把一捆手榴彈往裡面一扔,地堡便化爲烏有。
戰鬥結束後,連長找到濟生,拍拍他的肩膀,說:“兄弟,你是哪個連隊的,我怎麼不認識你。”
濟生笑笑說:“我是民工呀,你怎麼會認得我。”
連長驚訝地說:“不會吧,民工怎麼會有這本事?”
濟生笑而不答。連長不依,追着說:“兄弟,當兵吧,來咱們連隊,先給你弄個班長乾乾怎麼樣?”
濟生雖說在家呆了幾個月,但摸槍的手不聽使喚,一摸心裡就癢癢起來。這次支前,有哥哥在,他不能擅自作主,只好說:“這事得跟俺哥商量。”
連長說:“我去跟他說,你哥在哪?”
濟生又當兵了,貴生這次沒有反對。本來,貴生在戰鬥中也受到了感染,他也想當兵,想建功立業。但是,家有老孃,老孃有病,他不能遠離。何況妻子又懷了孕,家裡怎麼能沒有男人呢。爹沒有了,他就是一家之主,他得爲家裡盤算,把日子過下去。濟生當兵,也算了卻了他的一個心願。濟生身體好,身手好。他去當兵,能比自己建更大的功,立更大的業。更何況,這是翠翠的部隊,是秦剛的部隊,是馮少川的部隊。這支部隊發展壯大這麼迅速,一定是得民心的,是有前途的。舅舅的部隊是註定要失敗了,濟生跟着舅舅的部隊,遲早是死路一條。於是,他拍拍濟生的肩膀,說:“既然當兵了,就好好幹,別給咱程家丟臉。”
濟生成了一名新戰士。貴生心中也充滿了激情,他被一腔熱血激盪着,每天奔跑在戰場上。擡傷員,送彈藥,掩埋死去的戰士。什麼活兒都幹,每天都累得精疲力竭,倒下就睡。但是隻要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問哪裡有任務。
在徐東阻擊戰中,國民黨黃伯韜兵團已被團團圍住,蔣介石急派邱清泉、李彌兵團前往救助,並派杜聿明飛往徐州。但我解放軍在粟裕的指揮下,提前預設了多重阻擊線,儘管國軍炮火猛烈,也難抵我軍指戰員的頑強阻擊,敵軍難以前進,戰鬥持續膠着,雙方傷亡都很大。我軍民工也是夜以繼日,前赴後繼。不少民工走着走着,就暈倒了。擡着傷員,不知不覺就倒了下去。
民工們困,戰士們也困,但是敵人更困、更疲勞,敵軍中天天有士兵開小差逃跑的。11月22日,碾莊戰鬥結束。而邱清泉、李彌兵團仍然沒能越過我軍設置的大許家防線。爲了掩護其西撤,邱、李兵團繼續向大許家一線發動猛烈進攻,直至24日方結束。十多天中,徐東阻擊戰鬥一直沒有停止,雙方每天都在逐個村莊、逐個山頭的爭奪。當天夜裡,貴生和幾個民工回到簡易工房,剛要睡覺,忽然看到有一片黑影在匆忙地走,感覺不對勁,便大喊一聲:“哪部分的。”
對方不答,越走越快。貴生招呼一聲,說:“弟兄們,走,有情況。”幾個人便操起傢伙跑出來。貴生端槍向天空放了一槍,喊道:“站住,哪部分的。”
對方竟傳過來一個慌亂的聲音:“我們是共軍——”
貴生知道了,這是敵軍。不是要包**軍,就是要逃跑,極有可能是要逃跑,不然何以如此慌亂。他和幾個人飛步追過去,邊跑邊喊:“站住,再走就開槍了。三排長,截住他們。”
這夥人越走越慌,貴生又喊:“放下武器,解放軍優待俘虜。”
真的有幾個人站住。前邊跑的人看後邊人站住,也不敢跑。又有人喊:“放下武器。”
貴生和幾個人分開,都喊:“放下武器。”
這羣人慌不擇路,真的有人就扔掉了手裡的槍。還有人不扔,貴生就“叭”的又打了一槍。子彈順着他們的頭頂飛過去。這一槍起了作用,一羣人紛紛扔掉槍,說:“長官,我們不是來打仗的,我們是想回家的。”
貴生讓他們排隊離槍遠一點,然後讓民工們拾起槍,把這些人聚在一起,原來是一個排的人,要集體逃跑。
火線上當兵的民工不在少數,有的人上了幾次戰場,便被戰場的震憾征服,那炮火連天的場面激發了男兒的英雄氣概,建功立業,就在當下,便毫不猶豫的從軍入伍,去感受那種如血如歌的殘酷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