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哺時分,陽光正好,翊王府。
長長的迴廊上,一襲嫩粉色的身影正自斜斜的陽光下,娉娉嫋嫋的自西院的方向走來。
“小姐,爲何王爺不叫咱們去前院,而是去王妃所住的正院呢?”迴廊下,琴兒疑惑聲音的響起,打破了這方寧靜。
風緲緲聞聲,扭着手中的帕子轉頭嬌笑道:“傻丫頭,這整個王府都是王爺的,王爺想在哪裡召見咱們,就可以在哪裡召見咱們。難道王妃還敢反對不成?”
一想到片刻之後,王妃“被禁足房中暗自垂淚”,而自己則與王爺在院中親親我我、你儂我儂的場面,風緲緲就感到心中一陣暢快。連日來被冷落的憋悶感頃刻間蕩然無存。
“姑娘說的是。”見風緲緲臉上帶笑,一張俏臉如同驕傲的孔雀般高高的揚起,琴兒忙點頭奉承道。
而風緲緲則自心中越想越喜,開懷間,腳下的步子便不由自主的快了不少。
見風緲緲徒然加快了腳步,琴兒忙快步追上。頃刻間便將心中原本的那一點點疑惑丟到了腦後……
曲曲折折的迴廊,終於走到了盡頭。
迴廊之上,風緲緲看着前方不遠處那扇大紅色的院門,方纔疾走的腳步一頓,琴兒停頓不及,差點便撞上了面前那襲造價不菲的華貴衣衫。
沒有發覺身後的異常,此刻,風緲緲正暗自平穩着呼吸。
琴兒見此,不由自心底偷偷舒了一口氣。
待感覺到自己的呼吸恢復了平緩,風緲緲又擡手將胸前的小衣拉的低了低,待見衣襟之下春光無限,才終於滿意的掐着蘭花指捏了錦帕,臉上帶笑、腰肢輕扭的邁步朝院門中走去。
“王爺,緲緲來了。”
甜膩的嬌呼聲穿破了寧靜的後院,連同那道嫩粉色的身影一起,直直朝院中而去。
耳邊,似乎傳來女子甜膩的呼喚聲。
梨花樹下,雲翊有些疑惑的回頭,待見四周空曠寂靜、若兒房中的門窗皆沉沉緊閉之時,不由嘆氣回頭,失望的耷拉下了眼睛。
那副滿心失望、遭人遺棄的樣子,就連身爲一頭狼的雪音看在眼中,臉上都不由露起幾分同情。
同情過後,雪音繼續伏地補眠。卻聽院門外,突然有女子輕快的腳步聲響起。
雲翊與雪音聽此相視一愣,皆齊齊擡頭朝院門處看去。
當風緲緲用自以爲最嫵媚、最優雅的姿態邁進後院時,便見雲翊正目光灼灼的朝自己看來。
風緲緲見此心下一喜,原本臉上的七分媚笑瞬間變成了十分。
那副極力誇張討好的笑容看在雪音眼中,只見雪音先是疑惑的眨了眨眼睛,而後又歪頭看了一會兒身邊的雲翊,最終似是突然明白了什麼般,擡目朝天空飛了一個白眼,悠閒的甩着尾巴朝蘇婉若的房門口踱去。
片刻後,撓門聲自身後響起,只聽緊閉的梨花木門“吱喲”一聲自裡面打開,雪音腳步優雅的擡腳邁入,待邁到一半時,突然駐足回頭,目光深深的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雲翊。
雲翊見此心中突然一動,也顧不上再去看院門處的來人,一邊喜滋滋的自心中將雪音從頭到腳誇獎了一番,一邊邁步起身,便要朝那扇開啓的房門掠去。
不料腳步剛動,便見一雙粉
色的繡花鞋快步而來,恰巧擋住了雲翊的去路。
“奴家風緲緲參見王爺。”
嬌媚的嗓音響起,被阻了去路的雲翊詫異的擡頭,便正好對上一張桃花般嬌俏的笑顏。
當風緲緲扶風擺柳的走到雲翊面前時,便見雲翊正匆匆起身。
風緲緲心下暗喜,以爲雲翊是要起身相迎,原本姿態萬千的步子便不由加快了些,偏偏就擋在了雲翊自心裡暗暗計劃好的路線上……
只是片刻的停頓,便聽身後的梨花門已經“啪”的一聲重重的闔上,連同雪音同情的目光,一起隔絕在了厚厚的門板之後。
雲翊見此皺眉,目光不善的擡頭朝面前的“不速之客”看去。
入眼,是一張女子笑的甜膩的俏臉,臉上的五官還算精緻,湊在一起也尚能入眼。
秀色當前,雲翊原本冷冷的目光便緩了緩。
因爲雲翊突然看清了阻他去路之人,也突然意識到了身後的房門狠狠關上的原因。
“若兒爲自己吃醋”這一念頭甫一跳進腦中,雲翊的心下便是一喜,連帶着看向面前女子的目光都和善起來。
“原來是緲緲來了。”雲翊勾脣,嘴邊溢出一絲疑似幸福的微笑。
風緲緲不知雲翊心中所想,見王爺對自己還如往常一般溫柔,心中的喜悅更甚。炫耀般的看了一眼不遠處緊閉的房門,而後“嚶嚀”一聲,便直直朝雲翊懷中倒去。
“奴家參見王爺。”嬌媚的嗓音響起,連同那泛具着香甜氣味的身子,一起甜膩的砸進雲翊懷中。
“王爺都好久沒去西院看奴家了呢。”自雲翊的懷中嗔怪着,風緲緲伸手敲打起雲翊的肩膀,只是那力道如同是在撓癢般,引得雲翊一陣大笑。
“本王不去,難道緲緲就不肯出動來見本王?”雲翊劍眉微挑,故意裝了責怪的樣子道。
風緲緲見此,不由自雲翊懷中害怕的伸手捂了捂胸口,委屈的垂目道:“奴家聽聞王爺與王妃伉儷情深,奴家一介小小女子,哪敢擅自前來打擾?”
說道這裡,風緲緲的一雙媚眼淚光點點:“若不是聽說王妃惹怒了王爺,被禁足房中,今日王爺又派人傳了奴家前來,奴家還以爲……還以爲王爺忘了緲緲呢。”
禁足?派人通傳?雲翊聞聲皺眉,一邊自心中思索着此番是誰自作了主張,一邊目光微閃的看着懷中的佳人,朗聲笑了起來。
“好了,是本王的錯,那今日本王便陪緲緲盡興玩樂可好?”
“一切全憑王爺做主。”風緲緲聞聲嬌笑着點頭。
雲翊見此,臉上笑意更深,暗中覷了一眼身後留了一條縫隙的木窗,而後親自攬了風緲緲自一旁的石桌邊坐下,拿了梨花樹下的長琴,放在了石桌之上。
“咦,原來王爺竟會撫琴?”神色好奇的瞪圓了眼睛看着面前石桌上的長琴,風緲緲裝模作樣的驚歎着,見雲翊的臉上笑容不減,雙目微轉間突然膩了聲向雲翊求道:“王爺教奴家彈來可好?”
“哦,緲緲想學?本王……可是要收束脩的。”雲翊揚脣,故意對着風緲緲逗弄道。
風緲緲見此,便做了嬌羞的表情抿嘴道:“奴家孤身一人,素無錢財。若是王爺不嫌棄……”
風緲緲擡眼輕笑:“奴
家願以身相抵。”
窗外,清朗的笑聲再次響起,清晰的傳入房中。
風緲緲口中“以身相抵”四個字一出,窗楥邊的蘇婉若便狠狠的咬了下脣,“啪”的一聲收回了抵着木窗的右手,面色緊繃的擡腳朝房中央走去。
“小姐,王爺他只是……逢場作戲而已。”
靜謐中,蘇兒小聲的開口安慰着,待聽到院中王爺歡暢的笑聲時,也只得吶吶的收了聲,目送着蘇婉若自窗邊離開,在房中的八角桌前坐了下來。
待自桌邊坐穩,蘇婉若稍稍閉目呼氣,卻感覺心緒竟越發繁亂起來。
聽着院中響起的斷斷續續的琴音、夾雜着女子低低的嬌笑聲,蘇婉若面色微白。良久,突然猛地睜開眼睛,起身快步朝內室走去。
見蘇婉若突然離去,蘇兒面色一驚,見風玉自沉默中暗暗朝自己打了眼色,忙快步跟上。待邁進內室,才發現蘇婉若正自隨身的箱奩中,心浮氣躁的翻找着什麼。
蘇兒見此臉上擔憂更甚,放輕了腳步跟了過去。
“小姐,您要什麼,蘇兒幫小姐找。”看着眼前那纖弱的背影,蘇兒小心翼翼的開口。
剛要邁步上前幫忙,卻見陰影中,蘇婉若無聲的搖了搖頭。
蘇兒遲疑的頓足。過了良久,才見蘇婉若靜靜的自箱奩中擡起了頭,眼眶泛紅的捧出了一隻精緻的鐵盒。
蘇兒眼尖,一下子便看出了那鐵盒只是平日裡裝香料之用的器皿。又見蘇婉若這會兒已經穩下了情緒,不由暗暗放下心來。
不着痕跡的擡手拭過眼角,蘇婉若轉頭朝蘇兒微笑了一下示意自己無事。而後便娉娉嫋嫋的捧了那鐵盒,邁步回了前廳。
待自八角桌邊端身坐好,蘇婉若伸手,面色靜靜的自鐵盒中撿了的幾味香料朝桌上的爐中投去。
一時間,滿屋中皆瀰漫起了淡淡的幽香……
聞着鼻端幽幽的香氣,蘇兒深深呼了一口氣,見自家小姐已經自香氣中闔目,露出淡淡的笑容,蘇兒的眼眶卻微微泛紅起來。
弦月國女子皆善合香……這支名爲“馥寧”的薰香,蘇兒只聞過兩次。
一次,是出嫁的皇旨頒下那日,小姐將自己自房中關了整整一天。另一次,便是今日。
蘇兒輕嘆,卻見蘇婉若已經緩緩睜開了眼睛,伸手輕輕撫摸着腿邊面露擔憂的雪音,而後緩緩起身,朝窗楥下的琴案走去。
素手,緩緩的搭上琴絃。縈繞的香氣中,蘇婉若的手指隨性而舞,彈的仍是白日裡小湖泊邊的那段新曲……卻在曲斷之處,流暢的續接了下去。
雪音耳尖微顫,緩緩閉了一雙狼目,自異常流暢的琴曲中張口輕嗚。狼哞聲恰巧和在琴曲之中,遙遙聽來,竟異常圓潤無暇。
一時間,房中之人皆自琴曲中癡迷起來。
房中的琴聲甫一響起,便蓋過了雲翊手下散亂的琴音。
雲翊自琴聲中闔目,待聽到若兒竟將那未完的琴曲接了下去時,忙驚訝的睜了眼,伸手搭上面前的琴絃,手指虛動,將若兒那隨性彈出的琴曲,一段一段自心中認真的記了起來。
這廂雲翊正記得專心,另一邊的風緲緲卻已經自琴曲中恨恨的回頭,目光怨毒的朝着不遠處,那扇緊閉的房門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