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房門“吱喲”一聲打開。
蘇婉若一臉詫異的回頭,便見雲翊不知爲何沉了臉色,正自梨花木門中三兩步跟了上來。
待自蘇婉若身邊站定後,雲翊的臉色才漸漸好轉起來,而方纔臉上的睏倦之色早已消失無蹤。
見此,蘇婉若不由疑惑的眨了眨眼睛。還未來得及細想,便見蘇兒已經捧了大片洗好的糉葉,自後廚方向快步朝院前走來。
“參見小姐,王爺。”見自家小姐與王爺兩人雙雙站在門外,蘇兒笑着曲膝請安道。
似是受了蘇兒的笑容所感染,蘇婉若的心情也變的輕鬆起來,瞬間便將方纔雲翊的反常丟在了一邊,凝目朝蘇兒懷中看去。
“蘇兒,一大清早的,你這是在做什麼?”指了指蘇兒懷中綠油油的葉子,蘇婉若問道。
“小姐,這是糉葉。”見蘇婉若不識,蘇兒便回憶着昨晚風玉的話,現學現賣起來:“後天便是端午節了,這葉子是用來包糉子用的。”
緊了緊懷中的葉子,蘇兒一邊朝不遠處石桌上的糯米桶努了努嘴,一邊杏眼彎彎的笑了起來。
“後天便是端午節了?”聽此,蘇婉若心下訝然。想着自己嫁進翊王府已經是數月有餘,心中不由升起一陣感概。
“後日午時前後,城外會有龍舟比賽,若兒可要出城去看?”見蘇婉若臉上一副感慨之色,雲翊以爲她是自府中憋悶久了,想着端午之日城外的熱鬧,便體貼的開口問道。
聽此,便見蘇兒興奮地睜大了眼睛,一臉期盼的朝蘇婉若看去。
卻見蘇婉若想都沒想便搖頭拒絕道:“還是算了,想來到時郊外必是人聲鼎沸,太過吵鬧了些。”
聽此,蘇兒失望的耷拉下了腦袋。
雲翊則是一臉贊同的點了點頭。
看不看龍舟有什麼打緊,只要若兒開心就好。況且,若是遇到不長眼的莽夫擠傷了他家若兒,豈不是得不償失?
雲翊自心中如此想着,卻不知此時蘇婉若的腦中,突然想起了另外一樣東西……那張被蘇兒小心翼翼的藏在房中的、珍貴而別緻的請柬鮫綃。
既是以百寶爲名,想來那日的端午展宴,必定是別具匠心吧。
想到這裡,蘇婉若便喜滋滋的彎了一雙眸子,自心中暗暗期待起來。
當蘇兒自石桌上放好了清洗乾淨的糉葉時,已經有機靈的小丫鬟,備了王爺與王妃的早膳上來。
待簡單的用了早膳,雲翊便帶了不情不願的雪音,一同去了前院書房。
蘇婉若閒來無事,便索性與蘇兒和風玉一同自石桌旁坐了,學着風玉的樣子,包起端午節要吃的糉子來。
“風玉姐姐,可是如此包法?”捲了一片糉葉握在手中,蘇兒虛心的朝風玉請教着。
見風玉點頭,蘇兒便喜滋滋的自桶中舀了糯米,朝糉葉中填去。
白玉色的糯米,滿滿的包裹在翠色的糉葉之中,襯了暗紅色的紅棗,自陽光下異常喜人。
蘇兒得意的眯眼而笑,豈料手掌一鬆,糯米與紅棗便撒了滿地。
見此,蘇婉若便頗不厚道的笑了起來。
“小姐……”見蘇婉若抿了嘴笑的歡暢,蘇兒不依的跺了跺腳,拉長了聲音怨怪道。
蘇婉若見此,忙伸了纖纖手指掩了口。而後便揪了一條紅色的細繩,不緊不慢的將手中的糉子仔細纏好,拿在手中朝蘇兒
得意的晃了晃。
見此,蘇兒的一張小臉便越發沮喪起來。
“王妃果然聰慧,這些細巧的東西竟也是一學就會。”看了一眼蘇婉若手中包裹的整齊的四角糉子,風玉開口讚歎道。
而後,才拍了拍蘇兒的肩膀,替她重新將手中的糉葉卷好。
“頭一次包成這樣,已經是很好了。”將卷好的葉子塞回蘇兒手中,風玉笑着的鼓勵道,一雙清亮的眼中透着淡淡的暖意。
“謝謝風玉姐姐。”聽風玉如此說,蘇兒便重新打起了精神,眼兒彎彎的笑了起來。
兩人的舉動看在蘇婉若眼中,蘇婉若先是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神色認真的風玉,而後,眼中突然閃過一抹深深的笑意。
前院,書房。
嫋嫋的檀香自桌案上燃起。書房中,雪音似是聞到了久違的味道,舒服的打了一個咕嚕。
雲翊見此負手而笑,想着五年前初見雪音時的樣子,眼中不由閃過一絲懷念。
那一年,他頭一次自舅舅手中,接過象徵兵權的虎符,同七弟雲錦一起遠赴北棱邊境,絞殺越境進入中州的零散部族。
也就是在那一年,他第一次感覺到了戰場的肅殺和軍人的鐵血。
他與阿錦一起掃平了禿狼在內的一衆部落,救出了淪爲奴隸的風玉,還結識了平生第一個令他刮目相看的女子。
想到腦海中那抹有些模糊的影子,雲翊心中突然升起幾分感嘆。
整整三個月,他與雲錦親自護送那女子一路由北向南,就在離月霞關不遠的山脈中,遇見了當時還是幼狼的雪音……
“你小時候可是倔強狠絕的緊,怎麼如今卻越發憊懶了?”想着初見雪音時,它那副滿身傷痕累累,卻仍朝着同伴狠狠的呲着狼牙不服輸的樣子,雲翊低了頭朝雪音埋怨道。
豈料甫一低頭,便見雪音已經找了一塊被陽光照得暖洋洋的地方,閉目酣眠起來。
見此,雲翊的眼中便閃過一絲無奈。
見窗楥之下,自己的左腳擋了雪音的陽光,雲翊便擡腳朝右移了兩步,臉上浮現出幾分平日裡罕見的寵溺。
就在一人一狼各自享受着上午的靜謐時,書房外,韓越卻正思量着近日裡,府外傳的沸沸揚揚的百寶展會,緩步朝這邊走來。
走神間,韓越便未留意到書房的門正朝內開着。習慣性的伸手推門,腳下卻一個踉蹌,撞在了門檻上。
“砰”的一聲輕響自門口響起,睡夢中的雪音似是不悅般低吼了一聲。
韓越聞聲尷尬的擡頭,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了書房中面窗而立的的雲翊。
“王爺。”朝雲翊拱了拱手,韓越的臉色有些窘迫。
見此,雲翊的臉上倒是露出一陣好奇。
“你今日這是怎麼了。”雲翊雙目含笑的朝韓越調侃道:“如此心不在焉,可不像是我翊王府平日的大管家。”
“是屬下失禮了。”韓越垂目,眼中的窘迫不減。
雲翊見此,眼中的笑意更甚:“可是因着七弟去了東海之故?若是如此,明年我便准假讓你一同前去如何?”
“不勞王爺費心。”似是想到了前幾日自己陷害丁全之事,韓越輕咳一聲,想都沒想便悶頭拒絕道。
見此,雲翊便越發奇怪起來:“不是因着此事,那是爲何?”
話畢,便見韓越不自然的低了低頭,半晌
才道:“回稟王爺,後日便是端午佳節。都城之中的顯貴富商,近日裡皆收到了百寶閣的帖子,受邀去參加端午之日的百寶展會。”
“百寶展會?”似是頭一次聽到此種說法,雲翊凝眉,想着翊王府中未曾收到過什麼帖子,便面露疑惑的朝韓越看去:“此事與我翊王府何干?”
此話一出,便見韓越的臉色越發不自然了起來。
“王爺……咱們府中,也收到了帖子。”看着雲翊疑惑的臉色,韓越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嗯?”雲翊輕哼,正暗自奇怪間,腦中突然閃過一絲令人不甚愉悅念頭。
那、塊、鮫、綃。
雲翊恍然。怪不得今早若兒想都不想,便拒絕了去郊外看龍舟賽的提議。
想着那個未曾謀面的東海遊商,雲翊的眼中突然閃過一絲陰霾。
“哼,莫非他朝每家都送了一塊鮫綃不成?”雲翊涼涼的開口。
韓越聞聲搖頭:“那倒未曾,只是比平常的帖子略微華貴些罷了。”
此話一出,雲翊的眸色便越發危險了起來……
別人收到的皆是普通請帖,唯獨送到他家若兒手中的不同。如此煞費苦心,這澹臺昊,必是有所圖謀。
只是,他又怎敢篤定若兒收了請帖,便必定赴約呢?
如此想着,雲翊的脣角便壞壞的勾了起來。
就在雲翊自心裡仔細盤算着端午那日,如何攔着不讓若兒出門時。
西院蘭幽閣中,風緲緲則用雙手擰着手中的錦帕,千篇一律的發着脾氣。
“姑娘,您的手腕剛好,當心又弄傷了。”噤若寒蟬的站在風緲緲身邊,琴兒想着上次被打之事,猶豫了良久纔開口勸道。
“傷了又如何?”風緲緲聞言黯然:“王爺半點都不會憐惜。”
琴兒不敢接話。
卻見風緲緲又突然自黯然中,忿忿的擡了頭罵道:“都是風玉那賤婢,若非是她,我又怎會如此狼狽?”
她纏着王爺學琴,她風玉便捏傷了自己的手腕。自己鬥不過王妃便也罷了,怎得連這小小婢女也敢踩到自己頭上?
想到這裡,風緲緲的心裡頓時涌起一陣怨毒。
“姑娘……”見風緲緲的眼神可怕的緊,琴兒吶吶的出聲。豈料話音剛起,卻聽蘭幽閣外響起一陣敲門聲。
琴兒聽此忙收了勸說之聲,推門朝外看去。
“琴兒,是誰來了?”聽着門外有人,風緲緲忙收了臉上的怨毒之色,高聲問道。
琴兒聞聲不語,半晌,才自門外退了回來,一臉疑惑的回道:“姑娘,沒有人在外面。”
“嗯?”風緲緲聞聲驚訝,以爲琴兒看錯了,便自座位上瞪了她一眼,而後親自起身朝門外看去。
門外,空無一人,只有微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一陣涼風吹過,風緲緲的身子不由一抖。剛要疑惑的轉身,一擡眼,便正好對上了面前一雙泛着冷意的眼眸。
“啊……有鬼啊。”
空曠的西院中,傳來風緲緲的尖叫聲。
琴兒聞聲朝門口看去,下一刻便覺得眼前一花,重重朝地上倒去。
“風姑娘若是想要翻身,最好就不要叫。”耳邊,響起女子冰冷的聲音。
風緲緲聞聲,下意識的便伸手捂住了嘴巴,雙目睜大的朝面前那蒙了面紗的神秘女子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