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是一根根長滿棘刺的荊棘枝條,手下是生滿了棘刺的荊棘根莖,除了兩隻手,還不能讓身體的其他部位靠近棘刺,只要稍不小心,王堯同樣也是會受傷的。
“哎呦,我×!”王堯手一滑,一根棘刺從他的右手劃過,將他的右掌掌心拉出了長長一道口子,傷口從手腕到指根,連皮帶肉的翻卷開來,鮮血淋漓,簡直特麼觸目驚心,王堯不禁脫口罵了一聲。
“哎呦,特麼的!”王堯吃痛縮回右手,卻不料左手拇指稍一用力,竟被一根埋在土裡的棘刺扎着了,那棘刺的尖端毫不費力地從他指甲蓋上冒了出來,特麼的大拇指居然就這麼被穿透了去。
“我×!”王堯恨恨地在心裡連聲咒罵,暗暗怨怪狗日的左先生不是好人,把自己發配來幹這種吃虧事情,一根荊棘沒放倒,卻特麼幾乎廢了一根手指。
他稍微定了定神,忍着疼痛接着努力起來,但是沒一會兒,又一個不小心,右手掌心再次被劃出了數道傷口。
“特麼的,太坑仙了,這事勞資幹不了!”王堯悻悻地一甩手,一屁股坐倒在地,但他很快就站了起來,低頭反覆打量着自己的右手手掌。
那裡橫亙着數道傷口,但是除了之前那道依舊皮肉翻卷之外,剛剛劃傷的幾道傷口,卻僅僅是開了一條細縫,雖然仍有鮮血流出,卻遠沒有第一次傷得那麼嚴重。
王堯站在那裡眨巴了幾下眼睛,在他的印象裡,第一次和第二次手掌受傷的力道並沒什麼不同,但結果怎麼會相差這麼大呢?
他琢磨了一會,小心翼翼地重新回到荊棘林邊,伸出一根手指按在棘刺上面,但緊接着他身體一震,又急忙收了回去。
他低着頭在那裡看看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看手指,終於咬着牙將那剛剛被穿透的大拇指重新按在了一根棘刺上面,棘刺再次輕易便扎進了他的手指裡面,王堯咬牙忍痛,眼睛盯着指甲蓋再次用力。
然而,棘刺這次卻並沒有穿透他的手指,王堯站在那裡猶豫了一下,再次伸出了一根手指。
過了一陣子,王堯收回手茫然四下看了看,陡然間他的眼睛一亮,當即丟了荊棘林不顧,沿着農田向東邊撒腿跑去。
由於東邊草屋早已拆得乾乾淨淨,那些外圍的田地在王堯眼中一覽無餘,只見寥寥幾個身影正在田裡晃動,卻是左先生帶着幾個小孩在給莊稼澆水,原來在田邊撿拾石塊的村民自是一個也不見了。
“左先生,我想求你件事兒!”王堯走到田邊叫道。
“你手怎麼了?趕緊去請王神醫包紮一下!”左先生一眼就看到了王堯那血呼啦幾的雙手,驚訝地叫道。
“我手沒事,你……能不能給件衣服我穿?”王堯擺了擺手道。他手上的傷已經結痂,雖然看上去紅一塊黑一塊瘮人得緊,其實已經沒什麼大礙。
“衣服?”左先生愕然看着王堯,不明白他什麼意思。
“是這樣,我這套衣服是仙界朋友送的,我怕遷移荊棘把它給弄壞了,回去後不好解釋,你能不能給件衣服我換一下,這樣不耽誤做事。”王堯厚着臉皮扯道。
“這樣啊,倒是老夫考慮不周了,要不你去兵械組吧,遷移荊棘的事情我們自己來做。”左先生皺眉道。
“不用不用,我就愛幹這活,我特麼太愛了,除了這活其他的我都不想幹,我……我只要換件衣服就成,你看……”王堯急忙賭咒發誓,一定要去遷移荊棘。
“那個……我們這裡只能紡些粗布,可沒你這麼好質地的衣服。”左先生瞅着王堯,還是有些矛盾的樣子。
“沒關係,我這仙在衣裝上最不講究,你哪怕給我塊布片遮身就好,不是害怕太三俗破壞了咱暗月村的良好風氣,我特麼都想脫光了幹活呢。”王堯急忙叫道。
“那怎麼成?你跟老夫過來一下,老夫還有一件換洗衣服,你看看合身不?”左先生見王堯態度堅決得緊,也就沒再堅持,引着王堯到了早上剛剛搭好的大型草屋裡,在一個角落處摸出了幾塊布片來。
這特麼也虧得左先生好意思叫它衣服,真就是幾塊布片用線連着,剛好一條褲子一件上衣,勉強能夠遮羞而已。
不過王堯也顧不得了,他三兩下便將自己的靈力化衣剝了下去,靈力化衣化的是外物,倒也可以脫下來摺疊收起,王堯將白洋服疊了疊擱在左先生原本放衣服的地方,然後換上了左先生的布片。
布片穿在王堯身上,明顯有些小了,就好似他穿了個大褲衩子外帶一個坎肩。
“這……太小了吧?要不……”左先生瞅着王堯直皺眉頭,他是個乾癟的小老頭,衣服穿在王堯身上,實在不合適。
“沒啥,沒啥,好得很,再沒有比這更好得了。”王堯連連搖頭,他也沒與左先生告辭,拔腿便向北邊跑去。
經過了短暫歇息的僞裝組成員草草用了中飯,陸續來到北邊的荊棘林,他們愕然發現一個渾身赤條條的漢子在荊棘林裡躥進躥出,身上血淋淋的,傷口讓衆神看了都不由得心悸。
然而那漢子卻渾然不覺,在荊棘林裡忙得不亦樂乎,荊棘林外已經有數棵清理得妥妥當當的荊棘,拖着根鬚擱在地上。
“你們趕緊的,把那些拖到東邊去栽上!”王堯見了僞裝組的諸位,嘴裡樂呵呵地大聲叫道。
僅僅一箇中午的時間,他的肉身強度便突飛猛進,王堯已經確定,特麼的獵殺者再想殺自己,不花點力氣恐怕是沒那麼容易了。
不錯,正是肉身強度,當初王堯進入悲傷沼澤之前給自己進行的“點化”,他到今天才發現,原來這玩意是必須通過受傷來提高的。
身體的任何部位只要受過一次傷,第二次再受傷,那受傷部位的抗性就會隨被傷害的程度出現相應幅度的增強。
所以他穿着左先生的衣服進了荊棘林沒多久,就乾脆脫了個赤條條的,誰知道未來他身上哪裡會挨刀,哪裡會挨咬,哪裡會被釘上一隻羽箭?索性乾脆來個全身強化纔是正着。
因此上便有了僞裝組成員看見的這一幕,這般一邊幹活一邊修煉,感覺着自己的肉身強化程度不斷提升,王堯簡直不要太開心。
可王堯這做派在僞裝組的一幫傢伙看來,就有些驚世駭俗了,這小子特麼腦筋壞了還是怎麼了?
爲了遷移荊棘,他們一個個都進行了特別的防護,組長還特意爲王堯也準備了一套防具,卻沒料到這小子直接裸奔,接受荊棘林全方位無死角的攢刺,這特麼一般腦筋不夠使的傢伙都不會這麼幹吧?
組長看着王堯愣了愣,突然意識到對方是個仙人,與他們這些神民果然大不相同,莫非這位就是傳說中的苦修士?那可是一幫腦子徹底壞掉了的傢伙,以糟踐自己的身體爲樂,這……之前還真沒看出來。
不過,據說苦修士是洋界纔有的玩意兒,這仙人明明就是六界生靈,難道現在仙界已經受洋界影響這般大,連苦修士都有了?
“趕緊把這些移栽過去。”組長甩了甩腦袋,吩咐手下組員。
特麼的六界古怪事情太多,自己在暗月村孤陋寡聞好些年,不知道也沒啥稀奇的,只要自己不會幹這自殘自虐的事兒便萬事大吉,卻也懶得替王堯多費腦筋了。
僞裝組幾位移栽了一陣之後,發現王堯雖然造型驚人,但效率卻實在是有些着急,那是因爲荊棘林裡雖然棘刺極多,但只要幹同樣一件事久了,被刺的部位總會固定下來,而王堯需要的是全身強度提升。
所以他就不得不犧牲效率,開始有意去傷害身體的其他部位,特別是一些隱秘的、不怎麼容易被刺到的位置,而那些部位,儘管王堯經歷了鑄煉考驗,但每次刻意去傷害也還是有些心驚膽戰。
這樣一來,王堯的幹活速度被影響也就不奇怪了,僞裝組移栽了王堯之前清理出來的荊棘之後,見他許久再沒有產出,便也紛紛投身荊棘林,各自開始了艱苦地移栽工作。
大家夥兒忙到傍晚時分,荊棘林僅僅只移栽了一小片,而僞裝組不僅王堯,其他十九位也早就全體掛了花。
其他人可沒有王堯這般強大的動力,身上受傷自然需要包紮、休息,到了這個時候便又只剩王堯一個在那裡苦幹了,其他人只是等在荊棘林外,見王堯清理出來一棵,才七手八腳地擡到東邊去移栽。
看着王堯拖着那幾乎已經找不到一塊完整皮肉的身體在荊棘林內外奔忙,僞裝組一幫大老爺們雖然自己也是全身上下血跡斑斑,卻都不禁流下了感動的淚水。
想想他一個仙人圖什麼呀?連飯也不要吃,不遠萬里來到神界他們這犄角旮旯,毫不利己、專門利人,這般拼命都是爲了暗月村,這思想、這境界,不受感動的全都特麼是鐵石心腸啊!
“王仙,歇一歇吧,裹裹傷,休息休息,明天再幹吧!”組長含着淚水叫道,他心下已經打定了主意,明天必須要讓王堯幹這僞裝組的組長,自己再佔着這位置簡直特麼就是不折不扣的小人了。
“你們先歇,我再幹一會,現在還能看得見。”王堯站在林子裡叫道,他話音未落,突然只聽“砰”地一聲,一道紅色的火球驀地升起在半空,旋即炸將開來,一道道細碎的七彩光芒如雨般落下。
“不好!魔崽子來了!”僞裝組的衆位愕然看着頭頂焰火,慌不迭地尖叫起來。
“不要亂,繼續移栽荊棘!”組長接受過左先生的耳提面命,知道最關鍵的時候到了,他們必須在魔族攻上山頂之前完成所有僞裝任務,趕忙叫住了正在驚慌失措的僞裝組諸位。
看見頭頂焰火,王堯也吃了一驚,魔族來得好快,他還打算借這片荊棘林好好練練肉身強度呢,沒奈何魔族卻是不想給他機會了。
王堯的工作模式瞬間切換,他不再去強行提高身上那些隱秘部位的強度,而是開始一心一意清理荊棘,工作目的一變,效果立現。
畢竟他幹到現在,棘刺經常刺中的部位,強度早已提升到了一個極高的水平,例如他的雙手十指,此刻抓着佈滿棘刺的荊條,只要不是刻意使出全力,雙手已經不太容易受傷了。
少了棘刺威脅,要處理的就僅僅只是糾纏在一起的枝條,王堯身爲仙人,儘管不能動用仙術,這些也算不上什麼太大的麻煩,他沒用多久就把荊棘林清空出來了一大片。
僞裝組的各位也全都不再吭聲,他們有的上前幫着王堯清理荊棘,有的拖了王堯清理出來的荊棘到東邊去移栽,大家緊張忙碌着,天黑了有人不聲不響地燃起火把照明,沒一個說要歇息。
其間他們聽見南邊密道口的位置傳來陣陣吶喊聲,王堯以爲魔族攻上來了,可他們並沒因此逃開,組長甚至都沒派人過去問問情況,大家只想爭分奪秒,趕緊完成左先生布置的任務。
好在一直也沒有魔族殺到他們這裡,僞裝組忙碌到半夜,終於將拆遷茅屋位置的荊棘林移栽完畢,這個時候左先生杵着根木棍略有些蹣跚地到了。
王堯幾個方纔知道,暗月村剛剛打退了魔族的一波進攻,打死了一個兇魔,三個戰魔,宰殺的劣魔更是有數百之多,而暗月村密道防線卻是毫髮無損,連馬老漢都沒掛花。
雖然獲得了這般壓倒性的勝利,但左先生臉上殊無歡喜之意,既然兇魔都被幹掉了,下面狂魔出現的機率必將大大增加,而暗月村唯一的依仗陶教頭,面對狂魔可沒有任何勝算。
“今晚大家就克服一下,不要休息了,咱們得儘快把僞裝工作做完。”左先生向大家介紹了戰況之後,又對僞裝組要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