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被暗示和某人曾經關係很特殊,但是董纖纖仍覺得身在雲裡霧裡,百思不得其解。
怎麼看,他們兩個都有點不太搭?
“說他和他的侍衛是一對才更可信。”董纖纖默默感慨,認爲《絕戀情殤》裡的夏小白和楊小黑形象,完全可以由夏弦月和楊滄代入,不禁深感自卑。
楊滄說話態度冷冰冰,可到底生的相貌堂堂,又是武藝高強,貼身保鏢。不像她相貌平平,現下又一無所知,什麼特長也沒有,難道是他不小心腦抽看走了眼?
一想這些就頭疼,董纖纖揮掉亂七八糟的想法,叫上澄心在別業瞎逛。
夏弦月和楊滄出去了,她一個人待這裡又很無聊,只好給自己找點事做。
走了一段路,她可以確定一件事,起碼他們沒有騙她,她以前在夏家待過一段時日,沿途碰到的丫鬟僕傭們,有的稱呼她表小姐,有的稱呼她董小姐,問了澄心緣由,才知道她以前冒充過夏家的表小姐舒靜薇。
舒靜薇,靜薇。她下意識地反覆唸了兩遍,原來她也用過這麼文雅的名字,不禁纏着澄心多問了幾句過去的情況。
在夏家與她相處時日最久最親密的便是澄心,見她主動了解舊時記憶,澄心高興地答應,與她說了很多她在夏家的事。
“不會吧,我就是賈南子?”董纖纖乍聞自己是《絕戀情殤》的作者,不禁大汗:原來自己纔是黑白配的始作俑者。
澄心點頭,接着說道:“小姐還記得那書中的插圖嗎?便是小姐的好朋友白小姐繪製,她畫了好幾幅漂亮的圖,可小姐就是挑中了小白和小黑親……密的一張圖片。”
董纖纖嘴角抽了抽,忍不住吐槽:“難道我以前是神經病,喜好很奇怪。”
澄心連忙搖頭反駁:“呸呸呸呸呸,哪有人咒自己不好?小姐快別亂說。”
“澄心你真好,換了阿暖,她肯定直接說我是智障。”董纖纖內牛滿面,對於自家小姐的情緒化,澄心倍感親切熟悉,擦擦淚意朦朧的眼睛,“小姐,你在展家受苦了。要是三少爺早點把你留住,你就不會流落到京城,被展家找回去。”
“說起來,我爲什麼要急着從夏家離開?”澄心與她說過離家出走的事,但她亦想不通,既然她和夏弦月彼此屬意,又怎麼會分離?
“大約是小姐擔心表小姐回來立場尷尬,便急着離開。”澄心不無遺憾道,“其實,小姐多慮了,老爺和夫人都很喜歡小姐,尤其是小川少爺,去書院前見不到你,可哭慘了。”
董纖纖安靜地聽澄心描述自己在夏家的情形,談及一些糗事和糗態,例如她和夏三少的辯論,總是以她的失敗告終。她描述的那個自己,舉止小心翼翼,想法跳脫,不受拘束,還積極把澄心發展成“腐向”讀者,對夏三少的廢紙簍情有獨鍾,常把他作廢的字畫收集起來,嚷嚷着要換大把銀子傍身,給小川少爺編稀奇古怪的故事……
想來她在夏家的日子雖然要提心吊膽,但日子過得自在,心情也比如今快活。
“小姐莫急,只要我們回了夏家,那兒的環境一定對你的恢復有幫助。”澄心興奮地說道,董纖纖撫弄小白毛髮的動作卻一頓,“澄心,我們何時要回夏家?”
爲什麼沒人告訴過她?
澄心以爲她是心急回南城,笑着解惑:“三少爺說了明日就啓程。”
小白覺
察到主人愛撫的動作停頓,睜開睡眼看看周圍,“喵”兩聲打破沉默。
澄心不免擔憂:“小姐,你不高興嗎?”
高興……纔怪!
被人騙到這裡,又一聲不吭要把她帶回夏家,簡直是把失憶的她當白癡!
再說,還有展家,雖然她醒來的幾次迷迷糊糊,但是那位展家大哥並不是好相與的人,照顧她的僕傭們有半點不妥當,便會被責罰,雖然聽得不正切,但有幾次展家大哥在她牀邊說的話她還有印象:“董纖纖,忘了一切,我們重新開始。”
這話哪裡像是兄長對妹妹說的?
她當下便決定裝作神志不清,吵着鬧着要倒馬桶,順手就教訓了趾高氣揚的嬤嬤。展飛瀾來看她時,她縮在牀邊,眼神呆滯、神情恍惚,他沒有責罵她,只是伸手想碰她,她“害怕”地躲開了。
等他離去,房內只有她一人,她才恢復正常的神情,只要在展家一日,便彈壓不住內心的不安,便故作無知,尋機會離開。她在房裡找到了一些東西,讓她對自己的身份起疑,比如她有位好朋友名喚殷夢璃,她曾給自己一封推介信到水竹書樓,她便決定到那裡去找答案。
可惜,她漏算了會這麼快重遇夏弦月,毫無預警被帶到這裡。
董纖纖無聊地投了顆石子扔到湖裡,平靜的湖面瞬時蕩起一圈圈漣漪。
澄心見她神色專注,似在沉思,亦是不敢開口打擾。
一圈圈漣漪劃出規則的波紋,打翻的是一池平靜;一位不速之客的造訪,卻打亂了她的平靜。
葉染煙。
葉染煙尚是第一次造訪夏家,雖然這裡只是夏家在京城的別業,但她知道自己身份尷尬,於是遞了拜帖,得了主人應允才進來。
此時,夏弦月和楊滄已回到花廳,聽得葉染煙到訪,面上並無驚訝之色,只是讓僕傭請她進來。
葉染煙每一步都踏的小心翼翼,出衆的容顏,配上得體的舉止,一眼看去只覺得是位嫺靜美好的大家閨秀,絕想不到她是杏紅樓的花魁。
“公子。”
葉染煙笑意盈盈,溫柔地看向對座地男子。
分別數月,他還是如她念想中的俊雅溫文,乾淨修長的手指撥弄着上好的紫砂茶具,正專心烹茶,見她來了,也只是點頭示意。
茶香飄溢,空氣裡縈繞着一股清雅的茶香,葉染煙輕輕聞了聞:“折溪香茗?”
“沒錯。”夏弦月輕笑,茶已烹煮完畢,提起紫砂壺斟茶。
“公子小心。”
葉染煙擔憂道,見他徒手拿起茶壺,連忙緊張地執起他的手檢查,卻落了空,失落襲上心頭。
夏弦月對美人的失落不以爲意,嘴角輕揚:“染煙,你來找我,所爲何事?”
葉染煙的笑容更勉強:“聽說三公子在京城,所以便來拜訪。”
說完,低頭飲茶掩飾慌忙。
“難爲你跑這一趟,我近日過的不錯,勞你掛心。”夏弦月輕品茶香,十足貴公子的優雅風範。要是董纖纖還沒失憶,一定又該捂着鼻子偷偷咒罵。
不得不說,她見到他便反應過度的表現,讓他暗自竊喜了很久,再沒有比她更直接的讚美,讓人忍俊不禁。
葉染煙偷偷望着他,自她將面前的人放在心上,就是得知他已心繫佳人。那位佳人,是他心中的“明月佳人,翩若驚鴻”
。當年十五歲的她厭惡自己的出身,厭倦那些貪婪猥瑣的嘴臉,令她抑鬱不堪,甚至想到輕生。都是得了他相助才走過那些難過的時光,也是他教給她的道理:與其自怨自艾明天會如何,不妨想想怎麼爬上最高點,讓衆人臣服你腳下。
“若是遇到難事,直說無妨。”夏弦月出言打斷她的沉思,葉染煙淺淺一笑:“只是一些小事,我都能應付。倒是公子的病可有起色?”
“大哥請了京中一位名醫,經他調養診治,已經好了許多。”夏弦月淡淡迴應,他身體不好多半是受“沉醉東風”的毒性折磨,如今毒已解,身體自然比往常要健康,只是調養恢復還需很長一段時日。
葉染煙欣喜地望着他,夏弦月禮貌地點點頭:“上次你費心教表妹跳舞,我備了薄禮,以示謝意。”
“公子何必客氣?是靜薇妹妹悟性高,又勤加練習,纔有此轟動的佳績。”葉染煙自謙,說到當事人之一,語氣多了些無奈,“真可惜,之後沒能再見靜薇妹妹。”
“但你已見過董纖纖。”
葉染煙面色一白,沒料到他這般直接。夏弦月提起茶壺,又倒了一杯放在無座的旁邊。
“她們長得很像對不對?可是,只要相處過就會發現不一樣。”夏弦月看向她,眸光微冷,“有些事我並不想讓她知道,你也不必拐彎抹角地告訴她。”
葉染煙心頭一跳,不禁苦笑:果然,什麼也瞞不了他。
“抱歉,我見着董小姐的隨從似是北庭人,一時好奇便多問了兩句,並無說多餘的話。”只是暗示董纖纖,讓她自己去探究夏弦月和娜緹公主的關係。
“最好是如此。二皇子近日還去你那裡嗎?”
“是,公子放心,二皇子不知道我的身份。”
“他到杏紅樓所爲何事?”
葉染煙表示不解:“他來的時候便是聽我彈琴,看我跳舞,只偶爾與我說幾句話,並沒有做其他事。”
聽完她的話,夏弦月沉思一會兒,她緊張地看向他:“公子,可有什麼不妥?”
“只是覺得可惜,染煙,你在南城辛苦多年纔有此成就,拋下那方的前途到京城,是否太過輕率?”夏弦月嘆息,“我並不是好人,你不必覺得欠我恩情。”
葉染煙拼命搖頭,一臉正色:“當年若非公子搭救,現下我也成了孤魂野鬼。況且,我只是盡綿薄之力,煙花之地三教九流,收集消息並不難。”
她笑意瑩然,並無不甘願。
夏弦月終究沒有說什麼,以茶代酒致謝。
一對妙人相對而坐,空氣裡清新的茶香縈繞,彷彿這兩人正置身在一片清新翠綠的茶園裡,配上兩人出衆的外貌,讓人覺得賞心悅目,豔羨不已。
董纖纖見此情景,下意識地躲到一邊,卻步了。
她看着托盤上的小圓餅乾鬱悶:“當電燈泡不太好吧。”
“澄心,麻煩你送進去。”
把托盤往澄心手上一塞,她提起裙裾飛也似地逃開,不管澄心如何叫喊也不回頭。
打死她也不做電燈泡,尤其是面對兩個長相出衆的人,美麗的外表如此相稱,她進去只會破壞和諧。
最重要的是,看到大美女和夏弦月的組合太過賞心悅目,她會忍不住自卑,忍不住想太多,忍不住心裡的不痛快。
然後,這就是傳說中的吃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