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頭和馬面已經回地府了，我又回到陽間，可眼皮沉沉地擡不起來，只是耳邊隱約有人在說話。
“怎麼還不醒？這藥的勁力很足，一定是你下的分量太重。”
“我就放了一點在車廂，哪曉得她這麼弱，只那麼一點點就不醒人事。”
一男一女在對話，兩個人的聲音都有些耳熟。
男的，好似趕車的車伕。
女的聲音很尖，話語間帶着明顯的諷意，她的指甲又很長，戳到我的臉有點疼。
我不安地閉着眼，繼續作昏迷狀。
“被浸豬籠都沒事，我下了那麼重的藥她也沒死，怎麼會受不住這麼點無色無味的迷藥？”
我忍着麪皮不抽動，這女人真狠，戳我的臉皮毫不留情。
“就這副皮相，也能讓展飛瀾神魂顛倒，還有什麼王爺和公子。他們可真是品位獨特。”車伕的聲音早不復剛纔的恭敬正直，盡是猥瑣且流裡流氣，“該不會是她牀上功夫了得？我也想見識下。”
“別碰她，老鴇說好了要個雛兒，你別打她的歪主意，壞我大事。”女子斥責道，“你以爲人人都像你那麼急色，展飛瀾雖然對她視若珍寶，可這麼多年都沒敢碰她。哼，他越寶貝她，我就越要毀了她，讓他後悔。”
“堂堂兵部尚書的妹妹淪爲青樓娼妓，這事兒得成多大笑柄。你這女人心腸夠毒，展飛瀾若追究此事，還有人替你背黑鍋。”車伕猥瑣地笑道，“人是二小姐帶出來的，尋不到人了，展飛瀾一定不會輕饒她。這一石二鳥之計，你想的可真妙。”
“那也是羅芳凝自找的，她啊，這會兒肯定在後悔自己多事，帶董纖纖出府。”
“二小姐就是心軟。”
“怎麼，現在還惦記着心疼主子？”女子聲調一轉，柔媚地與車伕調情，“羅芳凝那長相不差，可人家心裡只有展飛瀾，哪會看你一個車伕。”
“你嫉妒董纖纖和二小姐，不也是因爲展飛瀾沒看上你嗎？”車伕邪笑兩聲，“不過展飛瀾真虛，你跟我好了半年就懷上，怎麼跟他那麼久都沒動靜。”
“呸，你還敢提這事？要不是懷了這
野種，我還不至於被發現，落得這麼慘。”
從他們的對話裡我聽出了大概：女子正是展家的前二夫人如雲，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出於報復。羅芳凝好心辦了壞事，她也沒想到自家車伕早和前二夫人勾搭成奸。
“滿足你的人是老子，你還想着展飛瀾會要你？”車伕的笑聲更加猥瑣，不一會兒，女子呻吟出聲，我大囧：這兩人不會是要當着我的面上演活春宮？
“死鬼，你別那麼急……啊……啊……不要……停……啊……”女人受不住刺激，大聲叫出來。
“賤貨，裝什麼正經？那麼快就溼了。”
“快……快……給我……啊……啊”
“賤貨，還是隻有老子能滿足你……”
男人的喘息和女人的呻吟尖叫在房中想起，牀板劇烈的晃動起來，可想而知，戰況有多激烈。
正當污言穢語不斷折磨我的耳朵，一陣大力的敲門聲適時拯救了我的耳朵。最近被敲門聲救了兩次，等脫身了，一定要上香酬謝門神。
敲門聲對我而言是福音，對兩個進行到關鍵時刻的男女來說絕對是災難。
女聲尖叫着叫男人起來，男人喘着氣咒罵，不甘不願地從女人身上爬下來，提着褲子吼道：“誰啊？”
“是我，杏紅樓的洪大娘。”
“這就來了。”女人趕緊整理衣衫鬢髮，回頭催男人趕緊穿好衣服，跑去開門。
我偷瞥了眼來人，是個半老徐娘，身姿豐腴，內裡一身紅色衫裙，外罩一件玫紅紗衣，執一把粉紅的羽毛扇，扭着腰走進屋來。
“喲，兩位正忙着呢？”
不愧是老鴇，剛進屋就看出兩人在幹什麼。
我暗自偷笑，只聽老鴇似笑非笑地問道，“如雲妹子，可是我來的不是時候？”
“姐姐說這話可見外了，我啊，正等着姐姐上門，來做成這筆買賣。”
如雲諂媚地恭維老鴇，“姐姐，我可是爲你準備了好貨色。”
“就是這位？”
一陣刺鼻的香風襲來，害我差點打噴嚏暴露了。估計是老鴇在摸我的臉，這回沒有指甲戳我，
動作說不上輕柔，可起碼不會弄疼我。
“長的倒是白淨水嫩，調教調教，總能進得了場子。”
老鴇驗完貨，開始和如雲討價還價：“如雲，這姑娘是打哪兒來的？”
“姐姐，你還不信我？保證家世清白，來路正經。你也知道，這有些姑娘一開始就不樂意，我就用點藥調教她。”如雲賠笑，“這是她的賣身契，上面有她的手印。”
太特麼的缺德了，居然趁我昏迷的時候給我亂按印。我一邊在心裡罵人渣，一邊想着怎麼脫身，可惜現在出這房間都有困難。
賭一把，先跟着鴇母逃離這裡也好。
“有賣身契就好，這是兩百兩銀子，你點點。”老鴇好似不安心，又問了一邊，“如雲，說好了兩百兩，可不能反悔。”
“姐姐，你放心，我特意給你留的優惠。”
董纖纖才值兩百兩，我無語問蒼天：難道如雲就是因爲哪家價格低就把我賣給哪家？
想起那陰暗的一面，我就毛骨悚然，幸而古時候的衣服都是長袖，遮住了我滿是雞皮疙瘩的手臂。
“如雲，看在過去的交情上，我就信你一次，這人我帶走了。”洪三娘拍拍手叫手下來帶人，臨走前又對如雲低聲說道，“妹妹，你這也忒自暴自棄了？當年你可是賽月樓的紅牌，又是清倌。就算離了展大人，你也該找個像模像樣的，怎麼跟了個這樣的男人？妹妹你要是想好了重出江湖，雖說這賽月樓是回不去了，但你可以到杏紅樓來掛牌，我啊，給你留着位置。”
“那就先多謝姐姐美意。我也預祝姐姐生意興隆。”
離去前，我終於瞧見那個擅長演繹女二號口吻和語調的女子。
一張豔麗嬌媚的面孔，細描娥眉，長睫毛下露出一雙大眼睛，高挺的鼻子，白皙的面容，一個眼波流轉和一聲柔膩軟語，讓聞者酥麻，擱到現世的話，如雲這種人才絕對是劇組不二的女2號人選。
而我對她的印象，除了美麗的外表和製造麻煩的手段，印象最深的必定是這一次。
她合上門繼續方纔被打斷的好事，同時，她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