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全身彷彿被鱗片刀掛了一遍,看不見傷口,可無論哪處肌膚都有痛感。
我揉着疼痛的腦袋醒來,卻沒有看到牛鼻子老道和展飛瀾,而是安穩地躺在董纖纖的房間裡。
我想起董纖纖與我話別,她要去轉世開始新的人生,鄭重其事地把這裡的一切都託付給我,希望我能開解展飛瀾……
簡直是天方夜譚!
展飛瀾對董纖纖執念那麼深,不惜逆天而行讓我們還魂,若他知道這次還魂沒成功,還不曉得會用什麼更極端的方式對付我。
枕邊放着馬面給我的護身符,我慶幸地此物還在,趕緊往衣內收好。
幸好身上這件中衣是經自己改良過的,在內裡做了個小口袋,方便藏些小物件。
我差點又死了一回,夏弦月一定不知道我有多難過。
“喵喵……”
房門被推開,小白叫着朝我跑來,我沒力氣去抱它,它卻一下子躍到我的牀上,趴在被子上“喵喵”叫了兩聲,伸出小舌頭舔我的手指,委屈地睜着圓眼看我。
“好癢……小白,別舔了……”
我的手指稍能使上點力,摸了摸它的頭:“你被嚇到了?”
“喵……”
小白不能言語,但它乖順的表情,緊緊地往我懷裡蹭,讓我清楚地感覺到它的害怕,想來在我昏迷的時候,那個道士的施法一定很恐怖。
不禁打了個冷戰,臉上傳來一陣灼燙的溫度,來人的手正觸着我的臉龐。
我詫異地看向他:“你怎麼來了?”
還是熟悉的臉,熟悉的裝束,只是那張習慣淺笑的俊臉,沒有彎出熟悉的弧度。
“自然是來看你。”
我覺得有些奇怪,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
“蓮兒和阿暖呢?你怎麼進來的?萬一……”
我還沒嘮叨完,那雙觸着我臉龐的手,將我重重地按進懷裡,我的頭抵着他的肩胛骨,他的身形清瘦,咯的我額頭一陣疼。
“爲什麼不說萬一你不在了,我怎麼辦?”
他的聲音帶着顫音,還能把煽情的臺詞說的好聽而讓人心暖,下意識地攀着他的手臂,眨着淚溼的眼睛,擡起頭附在他耳邊,清晰地說一遍:“夏弦月,我還在。”
“很好,你還是我的董纖纖。”
他抱着我,是那種很用力的擁抱。
就好像影視劇裡的男主角緊抱着失而復得的愛人,不願鬆開手。
無形的疼痛尚未褪去,可我的心裡甜滋滋。
前世做演員時,總認爲男女間互訴
衷腸的對白很肉麻很煽情,我都是撫着雞皮疙瘩在一旁看他們的對手戲。卻不知道,原來男女間的感情是這世上最玄妙難解,甜言蜜語和綿綿情話都能讓人打心底感到溫暖和甜蜜。
“還有哪裡不舒服嗎?”夏弦月審視我的臉色,眼裡盛滿擔憂,“我知道你心裡定有許多疑問和委屈,時機未到,我亦不能細細明說。”
“我不想知道你的秘密,我只想離開。”好似賭氣,我的眼淚滑落,蹭到他的衣服上,把他整潔的衣衫抓的皺巴巴抗議,“下次再這樣,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撐過去。”
“不會了,再不會如此待你。”他柔聲安慰我,輕拍着我的背哄我,“纖纖,你昏迷了三天,我亦提心吊膽了三日。自我七歲後,我不曾如此害怕過。”
“你擔心也沒用,老天爺真要收我的話,你也攔不住。”
我調侃道,可沒有調節好氣氛,反倒是看他一臉陰沉地表示:“那我便逆天,也要將你搶回來。”
“開個玩笑,不要那麼嚴肅。”我輕笑,可疼痛的後遺症連臉部也感染到了,我這一笑扯動了臉部神經,嘴角竟然僵住。
“疼……疼……疼”
我捂着左臉抱怨:“這牛鼻子老道到底對我做了什麼?”
“剖魂。”
我突然覺得有點冷,只聽他難得的清冷語調繼續說:“人有三魂七魄,若是沒了魂,那與行屍走肉無異。剖魂是道門禁術,它會令被剖魂者神髓俱滅,元氣大傷,只餘一具行屍走肉的身體,與活死人無異。道門規矩嚴苛,剖魂之術非一般道士能掌握,除非得天尊允許,擅自使用剖魂術必受天罰。”
也就是說,我差點被強行拖出董纖纖的身體,靈魂與身體被強行分割,痛的無以復加,因此陷入了深度昏迷,這一睡就是三天?
我更擔心的是這次不成功,他還會有下一次。
“展……他不打算放過我。”我驚懼地向他訴苦,“可是,董小姐已不會回來。”
我把見到董纖纖的事與他說了一遍,把類似護身符的東西拿給他看,夏弦月仔細看了看,馬面的鬼畫符他也看不懂,只是讓我將此物收好。
“纖纖,你即有此機緣,定當好好珍惜。”
夏弦月的眉毛微微皺起,對這道馬面符情有獨鍾,直說這是好東西。
“最好是用不到,那就說明我平安。”
我自嘲道,“也不知道我會碰到什麼樣的死劫?”
“莫說這些掃興的事,你不會有事。”
夏弦月語氣肯定,我當他是哄我開心,於是笑着問他:“假如我
真的先行一步,你會怎麼做?”
這個問題和他最早提起的問題一樣。
他與我對視,眼底的認真讓我又笑又哭:“上天入地,我也定要將你找回來。”
這人真是很自負……
我抹了把臉,眼角有淚珠滑落,不知是喜是悲。
“真心話。”他的聲音帶着淡淡的蠱惑之意,繞緊我的每一根神經,“莫在猜疑我的用心。”
我用力地點點頭,突然想起情況不對:“我已經沒事了,你快走吧。”
“怎地這般急躁趕我離開?”
“你明知道我的意思。”我催他趕緊動身。
脣上被重重地咬了一記,僵硬的嘴角恢復過來,我訝異地望向他:“董纖纖,你有時候笨的可以。”
我不解其意,直到有人敲門進來,我緊繃着神經催他找地方避避,他卻堂而皇之地坐在一邊,等着那人進來,接過她手裡的碗,動手餵我。
“你們……認識?”我盯着阿暖一臉平靜無波的表情,向夏弦月問道。
他也不隱瞞,點頭道:“有冷姑娘護着你,我更安心。”
阿暖只是謙虛地退到一邊:“談不上認識,夏公子許我一個承諾,我便替他照顧小姐,公平交易。”
公平交易個頭,難怪夏弦月能隨意進入,我竟沒發覺,難怪他說我笨。
夏弦月看出我的疑惑,舀了一勺粥餵我:“別逞強,我知道你手腳還使不上力。”
乖乖吞下粥,我疑惑地盯着他們倆人,阿暖鎮定地站在一邊,還會嘲諷夏弦月:“倒是第一次見夏公子服侍人。”
夏弦月不以爲意,慢條斯理地迴應,“冷姑娘若是需要,在下不介意代勞。只是不知姑娘想要鴆酒,還是砒霜?”
我差點沒把粥噴出來,阿暖雖然面色未變,可我看她的手握成拳抖了抖,極力冷靜,“此物更適合夏公子,還是留作己用爲宜。”
我一臉黑線,心道這不是變相地在說夏狐狸歹毒嗎?
“專心點。”
又被灌進一口粥,我不滿地瞪了他似笑非笑的狐狸臉,又看向阿暖類似冷眼旁觀的表情。
明明是合作關係,阿暖對夏弦月的敵意又那麼明顯,夏狐狸又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這古怪的氣氛引起我強烈的求知慾,等到一碗粥吃完,我也恢復點氣力,目光自阿暖臉上游移到夏弦月面上,詢問:“兩位真的是朋友嗎?”
“不是。”
“不是。”
完全一致的答覆,阿暖充滿寒意的眼神盯着夏弦月,冷聲道:“是仇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