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案前,一副郎情妾意的畫面看着格外礙眼。
白衣男子享受午後的悠閒時光,清俊的面上掛着淡淡的笑意,與他身旁的少女相視而笑。身着華服的少女絲毫不因特殊身份拘謹,紆尊降貴地爲白衣男子奉上茶點。
俊雅的青年,美麗的少女,這一幕和諧又養眼的畫面,處處透露着“登對”、“般配”等曖昧詞彙,令觀者對兩人的關係浮想聯翩。
例如我就想到:小三、勾引、負心漢等讓我咬牙切此的詞彙。
拿我做的餅乾,向我喜歡的人獻殷勤,我能沉着冷靜纔怪。
“董小姐,可是哪裡不舒服?”
“沒事,吃麪的時候醋放多了,有點反胃。”這畫面都快把我給酸死了。
五皇子一頭霧水:“我怎麼沒嚐出來?”
屋中內侍見我們來了,原想通稟,被五皇子擡手阻止,他輕悄悄地走進去,示意我跟近。
展飛瀾明明說夏弦月被軟禁了,可軟禁他的環境未免太過優渥,內侍宮女隨侍在側,錦衣玉食的待遇,這哪裡是受罰,明明就是享福。
困惑不解之際,茗璇公主見我們來了,微紅着臉對五皇子嗔怪:“五皇兄,你怎地回來了也不讓人通報一聲?嚇我們一跳。”
“我回我自己的地方用什麼通報。”五皇子揪住皇妹的措辭不當,對夏弦月數落道,“探花大人,你打算鳩佔鵲巢到什麼時候?父皇出的題目有那麼難嗎?”
“五皇兄,都怪你,這些課題本來是父皇佈置給你完成,可你倒好,成天不見人影,把難題都推給弦月公子。”
茗璇公主滿是心疼,滿腔柔情盡付身旁的男子。
白衣男子俊雅斯文的臉上抱以溫柔的淺笑,迅速吹皺少女心中的一池春水。
好你個夏狐狸,當着我的面就敢紅杏出牆。
我控制着磨牙的聲音只有自己能聽見,儘量維持冷然的表情面對他們柔情蜜意氾濫的畫面,琢磨着怎麼才能和他單獨說上話,起碼得揍他一頓解解氣。
五皇子拿起其中一本黃色封皮的摺子翻閱,神態驟然嚴肅認真,掩去其漫不經心的姿態,自然形成一種威懾力,此人絕不簡單。
一陣輕咳傳來,我下意識地往裡屋看去,那邊你儂我儂、郎情妾意的風雅畫面仍未散場,頓時,空氣裡飄來陣陣酸風。
“董小姐,你有何高見?”
“殿下,這不合禮數。”
借我十個腦袋也不敢去碰類似奏摺的東西,管不住心裡的疙瘩越擰越大。
那個人,自我進屋後,一眼都不曾看過我。
“不妨事,只是一些小問題。”五皇子不知道我心情陰晴不定,神色愉悅地說道,“平王爺對董小姐讚譽有加,奈何小王爺已成婚,而且飛瀾與你又有婚約,言辭間頗有遺憾。”
哪壺不開提哪壺?
不知是否我想多了,總覺得他是故意提起平王府,我只好裝無知:“早聞平王爺爲人和善,可惜未曾親自拜見,深感遺憾。”
五皇子笑了笑,把摺子扔一邊:“不看了,這些文縐縐的東西,我看了就煩。”
“都退下吧。”茗璇公主譴退屋裡的內侍們,對五皇子數落道,“五皇兄,這話不可在父皇面前說,當心你又挨罰。”
“父皇要是罰我騎馬射箭我也認了,最討厭的就是紙上談兵。”
五皇子朝夏弦月看了一眼,輕嘲道:“紙上談兵的東西最是不準,可偏偏每次就有人的運氣就這麼好,一說一個準。”
“五皇兄,瞧你說話酸溜溜的,弦月公子替你出的主意,功勞不都是記你頭上嗎?”茗璇公主見兄長生氣,笑言緩解他的不滿,五皇子搖搖頭:“你當父皇不知道這都是誰的主意嗎?”
茗璇公主一臉得意:“還是父皇英明,賞罰分明。”
“別急着得意,要不是我這宮裡的人都被下了旨意,這要是傳出去,又該說父皇徇私了。”五皇子走近他們,見夏弦月正在作畫,嘖嘖稱讚:“你這丹青妙筆又精進了,這畫要是傳到民間,那批酸腐文人又該爭搶不休了。”
“殿下過獎。”夏弦月不鹹不淡地迴應,執筆的手不曾停下動作,“這畫是草民專爲公主所繪,不會再流入旁人之手。”
“怎麼還自稱草民?事情很快就會查清楚,父皇會還你和四皇兄一個公道。”
茗璇公主臉色微紅,嬌美的臉龐
沾染淡淡的紅暈,驕傲而美麗。
冷眼旁觀一切,有點心寒和委屈,我不解他的忽視和冷漠,彷彿不久前我們互許心意的場景像是一場鏡花水月。
此時,他視我如無物,在我面前,對着別的女子溫柔淺笑,專心爲她繪製一幅獨屬於她的畫。這種莫名的刻意行爲,像是一根利刺,尖銳地刺痛神經。
來此前的理直氣壯都退怯了,我可笑的自以爲是,不過是高估了在他心裡的位置,置我於自作多情的尷尬境地。
“公主殿下,皇子殿下,小人先行告退。”
再旁觀下去,只會更加凸顯自己的失敗,我膽怯地選擇離場作結束。
“纖纖是急着回去與展大人商量婚事吧。”茗璇公主掩袖輕笑,“都說是展大人心急想娶你,我瞧着纖纖你對婚事也很上心。”
她派人送我離開,又故作親熱地拉着我的手說些悄悄話:“今天勞煩你了,我自有重謝。纖纖可否與展大人說說,四皇兄不會做貪贓枉法之事,請他仔細查清楚。”
我苦笑,只好說好話寬慰:“大哥爲人向來公正,皇子殿下一事,他必會秉公處理,還他公道。”
“纖纖這麼說,我就放心了。”茗璇公主柔情似水地看向夏弦月,“我也希望此事儘早水落石出,四皇兄得以恢復清譽。”
“公主殿下有此誠心,上天自會庇佑殿下。”我打起精神,強作微笑着離去。
再多待一刻,我怕我會忍不住流淚示弱。
被高估的真心,不過是掩蓋了善變的本質。
抑或,從來都只是高明的僞裝。
我怎麼忘了,我只是一個演繹狐狸精角色的演員,又如何能鬥過狡猾謀算的真狐狸精?
帶着一顆失落的心和滿腹的憂慮,我略微沉思,請帶路的小太監引路去別處。
露華宮。
小太監聽說是那處地方,緊張地阻止我,連說此地不詳勸我及早離開。
我見他害怕地抖了抖,只好請他指路,自己尋地方去。
小太監見我態度堅決,硬着頭皮指好路,行完禮並迅速退下。
我想去那裡等個答案。
等一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