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廢棄的宮殿是春天到不了的角落。
幾棵高大的樹木，便沒有給這座宮殿帶來春日的暖意，更加凸顯出這座宮殿的冷清陰森。
一陣風吹來，我撫了撫手臂，有點冷。
“你想說什麼？”
我示意他鬆開手，我還沒自戀到把狐狸的發情當感情。
“舒小白。”
“董纖纖。”我沒好氣地糾正，甩開他的手，“我原來就叫董纖纖，莫名其妙才成了這裡的董纖纖。”
“我真的很好奇，你究竟來自哪裡？算了，我不多問，你別防着我。過來。”
夏弦月讓我站近點，我不敢，戒備地問道：“你想說什麼，就快說。”
“展飛瀾應該有興趣知道你失蹤的時候去了哪裡。”
他見我一臉的不情願地走過來，輕笑道：“你在夏家的時候，脾氣可比現在好。”
我朝天扔個白眼，無聲答道：那時候小命都被你們攥着，我脾氣能不好嗎？
他拉着我坐在臺階上，見我一臉爲難，笑道：“此處雖已廢棄，但每日都有人打掃，不會弄髒你的衣服。”
“我是擔心弄髒你的衣服。”白衣飄飄的頭號大敵就是髒污，從前看書時就好奇，那些喜歡穿白衣的書生俠客怎麼做到纖塵不染，除非是潔癖。
只見他俊臉上掛着微笑，溫柔的眼神讓我陷入錯覺，好似他真的很懷念我。這個人總能讓我迷惘，不知所措，危險又迷人。
“表妹，你能與我這樣說話，真好。”他側身望着我，語氣親暱，引人遐想。若是衆家千金在場，指不準會把我連皮帶骨都拆了。
我撫額嘆息：“你能不能別笑得這麼妖孽？”
“妖孽？”
“狐狸精。”我一本正經地指認，“你就是專門勾引女孩子的狐狸精。”
“表妹可有上鉤？”他不怒反笑，眨着一雙好看的眼睛問我。
堅決搖頭，打死也不承認曾對他起過半點念頭，情思剛萌芽就被掐斷了。
“看來，我還不夠努力。”
他作勢就把臉湊過來，我趕緊捂住嘴，提醒道：“別玩了，快說正事，我時間不多。”展飛瀾要是來找人，看到我和夏弦月在一起，根據夢境所見，他一定會大發雷霆。
我擔憂地東張西望，確定此地沒有其他人走動，適才稍稍放心：“你怎麼敢假傳皇
子的命令，讓人把我帶到這裡？要被殺頭的。”
“無妨，讓他們查去。”夏弦月絲毫不緊張，嘲諷道，“況且，這裡他們也不願意來。”
他仍在微笑，笑意卻只掛在嘴邊，望着前方的眼神掠過一抹傷感和脆弱。
我尚是第一次看他展示脆弱，不禁有些擔憂：“這裡是什麼地方？”
“禁地。”
他見我發愣，伸手彈我的眉心，微笑不變：“這裡曾經死過一個妃子，就是在你這個位置。”
連忙跳開，可旁邊坐的就是他，回過神時，他已經攬着我的腰，調笑道：“表妹，站穩呢。”
“你故意的？放手。”
“別亂動，小心摔着。”
一得自由，我抱着食盒緊張地看着他：“你到底想說什麼？”
又嚇唬我又吃我豆腐，這哪裡是翩翩佳公子夏弦月，簡直就是無賴！
夏弦月嚇唬我的目的達成，愉悅地笑出聲，摺扇輕甩，又擺出一副白衣如仙的逍遙姿態，陽光照射下，整個人顯得溫暖明亮。
這個人明明生着一副好皮相，遠遠看着像不染凡塵的仙人，靠近卻發現是個妖孽，很容易讓人噴鼻血。
我下意識地捂住鼻子，距離我上次流鼻血有段時間了，對象不巧也是他，我到底是造了什麼孽？
“表妹……”
“夏弦月，你離我遠點。”
我仰頭的動作讓他笑得更加歡樂，惡意地靠近我說道：“這個妃子死的時候，流了很多血，那天的夕陽就和她流的血一樣紅，把整座宮殿都染紅了。”
“你知道她是怎麼死的嗎？”
他描述的越來越詳細，我聽得毛骨悚然：“這個妃子不守宮規，與人有染，先是讓人把肚子裡的孩子一棒一棒地打下來，身上都是血。”
“別說了……”
“孩子打下來後，又被杖斃，她身上的血不停地流，她嘴裡的血一口一口地吐出來，整個身子都浸在血泊裡。”
夠了，我捂着耳朵不想再聽，眼前不自覺浮現當時的場景：渾身是血的女人在血泊裡掙扎，披頭散髮地擡起頭，露出一張血肉模糊的臉……
“夏弦月！！”
“害怕嗎？”夏弦月突然抓住我的手，讓我看着那棵樹，笑道：“當年，有個孩子，就在那棵樹上，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你別
說了。”我怒了，手指戳着他的衣服連連怒吼：“然後，你要告訴我，那個孩子是你對不對？等我快被嚇死的時候，再告訴我這都騙人的，對不對？”
他氣定神閒的樣子，間接說明以上一切都是胡編亂造，夏狐狸就是想讓我嚇個半死。
“真可惜，我以爲你這時候是該柔弱地向我求救。”
“救你個頭。”我奪下他的扇子，惡狠狠地說道：“這算精神損失費。”
出宮我就賣了它換成銀子，去廟裡做場法事消災。
他也不惱，微笑着看我氣沖沖地往外走。
“往那邊走可是冷宮。”
後面的人好心提醒，我沒好氣地轉過身，沒骨氣地跟着他走。無緣無故被人消遣了半日，我怨念十足，一面走一面碎碎念：“今天出門一定忘了燒香，才那麼倒黴。”到了皇宮還能碰上他，冤孽啊！
“聽說，水竹書樓的小千書引失蹤後，書客們少了大半，當家的很着急。”夏弦月微笑着調侃，我驚訝他竟然連着都知道，預感自己的行蹤是否都被他掌握了？
他見我不說話，繼續慢悠悠地說道：“小川很想念你。”
“舒小姐纔是他的真姑姑。”我苦笑，山寨品就是山寨，成不了正版。
夏弦月淡笑，對我的解釋不相信：“小川知道她不是你。”
“除了相貌，你和她們都不像。”
我躲開他的碰觸，不願深究他曖昧不明的舉動和態度。只是，看見他含笑地眼眸，心頭掠過一陣怪異。
“靜薇要成親了。”
“恭喜舒小姐。”
“纖纖可以親自去道賀。”夏弦月微笑地暗示我，“畢竟，你和小王爺也曾關係匪淺。”
“我會備份賀禮，讓大哥帶去。”
“看來展飛瀾對你真的不錯，你叫他叫的真順口。”
夏弦月停下來，轉過身看着我：“記住，和他待一起的時候，帶着‘舒小白’。”
額，他不會也知道展飛瀾對貓狗過敏吧？
果然，他繼續說道：
“有它在，展飛瀾不敢對你亂來。”
陽光下，他的笑容映射在我心頭，揮之不去的是那抹少有的認真眼神。
脣上殘留着他的溫度，臨別前的話語，讓我心慌意亂。
“董纖纖，爲什麼你不以爲我們是兩情相悅？”
（本章完）